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連多愁善感都要渲染的驚天動地,長大後卻學會,越痛,越不動聲色,越苦,越保持沉默。
慕淺一個人默默承受着病情,沒對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情況,講了有什麼用,沒有人可以救她的,她只能一點一點頹廢,或者珍惜。
慕淺很想讓自己的餘生回到她和浮生的家度過,哪怕一個人。這樣的想法像是精神鴉片一樣,使疲憊不堪的慕淺只能站在他們曾經經常逛的那條街上,遠遠望着卻也回不去的家。
曾聽說一句很憂傷的失去,就是眼睜睜看着大火把自己的家燒燬了,不管是拼了命去呼救還是靜靜地哭着看,都會知道,回不去了。
想起過去,慕淺總還會淡淡的笑,這些回憶是她最珍貴的東西了,記得有一次。
自己非鬧着要吃燒烤,可是這樣的雨天,這樣的夜晚,而且浮生的車子剛好送去保修。附近也沒有什麼燒烤店。
“就不能吃點別的麼,帶你吃火鍋好不好。”浮生帶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慕淺,他知道就說不通,就試了試,慕淺的脾氣被他慣的,說一不二。
“你猜行不行。”慕淺一臉調皮的問,逗着浮生。浮生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哇,你看路邊就有!”慕淺十分驚喜的表情,抱着浮生的胳膊。
“鐵板燒?”劉浮生充滿質疑。這樣的東西他從來不會想着去吃,也沒吃過。他一個24歲的人帶着女朋友來吃這個,太不體面了。
“走吧,吃別的。”“不要!”
兩個人僵持了半分鐘,浮生就妥協了。他總是輸給慕淺,每一次賭氣都會輸。輸的原因只是太愛了,根本不捨得贏。
因爲那天他們打包,離開了小販後,發現這東西沒盤子吃不成,拿回去就涼了。想了想,於是兩個人躲在外邊做生意的撐起的大花雨傘下,吃的在袋子裡,沒有盤子,浮生就把雙手張開代替盤子,手舉着這些燒烤,在慕淺的面前。
慕淺自己吃着,還順便喂着浮生,喂得浮生嘴邊全是醬油,兩個人傻乎乎的笑着,慕淺毫不嫌棄的用手擦去浮生嘴邊的油,浮生直到袋子裡吃完才放下手。於是他們在花雨傘下吃了一頓慕淺非常滿意的燒烤。
回去的路上,總是會習慣的去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買一種酸酸的糖,沒有什麼名字,但只有那一家店賣有,所以特別常來買。
想起來這些,慕淺走向了那家路邊攤,想去看看,只是想去看看,或者在吃一回。
她找到那家鐵板燒,已經除了門口的路邊攤,已經開了一間小店在身後了。正是下午,沒幾個客人,慕淺便和老闆聊了起來。沒想到老闆認得她。
“老闆記性好好,我就來過幾次就記得我了。”慕淺在一旁寒暄。
“我還記得那天下雨,本來就沒生意,那天晚上就做了你們這一單生意,還好你們要的多。所以以後下雨就沒出過攤了。”老闆人很溫和,但手腳利索,要吃什麼馬上就開始放油鐵板。
“恩,生意好多了你這。”慕淺笑着說。
“怎麼沒和你老公一起來啊,這兩年沒見你,總見他來買這些打包。是拿回去給你吃的吧!”老闆輕輕鬆鬆的一句話,慕淺拿着盤子正在吃突然停下了,眼淚直接彪了出來。
最痛心的分離是,你走後,我活成了你的樣子。
慕淺一口一口吃着,眼淚劃過臉龐,滴在牛仔褲上,突然放下盤子,蹲在地上泣不成聲。她知道,浮生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他肯吃完全是因爲自己。
她總是會強迫劉浮生去做一些他本身不喜歡的事,她當時只是想,我要成爲第一個陪你吃鐵板燒的人,我要你以後看到鐵板燒永遠不會忘記我。沒想到,她心愛的劉浮生居然被她一手殘害成這個樣子。
慕淺匆匆給了錢就離開了小攤,回去的時候心亂如麻。再愛有什麼用,沒有陪伴的感情都會被時間沖淡的,不如讓他好好過。
慕淺路過那家便利店,想起了那種酸澀的糖,便走進去買。
裡面的店員她更熟悉不過,當年住在這幾乎有什麼都會來這買,熟絡得很。
“可算又見着你了,去哪了。”一個年紀大的阿姨問她。
“玩了兩年。”慕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寒暄着算打招呼。
“是不是來賣糖的?”那阿姨很瞭解慕淺一樣。
“還有麼?”
“我找找,都被你丈夫買走了,恩你回家吃吧。每次進了貨他都要來這把那種糖買光,有了你們夫妻倆,我們的糖再沒說過期過呢。”店員阿姨誇張的表情和笑容,讓她沒有再待在那裡的力氣了。
慕淺不敢再聽下去,看了一眼他們的家,然後像逃兵一樣離開了那裡。
她記得,有一回在浮生開車的時候,把這種酸溜溜的糖當成一個普通的糖餵給浮生,他吃進去一秒後,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帥氣英俊的臉上全是酸出的褶子。逗得她哈哈大笑。
接下來就會打開車窗吐出去。現在他買了那麼多的糖,做什麼。是在等她回去麼。
慕淺在出租車裡抽噎着,是她誤了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