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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輪臺風蕭蕭
郭威見張邁叫出“柴榮”二字以後臉『色』有異,問道:“元帥,怎麼了?”
張邁呆了一呆,道:“沒什麼。”心中卻對柴榮更加上心。
帳中諸將聽完了柴榮如何走出山谷、如何向西北行去以避契丹兵馬,再聽他如何發現契丹、回紇會師之地,便都覺得順理成章,楊易道:“看來上天對我們還算照顧,若不是小郭榮發現契丹和回紇的這個會師之地,只怕我們的決策要出問題!”又問了許多那個河谷的位置以及情狀。
石拔問道:“那麼東守西攻的戰術要改麼?”
“自然要調整的!”楊易道:“他們在正北方既然有這樣一個據點,那麼我們這個戰術就不大好用了。”指了指柴榮說:“小郭榮,你先下去吧。”
柴榮有些戀戀地望着郭威,張邁對馬小春道:“讓柴……郭榮留在我帳中,給他些酒肉,回頭讓他們父子倆聚一聚。”
柴榮這纔跟着馬小春出來,一路心想:“他們多半是要商議大事,所以我不能聽。”又想今日竟與郭威意外重逢,這份歡喜真是太大了,想想父親就在軍中,往後就不再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心中有一種找到了靠山的感覺。
他隨馬小春到了張邁的大帳中休息,即便已經成爲天下間屈指可數的大人物,但張邁的大帳卻仍然簡單——他有兩座帳篷,一座是會議、見客的所在,裝飾得威武且地方夠大,而休息的一座則較小,有前後兩座帳門,還有一個隱蔽的偏帳門,這個設計是爲了萬一出了意外可以迅速脫離。
大帳形式簡單,但並不意味着簡陋,腳下所鋪就是于闐的『毛』氈地毯,功能防『潮』,柴榮從回紇契丹會師的河谷一路趕回,將情況一層層上報,慕容春華聽說後馬上將他派到北輪臺城來,全身上下都髒透了!一雙鞋子磨得百孔千瘡,全都是泥土,他就將鞋襪都脫了下來,光腳入帳。
馬小春取了葡萄酒和烤羊肉來,笑眯眯對柴榮道:“小兄弟,除了親貴大將的子弟,比如楊涿都尉,這座大帳可沒其他人進來過,蒙元帥親賜酒肉的,你是第一個。”
跟着又指着帳中的東西向柴榮誇耀,比如骨咄的寶刀、狄銀的頭盔、薩圖克投降時獻上的戰甲等等,柴榮看得嘖嘖稱奇,然而他竟然也不緊張,正正坐在帳中,馬小春端來酒肉他拿起就吃,也不客氣,卻也不無禮。
馬小春見他舉止大方,反而稀罕。
柴榮離開之後,那個軍帳會議竟然久久未結束,他左等又等,都等不到郭威避免有些焦躁,馬小春道:“我去幫你看看。”
去了一會回來說:“好厲害,這個會真不簡單!都過了晚飯的飯點了,他們都不叫停。”
柴榮道:“那多半是有要事。”心想元帥他們連飯都顧不上,自己有酒有肉,也不好埋怨,便耐下心來繼續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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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榮不曉得,這次的會議與他帶來的情報密切相關,他出去以後,楊易馬上道:“契丹與回紇秘密經營此河谷必有重大圖謀,若讓他們在一個有水源的地方成功會師,對我們不利。回紇人傾國而至,帶了許多穀物牛羊,契丹人兵馬強壯,若兩家相濟,消息溝通得及時,我們只怕要落於下風!”
郭師庸問道:“阿易你打算怎麼做?”
楊易道:“我打算提兩萬精兵,直殺過去,毀了他們這個據點!”
郭師庸與李臏都吃了一驚:“這太冒險了吧!”
楊易道:“他們自以爲地點隱蔽,我軍以快打快,必然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此戰保守來說是切斷契丹和回紇主力會師的希望,若往大里說,重創胡人聯軍也在此一役!”
石拔也道:“不錯,東西兩撥胡人如果受挫,士氣一定低『迷』,那時候我們再起大軍驅逐他們,或者可以一戰定乾坤!”
楊易接着道:“我聽郭榮的描述,這個河谷羊羣極多,又藏着許多草山,很可能竟是胡面積囤糧的所在,若是如此,則這一戰不止是殺敵,一旦毀掉了胡人的糧草,他們想要再戰都難了!這是曹襲烏巢之舉,成敗之間在此一戰!”
