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雅爾

安武的忽然發難搗亂了滅唐城,阿里巴斯死了之後城內更是羣龍無首,拜爾裡趕了上來,安武抽出了橫刀,在屍體上抹去了滴滴鮮血,問道:“周圍戰情如何?”

四周混亂之聲越來越大,腳步聲混雜着呼喝,大火也在向這邊蔓延,煙火中奔來的拜爾裡臉上帶着菸灰,背上的衣服被砍中,幸而這一刀甚淺,沒有傷到肌肉,只是露出了裡面的棉花,道:“休息的兩部人馬正趕過來了。東營四百人,西營五百人,另外似乎有人在逃跑,城牆上的六百多人現在有些混亂。”

安武笑道:“東西兩營現在再要趕來,已經遲了!”

將阿里巴斯的首級切下,掛在了旗杆之上,命一個大力士扛了,先將守將居處點燃了一把大火,跟着反向衝了出來。

安武纔出大門,就見有三四百人從東面奔來,望見守將居處火起先吃了一驚,跟着再見到旗杆上安武的首級個個慌亂。

拜爾裡趁機大叫:“阿里巴斯已死,跟着薩圖克沒前途了,快快投降吧!”

來兵這時都慌亂,大半心無鬥志,剩下的待要反抗,安武持刀跨馬直衝了過去,在兩旁冒出滾滾濃煙的巷子之中踩出一條血路來,回紇兵大爲混亂,三四百人有兩百多人一鬨而散,剩下數十人眼看無法抵擋節節敗退,唐軍一路砍殺過去,將這條巷子殺得屍枕血漫,一片狼藉。

這時西營兵馬又有百人趕到,安武叫道:“誰還要來受死?”

那百夫長剛纔看見唐軍如此神武,暗想這滅唐城怕已難以守住,就算守住了,又未必再抵擋得住唐軍的下一輪、再下一輪攻擊!跟着薩圖克也已沒有活路,便大叫:“投降!投降!”

這時又有二百多人趕到,安武認得那百夫長,指着來軍道:“有心投降者,左袒,做我前鋒,上前殺敵!有了功勞我保舉你轉投我軍!”

那百夫長想也不想就撕下了左袖,有數十人猶豫着跟他也左袒了,反向衝入來軍,趕來的二百餘人大叫:“幹什麼,幹什麼!是自己人!”

安武哈哈大笑,趁機從一側衝入,可憐那二百人哪裡抵擋得住,唐軍高叫:“投降免殺!”

這一部回紇軍剛剛休息不久,忽然趕來,又處在混亂之中,被一支叛變的友軍衝殺,跟着被安武夾擊,這一仗打得慘不堪言,領軍者還在頑抗,而部下已有不少人開始抽腳,這時風向一轉,有一股濃煙嗆到了附近,安武等百餘衆訓練有素地將頭伏低,彎腰前進,一些混亂的回紇軍卻被嗆得好慘,不停有回紇人叫道:“投降了,投降了!”

那領軍者怒殺數人意圖止降,然而卻已經難以挽住頹勢,二百餘人被斬殺了四五十人,投降了七八十人,逃走了幾十人,剩下的殘兵都向城牆退去。

這時那些私商、挑夫剛好涌到附近,安武命他們在後跟隨,帶領了兵馬衝到了城牆附近,城頭上滅唐城的副將看看外頭唐軍越逼越近,城內安武領衆蜿蜒逼來,到了這個時候,如何還有希望?

拜爾裡跳上屋頂,高叫:“吉爾斯!快投降吧!難道你想像你弟弟一樣,先做戰奴嗎?你可沒有一個哥哥來讓我幫你脫奴籍了!”

滅唐城的副將吉爾斯哀嘆一聲,道:“罷了,罷了!”下令投降,有幾個悍勇的將領不依,吉爾斯反刀殺了數人,下令:“開城門!”

城外賀子英見城頭停止了射箭,又見城門打開,領兵直衝了進來,安武已經將降軍控制住,賀子英見到了安武,叫道:“安大叔,恭喜啊!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安武嘿了一聲說:“一場小勝而已,算得什麼一鳴驚人!不過這等事情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不來,都督才讓我來辦!”

賀子英哈哈一笑,跟着將笑容收斂,傳令道:“安武聽令!”

