此刻,晉陽公主正拿着粉筆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玩得不亦樂乎。
自從剛剛留意到黑板的存在之後,晉陽公主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樣,拿着桌子上的白色粉筆,不停地寫、擦,擦、寫,畫來畫去。
一會兒寫一首詠歎調,一會兒畫一朵簡單的小花,一會兒又畫出了兩條魚來。
生陌生到熟悉,從軟筆轉成硬筆,只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晉陽公主就已然能夠揮灑自如,字跡飄逸,圖畫生動,竟然跟在宣紙上寫畫出來的東西已是一般無二。
“這個東西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大哥,你是怎麼想到的?”
察覺到李豐滿已然走到她的身邊,晉陽公主興沖沖地扭頭向其詢問,同時她手中的粉筆也沒有撂下,仍然在自如書寫。
李豐滿輕笑了笑,“這個其實更是簡單,跟《三字經》、《弟子規》差不多,都是靈光一閃就想到的東西。發現這兩樣東西湊在一起用來教書甚爲方便,所以就給輕寒他們用上了。”
“何止是方便,這簡直就是爲教書的先生量身定做的神兵利器!”晉陽公主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辭,一臉崇拜地看着李豐滿:“大哥,你現在變得好厲害,這麼簡單且極爲實用的教書工具你都能想得出來,實在是太厲害了!”
李豐滿有些飄飄然,這話,聽着舒心,還有小妹那崇拜的小眼神兒,更是讓身心通透,說不出的舒爽。
黑板與粉筆的價值,只要是稍有一些見識的人都能夠很輕易地看出來,所以李豐滿一點兒也不意外晉陽公主的這個態度。
他比較滿意的是,這個小姑娘很擅於表達自己的情緒,既然覺得好就一定要說出來,豪不吝嗇自己的誇獎與讚美。
不像是前段時間剛走的那個小姨子,明明也注意到了黑板與粉筆的可貴之處,卻非要憋在心裡,沒有對李豐滿說過一句讚美的話,一點兒也不可愛。
所以說,要不怎麼那個是小姨子,而這個是親妹妹呢,還是這個親妹妹更懂事更可愛。
“喜歡的話,回頭讓根福給你也做一套!”李豐滿很大方地一揮手,根福正好端着蜂蜜水從外面走來,緊跟着就應了一聲。
“謝謝大哥,那我就不客氣了!”晉陽公主衝着李豐滿甜甜一笑,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兒。
李豐滿從根福手中接過水杯,伸手遞到晉陽公主的身前,“來,喝點水潤潤嗓子,然後就回去休息吧,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宜過多地在外面活動。”
“還有,這個粉筆你可不能常用,寫字的時候它會產生一種細沫粉塵,對你的哮喘病可能會有些影響。”
晉陽公主接過水杯,輕輕地點了點頭,在黑板上寫寫畫畫雖然不費什麼力氣,但她卻仍然不能堅持長久。
而且李豐滿剛剛說到的粉塵,其實她在初寫粉筆字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確實會對她的呼吸造成一些不適。
這就讓她徹底打消了想要過來幫忙教授這羣孩子讀書的打算,東西雖好,卻不合她用,她也只能是望洋興嘆。
好在的是,對於這樣的打擊,晉陽公主早已習慣,從小到大,她已經遇到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情,因爲她的身體緣故,她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喝了一口水,晉陽公主起身告辭,跟輕寒幾個小傢伙招呼了一聲之後,便在小娥的陪同下離開了這個院落。
“那個,東家,其實有句話學生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豐滿踮腳也想要離開的時候,魏元忠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李豐滿瞥了他一眼,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你倒是還矯情起來了,這麼文縐縐的做什麼,有話就講,有屁就放,利索點兒來!”