張邁也聽得砰然心動,如今已近寒冬,一旦糧草被毀,契丹也罷,回紇也罷,都將沒有再戰之力,就算那個河谷並非胡人存儲糧食的唯一地點,但只要有一個大倉被燒,對方的士氣將大受大打擊,在接下來的這個嚴冬之中必然難以熬下去!
那時候唐軍卻可趁勢追擊,隨便挑一條落水狗來打也可保全勝了!
不過,郭師庸和李臏卻都持反對意見,郭師庸道:“阿易這個決定太倉促了!因爲一個小小少年兵帶來的消息就要修改整個戰術方向,這也罷了,竟然還要冒險出襲,太冒險了,我不能贊同!”
“少年兵又怎麼樣!怎麼能因一個人的身份高低來定他所帶來的情報是否可信?”楊易道:“像這樣的消息,原本就都是小人物纔可能獲得,若是春華,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敵人注意,反而不可能深入到敵人後方!底下的人拼命探到消息,而我們則要確認這些消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我們之前打聽了那麼多細節,爲的是什麼?就是要確定這個消息可信!”
李臏道:“能不能這樣,我們先派人前往探測,看看是否真如郭榮所說。”
楊易道:“往來探測,必會被契丹人發現,那時候就收不到奇襲的效果了。”
郭師庸道:“寧可以正對敵,何必一定要以奇破敵?”
楊易道:“兵貴神速,將貴善斷!當進不進,坐失良機,那是庸將所爲!我軍以勇猛敢敢而起家,若是躊躇猶豫,只怕現在我們還在新碎葉城遊『蕩』躲避呢!昭山一戰、俱蘭城一戰、燈上城一戰、疏勒一戰,哪次不是險中取勝?大勝從來都向險中求!像這樣的機會不可輕易放過!”
“可我們現在的情況,已經和在新碎葉城、在昭山、在疏勒的時候不一樣了!”郭師庸道:“在新碎葉城的時候,我們不前進就得死!在昭山的時候,我們不拼命就得死!在疏勒的時候,我們若不冒險就無法取得我們的第一個根據地!但是現在呢?現在我們不是一無所有的光腳漢了啊!我們背後有着萬里疆土,有着百萬民衆,他們都要依靠我們來保護。而我們的兵馬已經強壯,進可攻退可守,已經不需要再兵行險着了!郭榮的這個情報,我看十有應該是真的,但我現在卻很擔心,擔心的就是你食髓知味,因爲以前冒險而勝利,就認爲現在冒險也能勝利——這可是要不得的!”
“庸叔,你這種想法,纔是真正的要不得!”楊易道:“當初的嶺西回紇,何嘗不是有數千裡疆土,何嘗不是有百萬民衆?但現在呢?他們被我們打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他本來是站着的,這時候說得激動竟站了起來,道:“我們爲什麼能夠勝利,就是因爲我們敢闖敢幹,當斷則斷,反觀嶺西阿爾斯蘭則總是在猶豫,總是在躊躇,結果現在便兵敗身死而無葬身之地!歸義軍又如何?曹家夠穩重了吧?現在又是什麼下場!至於北庭回紇,又豈是因爲冒險而亡國的?當初我們兵甲不齊,糧草告緊,可仍然能夠突破重圍,殺出一片天地來!現在兵甲精良,糧食豐足,又有精兵強將,卻反而畏首畏尾起來了!”
郭師庸道:“這不是畏首畏尾,這是慎重!”
“慎重?我就覺得這兩年我們慎重過頭了!”楊易道:“自我們入河西以來,兵將都懈怠了,有不少人也都怕死了!許多人在河西有了產業,就都想要自保妻兒,而再不能如當年那般奮勇拼死!因爲他們的『性』命都開始值錢了!別的不說,就說小石頭!”
他猛地將石拔一指,道:“他也不如當年了!最近精神狀態是好了些,可要是在河西再待那麼一兩年,我怕他就完全廢掉了!”
石拔臉上一紅,楊易又指着李臏說:“還有我們的司馬大人!你也比之前更縮手縮腳了!獻謀獻策,說的都是一些拖後腿的話!”