衆人一怔,便聽賀子英道:“都督有令,若安武成功攻破迎唐城,即於馬前升爲中郎將!”跟着跳下馬來,拱手笑道:“安將軍,恭喜,恭喜。”

安武呆了一呆,這才反應過來,想想數年的辛苦終於有了回報,亦不由得心中欣慰。

唐軍既接掌了這座城砦,後面兵馬、民兵陸續進駐,便趕着去撲滅大火,但火勢已成,安武當機立斷,下令將所有物資都搬離火源,乾脆讓它燒個夠!

郭洛並不需要這座城砦,他需要的是消滅這座城砦!

大火燒了一日,直到第二天黃昏才消停,安武與賀子英以及漢名爲劉柏的拜爾裡引軍在附近水源處紮下營寨,俘虜送往後方,降軍由改名張吉的吉爾斯率領,這山口以後,再往北就是可以縱馬之地了。

沖天砦的物資與戰馬陸續運到,這裡的兵馬就都成了騎兵。

唐軍攻克滅唐城的第二日,怛羅斯和俱蘭城方向便同時有援軍開到,望見這邊勝負已決不敢逼近,各自退卻了。

張吉剛剛投降,意圖立功,就請命攻擊俱蘭城,劉柏卻認爲不如直奔怛羅斯,安武卻道:“不,我們暫時不用行動了。”

張吉劉柏大奇,道:“這是爲何?”

“這是都督的命令!”安武道:“你們聽令就是。”

這時賀子英道:“雅爾那邊,這時應該也拿下了吧。”

安武淡淡笑道:“都督在雅爾那邊用的功夫,並不在這邊之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滅唐城被攻陷的消息先傳到俱蘭城,滿城俱皆驚慌,守將趕緊將消息同時向八剌沙袞以及雅爾傳去,跑往雅爾的使者才過滅爾基,就見另外一個使者渾身浴血匆匆趕來,他急問出了什麼事情。

那使者道:“你還不知道!兩日前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的唐軍忽然派兵從下游夜渡,襲擊了碼頭,跟着大軍渡過真珠河,堵住了雅爾諸門,現在雅爾城外少說也有兩萬大軍,我是趁着大軍還沒堵實衝了出來,正要往俱蘭城報信。你要過去,只怕沒那麼容易!”

俱蘭城的使者還是趕到了雅爾,到了彼城,但見雅爾城外旌旗飛揚,大唐府兵縱橫往來,民兵、牧騎遍佈穿梭,又有附屬部落軍在外圍協防,一眼望過去怕不有四五萬人馬,雅爾城外的大部分據點都已被唐軍奪佔,真珠河邊的大營豎着一杆大旗,在東風吹拂中獵獵作響,一面繡着一頭雄獅,一面繡着一個“郭”字!

俱蘭城的使者大吃一驚,心想:“郭?難道是郭洛親自到了?”

————————————雅爾城內,胡沙加爾也看着真珠河畔的那面大旗,露出一種非常陰鬱的神色。雅爾是一座小城,不像疏勒、龜茲那般,只要佔據要道,四五萬人馬已經能夠將雅爾堵得很嚴。

這座山城本來頗爲險要,這是嶺西回紇賴以抵禦唐軍的戰略要點,不過近來由於要彌補八剌沙袞的空虛,胡沙加爾抽調了約四成的兵力北上,和從俱蘭城、滅爾基兩地一起抽調的兵力一起,由術伊巴爾在八剌沙袞布成了一條防線。

失去了四成兵力的胡沙加爾對於雅爾的防禦自然便不能如先前那般嚴密從容,不過這個久經沙場的大將卻用了走調法,在一半要緊地點用上了常駐兵力以外,又用流動兵力在剩下的駐防地點不斷地走穴,使真珠河北岸的防區顯得虛虛實實,人莫能測。

對於這樣的調配,胡沙加爾本人一開始還是相當滿意的,他相信這個安排定能威懾得對岸的溫延海不敢妄動。

然而技巧型戰術最不能遇到的,就是實打實的全力進攻!

胡沙加爾沒想到唐軍不來則已,一來竟然就動用了空前未有的兵力!先是尋到了北岸回紇軍的破綻渡河,跟着便鋪天蓋地地猛衝過來,將胡沙加爾打了個措手不及!那些虛營瞬間就變成了笑話,流動兵力更是無法抵擋地住擁有優勢兵力的唐軍的衝擊!

