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丹奪權之後,疏勒潛流暗涌,大大小小有十幾家的勢力都在向唐軍暗通消息,其中以哥碩傳出來的消息最爲誘人,他承諾,如果唐軍能夠在不驚動疏勒城內守備的情況下到達疏勒的東北角,他將有辦法放唐軍進城。
得到消息之後軍方極爲振奮,認爲疏勒內外交迫,在這個時候只要奪取一個城門,幾乎就等於攻佔了疏勒。
“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萬萬不能丟失!”
但李臏卻反對,他認爲時機還未成熟。
“現在就行動的話,會將原有的計劃打亂。”
“計劃,計劃……”楊易冷笑道:“勝利是打出來的,不是計劃出來的!”
“但我們所有的計劃如今正順利展開,不能因爲一個小小的誘惑就將整個棋局打亂。”
“棋局?這不是下棋!”楊易道:“這是戰爭!是攻城之戰!”
“攻城?這大冬天的,你認爲士兵能夠爬上城頭?”
“現在哥碩不是獻城門了嗎?這是機會,機會!戰爭中最講究的就是機會,而是什麼計劃!如果按照計劃一步步來,我們這幫人現在還呆在新碎葉城呢!當然,我不否認這個機會是你創造出來的——這也就是你的大功,可是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就是否改變計劃,楊易和李臏產生了激烈的爭論,說到最激動處楊易甚至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着李臏,如果是還在俱蘭城的時候,李臏大概會繼續選擇沉默,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坐在輪椅上的他根本無法站起來,但他擡頭望着楊易時,臉上卻半點退讓也沒有:“不可以!現在就進兵的話,會引發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疏勒城內的既定計劃會被破壞的。如果奪門失敗,而瓦爾丹在關鍵時刻變得保守,關閉城門死守不出,那麼我們這段時間來的佈局就全完了。”
“但這樣枯等也不是辦法!”楊易道:“難道你認爲城內那些和我們暗通的人能夠打敗瓦爾丹,然後打開城門歡迎我們嗎?我告訴那不可能!那些和我們暗通的傢伙全部都是軟蛋,是典型的溼柴草——只能點得濃煙陣陣,卻燒不出真火來!這些人若沒有我們的助力只會被瓦爾丹一個個地收拾掉!等瓦爾丹將疏勒清理乾淨,那時候就算是天氣轉暖我們也休想攻下疏勒了!”
說到這裡他面向張邁:“特使!請讓我帶一支奇兵,我可以入夜之後出發,悄悄繞往疏勒城東北角,等我佔據了城門,發出了信號,下疏勒這邊就出動大軍!這樣如果我成功了,那我們的前路就徹底打通,如果我不幸失敗,也不會影響到整個大局。”
一直沒說話的郭洛搖頭道:“不會影響到整個大局?你如果出事,就算只是你一個人出事,也會影響我軍大局的。”
楊易一怔,但他自己也不能不承認,這時他在唐軍中的地位已經相當重要,如果有個什麼閃失,唐軍的整體戰略都有可能得因之而調整。
“我不會出事的!我不會失敗的!”楊易充滿信心地叫道。
張邁沉吟着,問道:“楊易要帶領一支奇兵連夜偷至城下而不被回紇城內守軍發現,大家議一議,可能性有多大?”
慕容春華道:“如果以一千輕騎出發,裹蹄銜枚,然後在半路下馬步行,趕在日出之前到達城下,我覺得,將會有三成的成算不會被發現。”
“三成……”張邁皺眉道:“太低了。”
楊易道:“那就把人數減少!我只要五百人。”
郭洛道:“這樣的偷襲,人數自然是越少被敵人發現的機會越低,但中途既要下馬,下馬之後,爲了在既定計劃中到大城下就要走得輕快,士兵便不能持重兵器,不能穿重鎧甲,宜帶強弓不宜帶重弩——也就是說這將士一支輕步兵,以五百輕步兵襲門——就算讓你上了城門,你能否奪佔已是一個問題,奪佔之後也未必能守我們的大軍趕到,所以我覺得,這個計劃太冒險了。”
楊易盯着郭洛冷冷道:“阿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計算計算,若一切都靠計算的話,那我們乾脆向回紇投降算了,那樣最保險!”他不留情面地損了郭洛一頓之後,又對張邁道:“特使,請你給我下令吧!我願意冒這個險!並承擔一切後果!”