李臏聽得一時反應不過來,楊易又對郭師庸道:“還有庸叔你!當初你在昭山行宮奮起的豪情,最近似乎也慢慢還回去了!你們在河西,搞的都是什麼!看看功曹是怎麼給郭榮與楊涿報功勞的——該提拔的後進連進輪臺城受賞的資格都沒有,一個不需要提拔的楊家子弟卻賞了首功!那些功曹的人這麼隨便地對待郭榮,是不是因爲他沒背景?爲什麼卻又來給楊涿錦上添花?是不是因爲他是我楊易的弟弟!你們還說這是什麼章程,依我看這就是官僚!”
楊易的脾氣本來就不算好,在新碎葉城時都敢當衆頂撞郭師道楊定國,這幾年功勞日進,威權日重,郭師庸雖是長輩,他說開了竟也不留情面,說的郭師庸難以下臺。
張邁忙調和說:“阿易,小石頭是有些懈怠了,但李司馬卻都是爲國盤算,至於功曹官僚習氣的事情,也怪不到庸叔的頭上。”
楊易道:“我也不是怪誰,其實我也有不好。我說的,是當前我們整體的風氣越來越不像當年橫掃西域時的我們!當年的我們猶如清晨的陽光,雖然微弱卻能突破烏雲遍照大地!而現在,邁哥,我們在失去衝勁了啊!我們的軍隊中有一部分人有了暮氣——這纔是最可怕的,比打一兩場敗仗更加可怕!精細徘徊,這是文人乾的事情,來回盤算,這是商人的個『性』,至於我們武人,我們就是拋頭灑血以戰疆場!我軍之風氣,必須有這等豪情,那時纔有希望,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守成的時候了麼?這些徘徊,那些算計,不能用來開創基業,只會因此而扼殺我們的擴張!這樣的習氣一定要洗刷洗刷!用血來洗刷!”
郭師庸與李臏被楊易的氣勢壓住,稍稍沉默了下來,石拔也站起來道:“元帥!都督,這次的襲攻就讓我去吧!”
張邁沉『吟』着,又問郭威的意見,其實郭威的年紀比張邁還大些,以在戰爭中歷練的時間而言比張邁多了好幾倍,且久在下僚,因此比張邁來得更沉穩,不過他在帳中的階級最低,中郎將本來都沒資格參與這場討論的,入內旁聽已經屬於破格,這時候三大嶺西高層意見出了歧義,三人一個是資格最老的郭師庸,一個是副總參謀官李臏,另外一個更是風勢正盛的楊易,在他們三人面前將軍級之首的石拔都很難說話,更別說一個區區的中郎將。
但張邁問到了,郭威也只能迴應,這可真不是一個容易說話的場合,若換了個謹慎小心的人這時便說幾句不得罪人的話,但郭威看看張邁的眼神是真的在詢問自己意見,心想:“元帥於我知遇之恩甚深,我當全心報之,寧可得罪人!不能讓元帥問了話得不到一點有用的建議。”便道:“郭榮雖然是我的兒子,我敢以頭顱擔保他不會胡言『亂』語,更不會心存不忠,但他雖然聰明,可畢竟年紀尚小,未必能識破敵人更深的『奸』謀,我們憑着他帶回來的信息就決定襲擊,其實頗爲冒險。若說此次郭榮能夠探得此河谷之所在出於偶然,那就是上天對我們的眷顧。但同時我們卻也要防止是敵人故意設下的陷阱!”
楊易聽得眉頭一皺,覺得郭威這話兩面都圓——他本人卻討厭這種“沒有破綻”的意見,兩種意見都給了,那就相當於是沒給意見!
張邁問道:“那你是主張持重了?”
不意郭威卻道:“不,我認爲都督的意見是對的,這一仗可以打!”
這句話卻又出乎衆人的意料之外,張邁道:“可以打?”
“對,就算此事上有『奸』計,這一仗也可以打!”郭威道:“這一仗若有『奸』計,那就是契丹與回紇在誘我們決戰!既然如此,我們又有何懼?只要我們準備充足,那這一仗也不是不能打!大凡設陷阱必有誘餌,陷阱設得越深、希冀越大,則誘餌越大!胡人若要誘我們出戰,那必然要先『露』出破綻來給我們,若我們擊其破綻而不落入陷阱,那胡虜便反而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楊易頷首道:“說的不錯!”
