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的大將哥碩是一個公開的祆教教徒,這時他走進疏勒的阿維斯陀神廟時,臉上也充滿了虔誠。巨大的阿維斯陀神廟矗立在疏勒城中軸線偏北,與中軸線偏南的佛教聖地普法寺遙相呼應,兩者又與位於西面的天方寺構成一個三角形。
神廟中間建有一座巍峨的祭臺,祭臺全以石頭壘砌而成,高達三十米,祭臺的四面刻着祆教的聖典《阿維斯陀經》,《阿維斯陀經》與珍藏於神廟內的數千卷典籍一起,見證了祆教的輝煌,也記錄了這個教派的歷史。
祭臺四角有四根直徑四尺的大火柱,用石油爲燃料,終日燃燒不息——這四根日夜不息的火柱正是祆教的神火,哥碩來到祭臺下面對着神火頂禮膜拜,然後纔來參見大祭司穆貝德。
“你來了。”穆貝德睜開眼睛,在這神火之下,他臉上彷彿也多了幾分神聖的光輝。
膜拜過後的哥碩,眼睛更加的清澈,就連身上的力量似乎也增強了。
“今天上午,唐寇有一小隊人馬開到附近,先在西北窺探,跟着又去了東北,天方教的人沒攔住他們,中午我派人出城,結果出了一起不大不小的衝突……”
哥碩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十分平靜,似乎他不是在述說一件和當前軍政局面有關的事情,而是在閱讀祆教的經典。
穆貝德聽着一個時辰以前發生的這起事件,這起局部衝突讓胡沙加爾發出了微微憤怒的火焰,然而大局面似乎並沒有因爲這件事情而產生多少影響,疏勒的城門沒有因此而關閉,伐薪的隊伍繼續在活動,而唐軍也已經回到了疏勒,下疏勒那邊也沒聽說有軍事調動的跡象。只是張邁在下午向城內派來了一個使者,胡沙加爾單獨接見了使者,但接見的內容哥碩就不得而知了。
“就目前來說,一切照舊,對麼?”穆貝德問。
“是的。”
“高昌那邊,有回覆沒有?”
“不可能有那麼快。”哥碩說:“雖然我們派出的是快馬,但一來一回也得很長的時間,再說毗伽可汗,大祭司,你看這次的大事能成嗎?”
穆貝德頗爲憂心:“這些年我們的教民是越來越少,本來八剌沙袞和高昌的兩位大汗,都有崇信我教的意思,如果兩大汗國能夠在我們的斡旋下結束敵對、達成聯盟,那我們便立了大公,有可能同時成爲兩大汗國的國教。但我聽最近的消息,高昌那邊的百姓似乎又多改信了佛教,毗伽可汗也動搖了,聽說他的大帳已經撤了神火,擺上了佛像。看來佛教在蔥嶺以東的地位,仍然無法動搖啊。”
這無疑是一件很惋惜的事情,但穆貝德不像瓦爾丹,在述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露出的只是遺憾而不是憤怒,語氣也好保持着平靜,他停了停,才繼續道:“不過佛教與我們畢竟能夠並存,如今摩尼教已經逐漸式微,我們的處境也很不妙,如果我們能夠促成疏勒即將發生的這件大事,那麼還有可能保住與佛教二教並尊的地位——至少在疏勒這邊保持我們的地位。可要是讓天方教得勢,那我們可就全完了!”
“是。”哥碩道:“高昌那邊幾位大師的來信,也認爲我們寧可和佛教聯手,也不能讓天方教得逞!可是博格拉汗一意進取,對我教與佛教卻一直在敷衍,要不然他將是一個值得我們扶持的有爲君主。”
穆貝德嘆道:“博格拉汗是一個各方都在爭取的強者,但他的意圖是很明顯的,哪家能幫他成就霸業,他就立爲國教。這些年看來,他只是將疏勒當做糧倉、金庫,他最終的目的,還是八剌沙袞!所以他將一個最擅長和稀泥的胡沙加爾安排在這裡,自己卻帶領大軍鎮守怛羅斯,疏勒這地方出不來雄兵猛將,只要他取得了八剌沙袞的大權,到時候想在疏勒推行什麼政策都沒人敢反對!”
“大祭司是說……”哥碩道:“如果博格拉汗取得了八剌沙袞的大權,他將會奉天方教爲國教?”