——————————————對於瓦爾丹認爲要採取強硬措施的看法,莫蘭特仍然保留意見,阿卜杜雖然支持瓦爾丹,卻又認爲如果現在就動手的話,可能會造成不可收拾的混亂。高層的這一僵持導致了塞納伊領着兵馬停駐在普法寺外,雖然沒有前進,可也沒有撤離。
佛教方面,摩可多其實是很擔心的,如果塞納伊真的揮兵衝殺過來,那怎麼辦?門外的工匠和佛教徒們能抵擋住麼?如果佛徒們足夠勇敢的話那也許會發生一場難以預料結局的混戰,但也有可能是官兵們一動刀,趕來聲援的民衆就一鬨而散。
入夜之後,許多佛徒逐漸散去,只有**百個工匠冒着嚴寒在寺門之外打地鋪,守護着他們的恩人,嘉陵聽說之後連呼善哉,爲這些工匠的淳樸勇敢而感動,心想:“這些人都是好漢子,就憑着他們今夜的義舉,就不枉費張特使費了偌大的功夫來救助他們。”
第二天一早,瓦爾丹的態度依然強硬,不過塞納伊也沒敢就對工匠們動刀子,疏勒的許多佛教信衆與祆教教徒見官兵不敢妄動,膽子都壯了幾分,在中午之前,足足有兩萬人趕到普法寺與阿維斯陀神廟附近,將疏勒的中部大街圍堵得水泄不通。
這時消息已經傳到了軍中,八千常備軍中雖也有信佛的,但都被打散了,所以主戰鬥力沒有動靜,但民兵營中的六千佛教徒卻譁鬧了起來,一層層地請願,要求官兵馬上撤離普法寺,並且承諾再不得對普法寺作無謂的猜疑,否則他們就要解甲回家。這些佛教徒只是鬧事的中堅,一些沒有明確宗教信仰者,或者天方教中的溫和派,也對普法寺的遭遇抱同情態度。
莫蘭特帶着這些請願,再次來到瓦爾丹面前,政變發生之前他對胡沙加爾的軟弱充滿了不滿,但這時纔算體驗到這個前上司的難處。“大總管他其實也是不得已啊。”
這句話當然沒有說,但對於眼前這起事情他的立場是傾向於妥協。
“和這些卡菲爾妥協?”瓦爾丹冷笑:“那是胡沙加爾才幹的事!”
“可是,”莫蘭特說:“如果不妥協的話,事情只會鬧得不可收拾。”
瓦爾丹道:“莫蘭特將軍,我問你,一座面臨戰爭的城市,城內能否容忍叛徒的存在?”
“當然不行!”莫蘭特說。
“那如果出現叛徒呢?”
“當然是殺無赦!”莫蘭特說,隨即想起瓦爾丹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打了個寒戰,道:“可是,講經人,現在鬧事的,可是上萬人啊,要是……”
“人數越多,才越危險啊!”瓦爾丹道:“你想想,如果在唐寇攻城的時候,這些人起來響應,你說怎麼辦?”
“這……”莫蘭特道:“那講經人打算怎麼辦?”
“我的態度從來都沒變:遲解決不如早解決,等到唐寇兵臨城下再解決,不如現在就解決!”瓦爾丹道:“不過,這個僵局也該打破了。穆聖教導我們,立場要簡單,但手段要靈活!”
在中午之前,瓦爾丹終於下達了命令,讓塞納伊撤兵,並派出一個有佛教背景的官吏去勸說所有人回家。聽到消息之後滿城歡呼,尤其是佛教徒們,都認爲自己取得了勝利!
佛教是一個能令信徒仁慈但容易導向柔弱的宗教,是全世界諸大教派中最和平的宗教,也是全世界諸大教派中最忍讓的宗教,信徒們見掌權者已經退讓,歡呼了一陣之後便各自歸家,摩可多喜出望外,幾大糧商笑眯眯對和尚們道:“瞧,我說他們不敢怎麼樣吧。”
莫賀更道:“現在天方教是怕了,咱們應該趁勝追擊,明天就派人去和他們交涉,要他們答應和下疏勒議和,同時放開糧價管制,這樣普法寺就可以接回鳩羅主持,我們也能繼續開門做生意了。”
然而他們的如意算盤還沒打響,形勢便急轉而下!就在中午,太陽當空之時,博格拉汗的次子伊利克忽然在瓦爾丹和阿卜杜的扶持下,進入天方寺,召集了城內教衆,當場發佈了兩條讓全城目瞪口呆的敕令:從此刻起,以天方教爲疏勒之國教!治下所有回紇都跟隨博格拉汗加入天方教!並由伊利克少主引領禮拜。
敕令傳出,整個疏勒登時響起了天方教徒的歡呼聲,薩圖克在將疏勒天方化一事上已經做了相當多的準備工作,所以這時忽然由伊利克代他頒佈命令,儘管有些突兀,但八千常備軍卻沒有產生多大的牴觸,原先的三萬教徒更是歡聲如雷。城內一萬多名還未相信天方教的回紇也都在伊利克下令之後集體皈依——這一萬多人裡頭有一半本身並無固定信仰,另一半雖有信仰卻並不堅定,所以在伊利克下令之後,許多人聽到命令之後還懵然不知是什麼意思,但見周圍的人都跪下禮拜,尤其伊利克也都已經跪下,自己若是站着,那是何等突兀的事情,所以也就跟着跪下了。
可是這一跪之後,很多事情就身不由主了。
摩可多和穆貝德等都大吃一驚,“這算什麼事呢!”摩可多憤憤道:“哪有靠着下令,讓人改教的!”