“但既然契丹與回紇要誘我們出戰,那就證明了一件事情!”郭師庸道:“證明再拖下去,對他們不利!如今我方只要背靠天山,穩守北輪臺城就能立於不敗之地,既然如此,又爲何要急於出戰?敵人既然誘我出戰,必然設定了有利於他們的戰場,棄我之長就敵之強,恐怕非智者所爲!”他說着望向李臏:“李司馬,你認爲對麼?”
李臏本來和郭師庸是站在同一陣線反對楊易的,但郭師庸是將軍而李臏卻是參謀,且郭師庸這個將軍經常都是作爲一支軍隊的總執行,本身不像郭洛楊易薛復那樣還要統攝全局,而李臏作爲參謀卻要考慮更多後勤的問題,要顧慮到軍事與的平衡,因此到此他與郭師庸的立場又有不同。
“這……”他在郭師庸的提醒下又沉思了好久,才說:“其實繼續拖下去,對契丹、回紇來說肯定有害,但對我們也未必有利!”
郭師庸一怔,李臏道:“我軍這兩年收入頗爲豐厚——不管是金錢的收入,還是糧食的收入,都甚喜人,但我天策大唐畢竟立國未久,以一載之資要想應付一場傾國大戰……太勉強了……”
李臏這時顧慮到的,正是天策軍最大的隱憂!
古人三年積蓄以應災變,十年積蓄以應戰爭,二十年繼續以應強敵爭衡,戰爭一旦爆發,可以讓百年繼續都化爲烏有!
天策軍這一年來靠着絲綢之路重開的強大商業動力得到了難以計數的錢財,可畢竟爲時甚短,去年又獲得局部豐收,但畢竟只是一季,這筆錢糧放在和平時期看起來很多,真的打起仗來花錢就猶如流水!
正是如此郭洛在西面纔會將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維繫絲綢之路上,因爲那是天策唐軍後勤補給的生命線,也正因如此鄭渭纔會在戰爭開打不久便受到巨大的財政壓力,因爲對一個整體上只安穩了一二年的政權來說,要打這樣的一場傾國大戰本身就顯得倉促!
甚至不止是經濟,在層面,天策軍入主河西的時間也不長,縱然張邁安排了薛復、魯嘉陵與鄭渭鎮守後防,但那也無法徹底地讓他後顧無憂。
李臏道:“其實若是可以選擇,我們三年後再打這場仗的話,會好的多……”他看了張邁一眼,沒有在這個方向上繼續糾纏,因爲張邁之所以如此強硬地親征就是爲了壓制這個聲音,李臏繼續道:“但契丹和回紇沒有給我們這個時間,我們不得不戰,可是如果要說拖延下去的話,我認爲持久戰對我們來說也不適合。拖得太久,契丹與回紇受到的傷害固然很大,但我們所受的傷害也會不小。到時候縱然能重創這兩大胡部,但我們內部一旦出現問題,卻說不定會催生出我們自己也對付不了的局面來!”
楊易道:“李司馬這幾句話可就合我意了!這場戰爭還是早決勝負的好,越往後拖,只怕變數就會越大!”
至此帳中諸人都已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張邁閉上了眼睛,好久好久,才又睜開眼睛對楊易道:“我素來相信你的直覺,你覺得這次是機會,還是陷阱?”
楊易道:“縱然是陷阱,我亦有信心破堅破困!”
張邁聽了心中微感不安,郭師庸見此形勢已知道此事難以阻止,就道:“就讓阿易去吧。我們派兵跟在後面,沿途佈置,隨時增援。”
楊易卻道:“我有精兵兩萬人,就足以縱橫沙場所向無敵!就算真有陷阱也休想困得住我!若是步步爲營地佈置援軍,從這裡到那個河谷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據點佈置得多了分散兵力,佈置得少了又沒意義。若要以大軍拉成長蛇,那更是引敵腰斬!不如集中兵力向北急衝!且兵貴秘行,不宜張揚,我當戮力向北,不能留神回顧!如此纔有取勝的希望!”
張邁想了想,道:“要不,讓春華去?”