“也許還不止這樣,”穆貝德冷冷道:“你看看阿卜杜這兩年的作爲,天方教還沒有成爲國教呢,他們就已經這樣強橫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說不定會將我們連根拔起。哼,其實不但是我們,鳩羅也開始對博格拉汗失去信心了,不過以往我們只能乾着急,摩尼教徒倒是動手動得早,可惜他們只是一羣老粗,根本動搖不了博格拉汗的根基。然而,這夥唐軍的出現,大概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吧。”
疏勒城內各派勢力對安西唐軍的稱謂顯得有些混亂,時而“唐寇”,時而“唐軍”,這種稱謂上的混亂也正流露了他們心中搖擺不定的立場。
“西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胡沙加爾想知道,鳩羅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只可惜,不可靠的消息太多了,而可信的消息又太少。”哥碩嘆息說。在半個月以前,他心中還沒有半點彷徨,是打心裡向絕對的強者——薩圖克.博格拉汗效忠的,在到了目前這個大混亂的時期,整個疏勒似乎沒有一派勢力是有明確的優勢與遠大前途的,所以哥碩自己也很怕會站錯隊。
似假還真的謠言就像沙子掩埋黃金一般,將真相都給蓋住了。包括胡沙加爾與哥碩在內的疏勒諸將本來期盼着天方教的聖戰者能夠爲他帶來一點確切的消息,結果聽了瓦爾丹那怒氣衝衝的敘述之後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之中。
博格拉汗究竟還在不在?對博格拉汗大軍的期待,是否將成爲一場空等?如果博格拉汗不會回來了,對疏勒的回紇人來說,他們將失去一個大援,但對胡沙加爾來說呢?對哥碩來說呢?對祆教來說呢?對佛教來說呢?
穆貝德在聽到那個傳聞之後,便敏銳地洞察到胡沙加爾也許會產生某種以前不敢有的衝動,並且設法加以推動。但疏勒城內正在捕捉時機的聰明人並不止他一個,那天他打定主意之後,纔要去拜訪胡沙加爾時,疏勒佛教的領袖人物鳩羅已經從疏勒大總管的府邸出來了。而在他的身後,疏勒天方寺的掌教阿卜杜也來到了胡沙加爾家的門口。
三大宗教若明若暗地較勁,最後佛教和祆教暗中走到了一起,向胡沙加爾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這個建議不但有望解除掉當前疏勒所面臨的重大危機,同時對胡沙加爾本人來說也大大有利——只要他有足夠的膽量!
思緒再次回到眼前,阿維斯陀神廟內,光明祭壇之下,哥碩忽然想到了那個傳言,道:“大祭司,你說,大唐真的已經復興了麼?”
“那怎麼可能!那是騙鄉下人的話!”穆貝德說道:“大唐在東邊,這夥人卻從西邊來,方向上就不對!我看他們多半是和李聖天一樣,打着大唐的幌子自擡身價罷了。再說,據我所知,毗伽可汗已經向東方那個大國朝貢稱臣,東方之局面早已大變,怎麼可能還會派什麼大軍來。”
哥碩道:“可是這幫人真的好厲害,那刀陣、那鐵騎,都不像是一羣從哪個山溝溝裡鑽出來的蠻子。而且大昭寺的那幫傢伙又勾結了起來,看來這夥唐軍也是傾向於佛教,萬一普法寺那邊再作相應,這疏勒……”
“鳩羅不會響應的。”穆貝德道:“普法寺和大昭寺雖然都是佛教,但傳承不同。而且對鳩羅來說,與我們合作,他們是主,我們是從,但要是與大昭寺合作去投靠唐軍,那麼大昭寺就是主,普法寺會淪爲從屬的地位,而且我已經得到消息,毗伽可汗早在一年前就曾派人對他致以仰慕之意,如果他再趁機立下大功,幫助毗伽可汗開拓疆土,那大回紇國國師的地位就逃不出他的掌心了,你若是他,會選擇大回紇汗國,還是選擇那個來歷不明的唐軍?”