尤其是摩可多,對於這條令人難以置信的命令他是擔心極了。
佛教是一個相當自由的宗教,對信衆的強制性要比天方教低得多,尤其世俗化的佛教更是如此,疏勒城內的佛教信衆雖然極多,但那多是沒事拜拜佛,求個平安之屬,說到徹底虔誠、至死不悔,其實也並不多,至於說到教內抱團、一致對外,比起天方教來更是差得遠了。
這一日午時,在瓦爾丹和阿卜杜的主持下,一萬多名回紇跟着伊利克跪伏在天方寺外,完成了集體入教的儀式。完成了這件壯舉以後,瓦爾丹跟着又將目標轉向那六萬“附郭衆”。
所謂附郭衆,是指平時生活在疏勒周圍的牧場上、農莊裡,由於唐軍進逼而撤到城內來的六萬多人。疏勒城所在本身就是西域最大的綠洲之一,城外的牧場也有着整個疏勒地區最肥美的水草,像唐民或者昭武族等與回紇關係較疏遠的民族,都被趕到了較爲偏遠、貧瘠的地方去,能夠在附郭地區生活的,就算不是回紇,也是與回紇較親近的部族。
這六萬附郭衆的信仰情況很雜,有四成人是信仰佛教,有兩成是信祆教,有一成是信明教,剩下三成則宗教歸屬不明,在城內回紇全部改信天方教以後,伊利克跟着在瓦爾丹的督促下下達命令,要全部附郭衆也跟着該信天方教。
“真是荒唐,荒唐!”穆貝德在祭臺上氣得渾身發抖,“信仰是心靈的皈依,是精神層面的事情,怎麼可以靠命令!靠命令而強制出來的信仰,也是假信仰!”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在命令下達後的兩個時辰之內,六萬附郭衆就有四萬人服從命令,對着天方寺的方向行了拜功。
一個個遷入城內的婦女兒童,都對着天方寺的方向頂禮膜拜,孩子問母親爲什麼要膜拜,母親也說不清楚,只說:“這是博格拉汗的命令。”
黃昏,疏勒城內似乎連風都變了味道。
這一刻,瓦爾丹做成了一件李臏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一日之間,疏勒的天方教教徒的人口竟然超過了全城人口的半數!儘管許多人是入教之後還不大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們身上貼上了天方教的標籤已是不爭的事實。
本來對城內宗教局面充滿擔心的莫蘭特,這時候也變得信心百倍!如果加上從庫巴原來的聖戰者的話,疏勒的天方教人口就接近十萬人了!有十萬教友,他還怕什麼呢!
而阿西爾等聖戰者對瓦爾丹的崇拜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如果不是講經人,誰能成就如此大的功德呢!”
“莫蘭特!”瓦爾丹呼喚。
“在!”莫蘭特匍匐在瓦爾丹的腳下,順從地說。
“今天晚上,你帶領三千常備軍,將一萬五千民兵中信仰佛教者區隔起來,命令他們向天方寺禮拜,如果拒不禮拜,當場繳械!然後將所有拒不禮拜者編成一營——在天黑之後的第一個大時,你把這件事情完成。”
“是。”莫蘭特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阿卜杜。”
在聖戰者入城之處,瓦爾丹和阿卜杜只是平起平坐,甚至因爲強龍不壓地頭蛇的緣故,瓦爾丹對阿卜杜都顯得很客氣,但這時他的威嚴忽然間變得不同了。
“講經人,你有什麼吩咐。”阿卜杜以微微謙卑的口吻,應道。
“你幫忙草擬一道命令,在黃昏之前發出去,務必要讓全城都知曉。”
“什麼命令呢?”
