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天氣還未開始酷熱,大雨過後,仍舊有些清寒,常年戰亂,官道早已被馬蹄踐踏得崎嶇不平,一輛牛車吱吱呀呀走着,兩側是十二名背弓跨刀的黑衣衛士。
車廂內,燧洞殿祭司柳臣抽了抽鼻子的清液,不覺緊了緊身上的衣物,仍舊覺得身子發冷,不由將左右兩名神女拖到自己懷中,肥胖的雙手伸進神女胸衣取暖,肆意揉捏了一番,柳臣頓感火熱,正欲進一步動作,卻聽得噗嗤一聲悶響,而後是衛士的叫喊!
柳臣心頭涌起一股不安,掀開車廂簾子往外一探,卻聽得咻一聲,一根白羽破空而來,咄一聲釘在了車廂上,距離柳臣的眼珠子只有一拳的距離!
這位燧洞殿祭司心頭驚恐,慌忙躲入車廂之中,兩名神女尖叫顫抖,其中一名想要跳下車去,剛剛拉開車簾就仰倒回來,額頭上釘着一根長箭!
“啊!!!”
另一名神女瘋狂叫喊着,車廂外的衛士已經紛紛倒下,一羣流民叛軍將車子給攔了下來!
這十二名衛士可都是蓋牟城守軍之中的高手,然而好漢也架不住人多,猝然受襲之下,羽箭咻咻封鎖,這些黑衣衛士根本抵擋不住!
柳臣心知遭遇了叛軍,心裡也是驚怕得要命,然而他畢竟是祭司,無論官軍還是叛軍,總是需要祭拜燧神的,他這位燧洞殿祭司,無論走到哪裡,都該性命無憂,說不得那些叛軍知曉自家身份之後,還會客客氣氣將自己迎接回去咧!
念及此處,他的心緒鎮定了下來,見那神女兀自聲嘶力竭,他一巴掌就拍了過去,驚嚇過度的神女頓時昏厥。
柳臣又警覺地往車外探視了一下,衛士仍舊在苦苦支撐着,他咬了咬牙,將車廂底板打開,取出一個木盒來,將木盒裡的東西,都纏在腰間,又用衣物遮蓋了起來,這才安心。
剛做完這些,外面已經沒有了響動,車簾子被掀開,柳臣胸口一緊,被拖出了車廂。
這夥流民足有四五十人,爲首者乃一名二十出頭的威武年輕人,穿着古舊的鎧甲,柳臣掃了一眼,看到鎧甲上的徽記,頓時冷汗直冒:“居然是乙支家族的人!”
再看看這些叛軍,一個個身穿藤條鎧,手中竹槍的鐵槍頭磨得鋒銳,其中一人穿着紅袍,手中長刀兀自滴着血,身邊卻是兩名貌美的女子。
柳臣見到這兩名女子,猴頭不由發乾,這兩位可比自己身邊那兩名神女要美豔得太多太多!
他到底是個見慣了世面的老祭司,當即昂頭挺胸,指着諸多叛軍,故作慍怒地沉喝道:“爾等皆爲燧神的僕人,爲何要阻攔使者的去路,這是在褻瀆燧神!”
生怕鎮不住這些叛軍,柳臣另一隻手卻悄悄探入腰間,拉扯了一根細繩之後,一些紅色粉末不可察覺地從他的褲腿口簌簌落下,他往後退了一步,從懷中取出一顆珠子來,猛然往地上一擲,正中地上那些粉末,轟一聲就燃起了火焰來!
乙支納威等人見祭司發怒,施展火法,驚駭得連連後退,而徐真卻微眯着雙眼,早將這祭司那笨拙的手法看了個通透。
柳臣見嚇退了衆人,心頭油然升起無盡的優越感與榮耀感,在高句麗王庭之中,誰人敢對燧洞殿祭司不敬?
然而他並未得意太久,叛軍之中的紅袍人走了過來,只見得那人蹲在火焰旁邊,居然伸出白皙的手掌,將地上的火焰都撈到了自己的掌中!
乙支納威等人見徐真收了祭司的烈焰,心頭對徐真更加的篤信,而柳臣的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來。
雖然他用的是障眼法,然而那些火焰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火焰,這紅袍人居然將火焰玩弄於鼓掌之中,他這個玩弄幻戲的祭司,今日難不成碰到真正的燧神使者了麼!
徐真見到柳臣那吃驚的目光,心頭不由冷笑,如此粗劣的手法,根本入不得他徐真的法眼,再者,他爲了震懾山寨之人,時刻準備着幻術道器,防火之物早已塗抹於手中,又何懼這小小的火焰!
見徐真如此,那柳臣哪裡還敢再賣醜,當即告饒起來,徐真也懶得理會,將之交給乙支納威,一番逼問之後,將其身份履歷等全數都調查清楚,又換上了柳臣的祭司服,高惠甄與金姝換上兩名神女的衣服,又挑了十二名好手假扮黑衣衛士,這才悠悠地繼續往圖壤城前行。
乙支納威因爲是通緝名單上的首要,是故無法相隨,只能帶領餘下的弟兄收拾殘局,又將被扒光了的柳臣與那神女押回山寨。
那神女雖然比不得高惠甄與金姝,但還是有些姿色,乙支納威將自己的披風脫下來,罩在她的身上,將其丟到馬背上,當成自
三國志之劉備有子劉封全文閱讀
己的戰利品帶回山寨去。
徐真坐在車廂之中,金姝和高惠甄相伴左右,頗有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他與金姝早有親密接觸,如此偎依緊貼倒也舒爽,而高惠甄素來不喜徐真,二人相識之時又有摩擦,如今要假扮禁臠一般的神女,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本是王庭郡主,出身高貴,自有一股不可侵犯之貴氣,而金姝同樣出身不低,二人莊嚴肅穆,反而比那兩名神女更像真正的神女!