楊易道:“若此事順利,春華攻勢不如我猛烈,沒法趁勢席捲胡虜一戰平定北庭;若此事有詐,春華又不如我堅忍!所以還是我去的好,就讓春華爲我後援吧。”
張邁見楊易心意已堅,說道:“好吧!我軍自起兵以來,所遇到的困難與陷阱不計其數。雖然契丹與今日的薩圖克都遠遠比我們往昔的敵人厲害,但今日的我們也比往昔強大得多!此戰就按照楊易的主張行事!也請諸位各自努力,就讓我們以此一戰,平定北庭!”
又與諸將商議了許多戰場佈置、準備細節,然後各自行事。
郭威從軍帳來之後得張邁允許來找柴榮,柴榮又再一次將他擁抱住,郭威道:“你現在也是知名小將了,還是當年的孩子麼?”
柴榮有些羞赧地低了低頭,很不像他在外那般果斷。
父子倆就在張邁的小帳之中互訴別來之情,郭威『摸』着柴榮的額頭道:“咱們這才相聚,只怕轉眼又要分離了。”
柴榮腦子活得緊,就道:“是準備攻打那處河谷,要我帶路麼?”
其實這個環節張邁楊易等尚未安排,但既然決定了要打,則嚮導一職自非柴榮不可,這本是極高的軍事機密,但郭威見是柴榮自己猜到就不否認,道:“這場仗可不好打,隨時都可能會丟了『性』命……我受元帥知遇之恩,便死了也無怨,但你年紀小小……”
“爹,別說這等話了!”柴榮道:“你受元帥知遇,我便沒有麼!這幾個月來我既入軍中,一開始只是爲謀條生路,但現在卻已經深愛天策軍!契丹人殺了我們的隊正,我也正要找他們報仇!男兒報國,又分什麼年紀大小!這一仗我若能出力,心中只會高興!便是灑血沙場,也不後悔!”
郭威聽得心中又是歡喜,又藏擔憂,撫『摸』着愛子的頭髮道:“男兒報仇,十年不晚,至於建功立業也不急在一時!此次若真隨軍出征,記得保護好自己。你雖不是我親生,但我便尋遍天涯海角,也再找不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好兒子了。”
柴榮聽得動情,忍不住有些哽咽起來,隨即笑道:“爹!咱們可別說這個了!要是回頭讓元帥看見,說不定要笑我們沒志氣!”
整個輪臺防區乃是處於戰爭狀態,隨時都要行動,楊易花了一個晚上,點了一萬七千騎兵,他非是將全軍最精銳的部隊都點了出來,因爲他必須顧念到此戰開打之後,輪臺這邊會受到巨大的反撲,所以點出來的兵將都是他認爲最合適的。
點將點兵既畢,柴榮果然不出意料地被點中去做嚮導,楊易將他叫到身邊,反覆而仔細地詢問那個河谷的地點,以及他一路所遇到的種種情狀以推知契丹的兵力佈置。
石拔請求從行,楊易卻不帶他,又讓慕容春華、劉黑虎固守東線,請郭師庸主持固守西線,自己率衆隨時準備出發。
同時張邁撥出了許多經過訓練的民兵,調歸郭威麾下,又從北輪臺城的府庫之中取出一匹兵甲、戰馬來,改善明威軍的武裝,又將二十臺重弩、三百把火龍槍、數萬顆煉油彈等劃歸郭威,甚至還特意賞賜了他一支千里鏡,重用之意全軍皆知。
丁浩等暗中雀躍,田安卻道:“元帥這樣看重我們,可別惹來其它府兵的妒忌纔好。”
楊信卻對徐從適道:“我有一種預感,你我名標青史,就在此役了!”他剛剛換到了一匹上好的戰馬,又得了一副輕甲,一副強弓,這時裝備算是基本齊了,故而信心爆滿!
徐從適望着身邊剛剛擡來的重弩,不置可否。可是他的手心卻在發癢!
唐軍在北庭的兵力部署是東輕西重,東邊只有三四萬人,任務只是固守,西面北輪臺城防區卻又萬人,主攻。
楊涿自請爲先鋒,楊易卻讓他留下,讓他跟隨慕容春華,而由赤丁做前鋒,楊涿大聲,卻被楊易一個刀鋒般的眼神給鎮住了。
張邁在大軍出發前夕特爲楊易以及從徵主將踐行,楊易對此戰充滿了信心,半點不提萬一困厄當如何,只是與張邁相約道:一旦見北方火焰沖天,若有一股大煙就向回紇急攻,若有兩股大煙就向契丹急攻,務求破敵以爭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