等到胡沙加爾將北岸各處的兵力調集起來,郭洛的大旗已經到了真珠河北岸!

數百船筏被唐軍用鐵鏈鏈成了一座浮橋,唐軍的步兵先過,跟着騎兵也過了河,郭洛在城下襬開陣勢邀戰,同時後方的補給隊伍猶如長蛇一般源源而至!看這態勢,郭洛可不止要攻克雅爾而已,勢將踏平八剌沙袞而後快!

“難道……他們是串通好了的?”

胡沙加爾喃喃道。

他想起了八剌沙袞北面的唐軍在過去一個月的動態,如果從現在這個結局再反思已經過去的事情,則那個叫郭威的人,他的所有舉動竟然貌似是在給郭洛鋪路!如果不是胡沙加爾臨時抽調了部分兵力北上,那麼三日之前郭洛的前鋒未必就能那麼順利地渡河,現在胡沙加爾也不會如此窘迫。

本來郭洛和郭威都是唐軍,會互相配合很正常,不過考慮到在這個時代的通訊設施,胡沙加爾本來料到唐軍南北兩支不可能這樣有默契地配合纔對,可惜這時他發現自己錯了。

在幾年前他所犯的錯誤導致了薩圖克的大本營——疏勒的陷落,而現在一座賴以抵擋唐軍南路大軍的堅城,又在自己的手上陷入危機。這個打擊,將胡沙加爾在怛羅斯地區臥薪嚐膽中重拾的信心幾乎一夕擊潰了。

“將軍。”

葛薩齊輝在旁比道:“現在怎麼辦?死守,還是出戰?”

當日薩圖克篡奪了嶺西大權之後,一邊在熱海邊對軍隊重新整編,安插了親信又剔除了異己,加強了對數萬大軍的控制,一邊又讓葛薩丹摩寫信給他的長子葛薩齊輝。葛薩齊輝見乃父已在薩圖克軍中,自己再要堅守,葛薩家族也難以取得阿爾斯蘭一系的信任了,再說薩圖克的勢力又大,因此就順勢也投靠了薩圖克了。

薩圖克一開始許諾給予葛薩家族極大的利益,除了封疆之外更許諾讓葛薩齊輝保有在南部的兵權,但等葛薩齊輝正式投誠之後,薩圖克就一步步地蠶食他的權力,他沒有違諾剝奪葛薩齊輝作爲雅爾守將的地位,卻又委派了胡沙加爾作爲雅爾、滅爾基地區的總大將,實際上還是將葛薩齊輝變成了胡沙加爾的副將。

“我已經派出了使者前往八剌沙袞!”胡沙加爾收拾好心情,他心中其實另有一套打算的,只是不準備透露給葛薩齊輝,緩緩說道:“接下來且看大汗如何應對再說。”

這時滅唐城陷落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胡沙加爾也還不知道怛羅斯地區的防線已不完整,作爲一個有着總體戰略眼光的人,他知道碎葉河流域已經守不住了!北面缺乏抵禦唐軍的天險,南面雅爾眼看也未必能保得住了,南北同時告急,以當下嶺西回紇的軍心士氣,想要守下去那是難如登天!

當下之計,唯一的選擇就是退守怛羅斯地區,以怛羅斯地區作爲抵禦唐軍西進的防線,然後再將進攻的精力放在對河中地區的攻略,東守而西進,如果能夠順利取得布哈拉,那麼回紇人將有可能取代薩曼人,成爲河中新的統治者——這是薩圖克唯一的、最爲樂觀的選擇了。

“死守!”胡沙加爾下令!

現在死守,不是認爲可以將郭洛擊退,而是要爭取時間讓薩圖克撤退,只要大軍全面收縮到怛羅斯地區,那麼以滅爾基和滅唐城的險要來抵消唐軍的兵力優勢就還是有可能的。

在胡沙加爾離去後,看着這個主將的背影,葛薩齊輝轉回自己的居處去了,一個本來不該出現的老人在窗戶透露出來的微光中顯露出了自己的面容來。這人本來應該是跟隨薩圖克“東征”的葛薩丹摩,在北庭大敗之後就失蹤了,不想這時竟然出現在這裡。

跟着黑暗中又走出另外一個人來,褐發黑眼,操着一口疏勒口音道:“形勢已經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兩位難道還下不定決心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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