“稅改制!”瓦爾丹說:“我要改變疏勒的稅率。”
“稅改?”房間裡的人都發出驚呼,在這當口改革稅率?這似乎不合適吧。
但瓦爾丹卻並沒有因爲衆人的質疑而退縮:“從明日起,所有的卡菲爾都要加徵兩倍的人頭稅,而且從明天開始,就預徵未來一年的人頭稅。”
阿卜杜也有些愕然。
“講經人,”塞納伊說:“要是這樣,只怕卡菲爾們會造反的。”
“放心吧!”瓦爾丹說:“這些,不敢亂的,我早就看透他們了!當然,我也會給他們留下一條光明的道路,那就是——只要願意歸信天方教,那麼這項人頭稅就可以免除。還有,我們將會用這條預徵的稅款入庫,置換出等價的軍糧來,以解決當前疏勒民間的缺糧問題。當然,只有歸信者,才能享受到真神的恩澤,才能到天方寺門前購買到平價的糧食。”
阿卜杜到此已經完全明白,點頭答應。
“塞納伊!”
“在!”
“塞納伊,你在這道稅令頒佈之後就通令全城,爲了慶賀,今天所有人家都宰割羔羊慶祝,所有的歸信者,以及有意歸信者,都用羊羔的鮮血塗抹自家的門楣以及兩邊門框,今天晚上,伊利克少主會代表博格拉汗派出稅吏,一家一家地檢查,只要是門上塗抹了鮮血的,就不用繳納人頭稅。”
塞納伊問道:“如果所有的卡菲爾都假裝歸信者,用血塗抹門戶呢?”
“那我也會承認他!”瓦爾丹道:“真神的胸襟是無所不包的!祂會歡迎所有迷途的羔羊投入祂的懷抱。”
“是。”
“莫蘭特!”
“在。”
“你在處理完民兵中的佛教徒以後,在子夜時分,調集兩千常備軍,以及五千名可以信任的民兵,將城內的所有街道控制起來,實行最嚴厲的戒嚴!不許任何人家出門,因爲我們的稅吏要挨家挨戶地登記檢查歸信者的戶口。”
莫蘭特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來,但只有領命,這時候瓦爾丹發出了最後一個命令:“阿西爾!”
“講經人!”寧遠的王子走上前來,不知道瓦爾丹將交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任務。
“你來充當稅吏!”瓦爾丹說道。
“我?”
“對!今天日落之後,你就將城外八千聖戰者全部調集進來,逐門逐戶地檢查!”
阿西爾有些奇怪,他本來也是一個聰明人,不過他的聰明智慧卻不在政治權謀上,所以還不大明白瓦爾丹的真實用意。可以說,他的大腦在這個領域是很單純的,若非如此,又怎麼樣會如此虔誠而乾淨的信仰?“可是講經人,我並不懂得稅務啊。”
“到時候,我會教你的!”瓦爾丹道:“而且我相信你也將會出色地完成這個任務!”
瓦爾丹閃爍着燒滅一切的火焰:“明天太陽升起之後,疏勒將變成一座純粹、光明、仁善的城市!這裡的人們將會變得專一地崇拜真神,將會依靠信仰這一紐帶聯結他人,這座城市的市民將會將精神置於物質之上,信道者的神聖將不可侵犯,他們將按照真神的許約和條件實現其在大地上的代理權,並以我天方教的法制來處理在大地上所遇到的一切事務!”
——————————————————————楊易終於說服了張邁,他問張邁:“我們這一路走來,在最關鍵的時刻,是靠戰士們的勇猛,還是靠謀士們的謀略?”張邁說,兩者都需要。楊易又問:“那麼對我們以後的道路更重要的,是將士們絕不低餒的高昂士氣,還是疏勒這樣一座城市?”張邁又說,兩者都重要,但人心比城池更加重要。楊易又問:“更能激勵人心的,是靠浴血奮戰來奪取一座城市,還是靠謀略來騙取一座城市?”
張邁到這裡笑了,因爲他看見李臏在皺眉,李臏不能理解楊易的這幾句話,因爲李臏覺得楊易的這幾句話很沒道理,但張邁卻被觸動了。
“邁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也知道我們更需要的是什麼!”
張邁向鄭渭望去,那個消息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頭。或許,楊易知道的比張邁認爲他知道的還要多,或許這個看起來勇猛無比又略嫌衝動的楊易,他的思想比張邁先前所認爲的更加深刻。
“邁哥!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止是一座城市,更需要一個接一個的勝利,我們需要一個百戰不殆的神話!”
是的,李臏的計劃有其完整性,但將士們的感情也需要照顧,這時,看着憑感情在說話而不是憑理性在說話的楊易,張邁忽然想起了瓦爾丹,那個癲狂的人,是否會按照李臏的計劃一步步走入預先設定的陷阱中呢?
李臏的一切計劃,都是依照常理加以推演,但對狂熱之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要對付宗教的狂熱者,唯有用上戰場的狂熱者才行!
在那一刻,出乎李臏意料之外的,張邁竟然憑着直覺答應了楊易,而且還派了石拔做他的副手。
“特使!”李臏驚呼着,他要尋找同盟,卻發現鄭渭在向他搖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