徐真本想好好研究一下柳臣的幻術道器,然二女貼着,他也無計可施,只能按捺下來,只希望到了圖壤之後,不需要再表演。
金姝擔憂徐真會露餡,又將柳臣交待的身世與履歷等不斷重複,又不厭其煩地糾正徐真的口音,也多虧徐真語言天賦驚人,否則短短時日之內,還真無法掌握這高句麗語。
好在這柳臣果真沒有跟西武將軍見過面,更未來過圖壤城,這等小地方,尋常大祭司都不會涉足,柳臣剛剛晉升祭司,也沒任何名氣,這才被派到了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城。
車子晃晃悠悠走了大半日,終於在傍晚時分,來到了圖壤城頭,黑衣衛士進城通報之後,一隊隊人馬從城中出來,分列左右,西武將軍居然親自來迎接!
這西武將軍三十多的年歲,矮小乾瘦,留着八字鬍,除了一雙威目陰鷙兇狠之外,再無引人注目之處,連左右親兵都比之威武霸氣。
徐真生怕說多錯多,是故沉默寡言,故作高傲姿態,這些人哪裡見過祭司這等高高在上的人物,連忙將徐真等人迎入城中,好生安頓下來,又設宴款待,以待翌日正式進行祈福儀式。
高惠甄與金姝兩大美人作了神女裝扮,緊隨徐真足有,西武將軍手底下那些人都是綠林出身,看得直咽口水,卻又怕冒犯了祭司,心頭搔癢難耐。
金姝爲了讓徐真少開口,就將儀式需要準備的東西都告之西武將軍,後者自命人去好生準備,晚宴也早早收了場,徐真故作不滿,帶着高惠甄與金姝回到住處。
西武將軍也是個懂察言觀色的人,察覺到祭司的不滿,遂命人將酒菜飯食送入徐真房中,趁機竊聽徐真等人交談。
果不其然,這僕人不久就回報,稱祭司不滿皆因將軍未曾供奉女奴,西武將軍不由大罵徐真無恥,身邊已經有了兩位如此絕色的神女,居然還想着他供奉女奴。
不過爲了自己能夠名正言順成爲一方首領,西武將軍也就忍耐了下來,連夜派人送了兩名姿色不錯的貼身侍女過去,可祭司居然不滿意,說要自己去挑選!
西武將軍心中已經將徐真這個祭司詛咒了不知多少遍,然而表面功夫卻又要做足,忙命人將徐真帶到牢房去,親自挑選女奴。
這圖壤城簡陋無比,建築物低矮醜陋,又以竹樓爲主,根本就無法建造地牢,諸多奴隸都被看守在露天牢籠之中,用木柵圍住,如圈養牲口一般,少不得日曬雨淋和蚊蟲叮咬。
西武將軍爲人精明,對一無是處的流民根本就不感興趣,這些奴隸都是妄圖叛亂的反抗軍,或是榮留王時期的戰士,而女奴也都是精壯健康的青壯年,少有老弱。
高句麗物資匱乏,也沒有那麼多的鐵索和手腳銬,只用木頭作了枷鎖,戴在奴隸的脖頸之上,再用繩索一一綁縛雙手,派遣士兵四處看守,僅此而已。
西武將軍爲了不讓徐真挑選到合適的女奴,故意將徐真引到最骯髒的地方來,四周圍臭氣熏天,蚊蠅滋生,讓人望而卻步。
徐真故作清高,用袖子捂住口鼻,慢慢踱步,但見囚籠之中的奴隸紛紛擡頭,雙眸並未出現流民眼中那種麻木不仁,反而充滿了兇狠的鬥志與仇恨的怒火,就好像被關起來的一羣羣野狼!
又走了一段距離,徐真終於暫停了下來,罵罵咧咧,似乎爲弄髒了自己的靴子而大爲不滿,正低頭擦拭靴子上的泥點,囚籠之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徐真往囚籠那邊拖,那囚徒的手臂死死環住徐真的脖頸,眼看着就要將徐真勒死!
隨行的衛兵駭然失色,連忙用刀一陣威嚇,嚇退了那些囚徒,這纔將燧洞殿的祭司老爺拖了回來。
這祭司老爺嚇得魂不附體,帶着哭腔大罵着,滾回了自己的住處,連女奴都不敢再挑選。
隨行衛兵將徐真的遭遇告之西武將軍,這個瘦小奸詐的老傢伙冷笑連連,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一般。
而徐真剛剛被抓住的那個囚籠之中,鬚髮凌亂髒污的囚徒撥開前額的亂髮,露出一雙睿智而堅毅的雙眸,他的手中緊握一柄精緻的小刀,不正是徐真隨身攜帶的飛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