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成爲了天竺的傳奇。可以預想。待他回到大唐之後。這一人戰一國的滔天功勳。必定能讓他再度成爲長安城的新貴。
相比之下。王玄策則顯得有些碌碌。蔣師仁麾下護軍更是全軍覆沒。前段時間徐真攻下了茶博和羅城。才得以從城頭取下弟兄們的人頭來。
阿迦溼麗與諸多戒日王舊臣忙着組建天竺王朝的班底。又安撫民衆。赦免囚徒。免除賦稅。收容諸教信徒。忙得不可開交。
徐真卻開始籌備物資。準備離開天竺。返回大唐。蓋因他計算了一下時日。若回去晚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卻看到了未來。若遲個一年半載回去。李治就要登基爲皇。到時候可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這也是他爲何一定要滅掉中天竺的原因之一。史書上雖然記載寥寥。但若無他徐真。這一人戰一國的千古功績。本該落在王玄策的頭上。可他橫看豎看。這王玄策都是一副要死的樣子。又怎會折騰出這麼大一單事情來。
難不成以後還會有變數。將史書上本該屬於他徐真的記載。劃歸到王玄策的頭上。
不過這也是後話。徐真沒有過多的糾結。他如今最感興趣的就是他那頭白象。
這尸鳩摩果真被徐真的大軍嚇破了膽子。將整個天竺最爲珍稀的一頭白象都獻與了徐真。
這頭白象身軀比尋常大象要龐大許多。長牙彎曲如刀。身上關鍵部位都覆蓋金甲。與其說是用來作戰的。不如說是專門用來擺威風的。
周滄等人早就見識過了象騎兵的巨大威力。在阿迦溼麗的幫助之下。三十人各自得了一匹戰象。張素靈和寶珠這樣的小丫頭更是欣喜不已。連凱薩都不禁心動。諸人每日跟着馴獸師學者馴服**戰象。樂此不彼。好不快活。
王玄策和蔣師仁臉上無光。卻又自恃身份。好在徐真也不跟他們計較。讓人送了兩頭戰象給他們。這倆老小子表面上不屑。背地裡一張老臉都笑成了秋菊。
這日。王玄策騎着戰象出去瞎逛。擡頭見得遠處金頂直插雲霄。心馳神往。不知不覺竟來到了這處溼婆神廟。
大象在天竺乃尊崇與富貴的象徵。能夠騎着大象四處逛的。又怎會是平庸之輩。加上王玄策又是唐人的模樣。得益於徐真的光耀。神廟的人也沒敢攔着王玄策。任由他騎象而入。
在天竺這樣的篤信國度。神廟比皇宮都還要金碧輝煌。王玄策頓時眼界大開。如行走於皇家園林遊覽一般。心內不由嘖嘖稱奇。
繞過了前殿之後。王玄策突然發現後殿的雕塑風格陡然變得詭異起來。這些雕塑乃赤*裸着的男女形象。以各種不可思議的姿勢媾和交歡。若是尋常教徒。則只會覺得神聖而無淫邪。可王玄策又不信教。見得這等活春宮一般的畫面。不由心猿意馬。
他的目光全數被這些雕塑和畫像所吸引。不覺意就放鬆了對戰象的操控。正看得下腹火熱。座下戰象卻擡起鼻子來長嘯了一聲。將王玄策給摔了下來。
王玄策到底有些身手。可精力全數集中在了雕塑和壁畫之上。戰象突然受驚。他也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摔了個結結實實。忍痛爬起來一看。原來自己的戰象差點衝撞到寺廟中人。
前方一名三十許的天竺女人臉色有些發白。但強自鎮定着。身邊簇擁着的四五名金刀衛士正警惕着王玄策的戰象。
那女人吸了一口氣。阻攔了衛士們拔刀的動作。緩緩走到戰象的前面來。典雅而高貴。如同不識人間煙火的女神。
走得近了。王玄策才發現。此女眉心處居然有一道豎立的肉痕。如同開了天眼一般。那女子慢慢擡起手來。撫摸着戰象的長鼻。龐大的戰象居然朝女子緩緩跪伏了下來。
此時女子如成熟的紅蓮一般長身而立。金頂折射的光芒沐浴之下。瞬間就俘獲了王玄策的心。
王玄策雖然在大唐也有妻妾。然而何嘗見過此等異域佳人。正欲上前去搭話。那女子卻用純正的唐語朝他問道:“尊貴的大唐客人。衛士驚擾了您的坐騎。還望您不要責怪。”
王玄策心頭巨震。沒想到居然還有唐語講得如此地道的天竺人。加上這個天竺人又是自己動了春心的女人。他慌忙以文士之禮回道:“是某太過莽撞。差點衝撞了娘子…”
這娘子二字一開口。王玄策頓時臉紅耳燙。又自我介紹道:“某乃大唐國使節官王玄策。不知娘子芳名。緣何懂得我大唐語言。”
天竺娘見王玄策謙謙有禮。也是一展微笑道:“奴家名叫娜羅邇娑婆。是這神廟之中的化身神女…”
娜羅邇娑婆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得一道血跡從王玄策額頭上滑落下來。迷了王玄策的眼。原來剛纔那一摔。居然將王玄策的頭給磕破了。
“尊貴的大唐使者。你受傷了。還請跟我入內。讓奴家爲你治療傷勢…”