魏元忠擡眼掃了一下週圍,小孩子們全都到院子中去玩耍,輕寒她們四個也出去送晉陽公主去了,教室裡面並無多餘的人在。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關於上次東家遭遇刺殺之事,學生突然有了一些頭緒,就是不知道該不該跟東西提及……”
李豐滿直聲道:“你想到了什麼,但講無妨。”
“學生在想,東家之所以會突然遭到那些外來刺客的行刺,會不會是與《三字經》這些東西有關?”
魏元忠道:“學生也是在剛剛纔突然想到,或許是有人嫉妒東家有如此才學,更是寫出了這種足以流傳百世的蒙學文章,以後說不定更會成爲天下讀書人的開蒙先師,所以才因嫉生恨,不惜冒下巨大的風險,也要將東家致於死地?”
“狗屁的天下師,不過是幾篇教小孩子的文章而已,誰會這麼瘋狂,竟然爲了兩篇文章就僱兇殺人?”李豐滿對魏元忠的這個猜測嗤之以鼻,這也太不可靠譜了,這腦洞,簡直比後世的那些網絡寫手還要大。
“還有這黑板,這粉筆,也是一樣。”魏元忠好似沒有聽到李豐滿的嘲諷,繼續言道:“這兩樣東西雖然簡單,但影響卻是不凡,做爲它們的創造者,日後東家的名聲也必然會隨之流傳於各個學院教坊之間,這可能也是爲禍之源。”
李豐滿搖頭輕笑:“行了行了,你這更是瞎扯,怎麼可能有人會因爲一塊黑板一支粉筆就……呃……”
李豐滿的聲音突然一頓,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直至消散無蹤,魏元忠的這個說法看似好笑,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可不止是一個普通的餐館老闆,李豐滿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他可是廢太子!
曾經有機會可以登上皇位,成就九五之尊的存在!
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普通人的身上或許是真的很可笑,但是如果寫出那兩篇蒙學文章以及做出黑板、粉筆的人是曾經的太子,那就有點兒說不準了。
廢太子,這是一個很尷尬也很扯淡同時也很危險的一個特殊存在。
本來就有無數人在盼着他死,如果他自己再不安份,還不斷地搞出這樣那樣出風頭的事情來博取別人的眼球,那可就真是取死有道了。
而《三字經》、《弟子規》,還有黑板、粉筆,再加上“承德茶”以及知味軒,李豐滿似乎已經很明瞭,爲什麼李豐在這裡生活了半年當了那麼久的酒鬼都能相安無事,而他纔來一個月的時間不到,就遭遇到了如此重大的變故,甚至連刺客都蹦了出來。
這是他最近風頭出得太多,讓很多在暗中關注着他的那些人心中不安了。
很多李豐滿覺得很平常很普通很不起眼的一些事情,一但放在廢太子這個身份上,就會被人無端放大,無端猜疑,甚至是無端構陷。
平靜、平凡的日子,對於廢太子這個身份來說,從來都是一種奢望。
“當然,學生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算是一家之言,東家若是覺得可笑,就當學生是在信口胡言好了。學生也是一片好意,實是不想東家再遭遇什麼不測,否則學生接下來的一日三餐可就沒着落了。”
見李豐滿似乎陷入了深思,知道自己的話已然引起了李豐滿的警覺與重視,魏元忠嘴角微微勾起,適時地躬身告退。
李豐滿回過神來,深看了魏元忠一眼,這廝果然已經知曉了他廢太子的身份,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故意提起這個話題。
真的只是爲了一口吃的嗎?
這位老祖宗將來可是兩朝雙宰相,牛批得不要不要的存在,真的只是爲了一點兒口腹之慾,就把自己放在一個廢太子的身邊這麼自毀前程嗎?
這個時候只要是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會對他這個廢太子避之不及,惟恐有哪怕一絲的牽連也會惹禍上身。魏元忠這麼做,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李豐滿可是從來都沒敢小瞧這位老祖宗的智商,他敢肯定,魏元忠這麼做,一定是別人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