王玄策正愁沒有機會接近佳人。聞言暗喜。屁顛顛就跟了過去。到了一座小院之後。金刀衛士都退了下去。娜羅邇婆娑親自將王玄策引入了房中。王玄策只掃了一眼。鼻血都要噴出來了。因爲這房間的壁畫。與後殿的風格一般無二。都是一些男女交合的刺激畫面。
其時天竺社會等級極爲森嚴。玄奘法師曾將之稱爲族姓制度。即是將國民分爲四等。一等爲婆羅門。乃僧侶貴族;二等稱爲剎帝利。即是帝王將相和官員;而三等曰吠舍。亦稱之爲自由民。四等爲賤民。
按說娜羅邇娑婆乃寺中神女。該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纔對。然而神女的作用是協助祭司接受神啓。而最好的方式。莫過於跟祭司交合。如此一來。神女也就變成了祭司們的禁臠。
這間內室正是娜羅邇娑婆平素服侍祭司之地。那祭司已經被阿祖那帶走。並死於戰亂之中。娜羅邇娑婆也就清靜了下來。
似乎察覺到王玄策的驚訝。娜羅邇娑婆一邊給王玄策處理傷勢。一邊將其中原委說清道明。她並未刻意隱晦。似乎對於她而言。能夠服侍祭司是莫大的榮耀一般。不過王玄策能夠看得出來。她的提到祭司之時。眼中偶爾會劃過難以察覺的不屑和鄙夷。
她從一個陶瓶中刮出如羊脂一般的油膏。塗抹在了王玄策的傷口之上。一陣冰涼之意頓時傾瀉下來。王玄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傷口在麻麻的癒合着。
“居然有這等聖藥。或許…”王玄策心頭頓時涌起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念頭來。
“尊敬的神女。你如何懂得唐語。”穩了穩心神。王玄策不由發問。娜羅邇娑婆也不迴避他的目光。居然在他的面前盤坐了下來。二人不過半尺距離。可謂旖旎到了極點。
“在我十一歲那年。大唐的玄奘法師來到我天竺。更將大唐的風物人情都帶了過來。對於幼時的我而言。大唐是充滿了神奇的國度。於是我就開始研**唐的文化。希望有生之年。能夠到那方神奇的土地上游歷見識一番…”
娜羅邇娑婆說到這裡。有意無意與王玄策目光相觸。眸若桃花。秋波暗送。眼角帶媚。真真讓王玄策渾身發熱。
王玄策適才聽了娜羅邇娑婆的解釋。已經知曉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服侍祭司。這密室又是她工作的地方。說不得自己屁股下這塊方毯。就是娜羅邇娑婆曾經香汗淋漓躺滾過的地方。
心頭邪念頓生。王玄策大膽地抓住了娜羅邇娑婆的手。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渴望。直勾勾地盯着娜羅邇婆娑。呼吸急促地說道:“某乃大唐使者。可以帶神女訪問大唐。以神女的醫藥之術。定然能夠在大唐擁有一席之地。”
娜羅邇娑婆嘴角浮笑。似乎早已料到這種結局。也不用言語來迴應。順勢倒入了王玄策的懷中。如溼潤小蛇一般的舌頭靈巧之極。從王玄策的耳根。慢慢往下滑落…
王玄策帶着娜羅邇娑婆回來之時。徐真已經開始向阿迦溼麗道別。
這位天竺公主很不明白。她極力想要徐真留下來。他可以當國主。而她則當個王后。可徐真卻執意要回歸大唐。
她見過凱薩和張素靈。凱薩的姿色猶勝於她。張素靈又帶着唐國娘子特有的氣度。徐真不會因爲她的美色而留下來。她完全可以理解。可徐真放棄一國之主的王位。而回歸大唐當個什麼將軍。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徐真又何嘗不想留下來當個國王。只是他很清楚。中天竺被滅之後。天竺的小國之間很快就會爆發新一輪的戰爭。等待他的不是一個坐享其成的國主王位。而是內憂外患的爛攤子。
再者。他下意識地撫摸着手上的鐵扳指。又摸了摸臨行之前。李世民賜予他的血玉扳指。想起李世民的密詔。他不得不加緊了回國的時間。
阿迦溼麗知道自己留不住徐真。故而將徐真留在自己的房中一夜。金風玉露之後。還是將徐真送了出去。
天竺國人聽說幫助他們復國的徐真要返回大唐。一時間萬人空巷。各種天竺物產都堆滿了皇宮門口。有人獻上大象。將這些物資都放到了大象的背上。以供徐真帶回大唐。
徐真乘騎着金甲白象。緩緩而行。接受着夾道歡送的民衆的朝拜。他用古波斯語頌唱着祆教的聖經。爲這些民衆祈福。萬民落淚。送了徐真出城。
阿祖那作爲戰俘被押着隨行。凱薩等人各自乘騎戰象。身後則是滿負財寶和物資的象隊。泥婆羅的騎兵早已滿心歡喜地回了國。而吐蕃的一千二百人則護送徐真的隊伍返唐。
若是以往。王玄策必定會萬分嫉恨徐真。覺着徐真將所有風頭都搶光了。可如今。他卻只是淡然一笑。他的戰象背上。娜羅邇娑婆正微閉雙目。盤坐於竹籃之中。她的身邊放着一個木箱。那是她擔任神女以來所有的收穫。
祭司被阿祖那帶走。倉惶之際而遺落下來的溼婆教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