哥碩沉吟道:“可是,胡沙加爾真的會和我們真心合作麼?他的膽魄,不像是敢違背博格拉汗自立的人啊。”
“他的膽子是不夠大。但是疏勒可汗的尊號,或許能夠讓他的膽子大起來!”穆貝德說道:“而且他派出的使者只怕都快到達高昌了,他現在就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便在這時,外間來了一個秘密信使,原來自疏勒城門管制稍微鬆懈之後,李臏便與阿維斯陀神廟建立了秘密聯繫,這次是安排了一個叫周才的小商人送了一封信來,穆貝德打開信件,信件既沒有擡頭,也沒有落款——那是爲了保密,讀了之後,穆貝德臉上現出詫異的神色來,哥碩問:“唐軍?”
穆貝德說:“那些工匠圍堵的事情,唐軍的張特使不知怎麼的竟然知道了,他希望我出手救援,真是奇怪,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會來管這種事情。”
哥碩也十分訝異:“那些工匠,跟他有什麼關係?”
“沒說什麼關係。只是說,如果我們這次肯出手救援,他將很承我們的情,而且賑濟所需的糧食,唐軍也會全額墊付。”穆貝德讀完了信,怔怔發呆:“難道,他真的是一個那麼仁慈的領袖?光明之神啊,爲什麼我看不透這個人呢。”
“那我們救還是不救?”哥碩問。
穆貝德正沉吟未決,人報普法寺主持鳩羅到了。
穆貝德聽說鳩羅來趕緊出迎,來的卻是一個胡僧,約莫六十歲上下,從相貌看來乃是典型的高昌人,正是普法寺的主持鳩羅。這兩個宗教領袖在城中影響力甚大,兩人坐定以後,穆貝德問:“鳩羅大師,今天是什麼好風,吹得你光降我阿維斯陀神廟。”
鳩羅取出一封一樣沒有擡頭、沒有落款的書信來,說:“今天我剛剛收到了一封信,有人求我辦一件事情,我看了之後十分感動,但覺得這件事情我一個人辦不來,就來找大祭司商量。”
穆貝德見他對自己推誠佈公,也就取出那封同樣沒頭沒尾的書信來,兩人對望一眼,同時一笑,鳩羅道:“那這件事情,大祭司準備如何處理?”
穆貝德心想:“這夥唐軍倒是很有信用,上次我的錢沒送去,他的糧草就運來了,只可恨被天方教的人半路劫走了,這次既然他們肯出錢墊糧,我們何樂而不爲?”卻和鳩羅說:“那些工匠是餓得沒法子才鋌而走險,胡沙加爾那邊,大概是怕開了一個頭以後,整個疏勒就人人都到他府邸前討糧,所以沒法答應。但我身爲光明神的信徒,原本是該設法幫忙的,免得疏勒城內出現無謂的流血事件。不知大師又是什麼打算?”
鳩羅聽他這樣講,連連點頭,說:“老僧身爲佛門弟子,這事沒有及時援手,心中已經有愧了。按理說,那位張特使與胡沙加爾兩軍對敵,疏勒越亂他該越高興纔是,胡沙加爾驅殺治下工匠,他本不必理會,甚至可以趁亂打劫,但他沒有這麼做,反而派人送信給你我,請我們出面幫忙,那真是菩薩心腸了。”
穆貝德說:“這雖然是做好事,但這樣的事情,還是有些犯忌的,我們幫忙歸幫忙,事前事後還是不要提起與唐軍有關的好。”說着就將那封信給燒了,跟着又道:“且若只咱們兩家去,只怕要引人懷疑。不如再拉一家,這樣能掩人耳目。”
“你是說要拉上阿卜杜麼?”鳩羅皺了皺眉頭,他雖然是得道高僧,但佛教和天方教矛盾不小,平常辯法,火氣也甚大。
“叫他做什麼!”穆貝德和阿卜杜的矛盾,可比鳩羅還大,“我們不如叫上景教的羅得。”
鳩羅甚喜,道:“好主意,好主意!”
議定拯救工匠的事情之後,穆貝德與鳩羅便命人去十字教堂請景教的神甫羅得,趁着這個空隙,穆貝德道:“胡沙加爾對高昌那邊,可有什麼新動向沒?”
鳩羅冷冷一笑,說道:“沒有!胡沙加爾雖然派出了使者,但依然不肯貶斥和天方教關係較深的將領,他的心思,我如今總算是猜透了!”
“哦?”
鳩羅說道:“很明顯,他是打着這樣的主意:如果薩圖克先回來,他就仍然歸順薩圖克,如果是高昌的援軍先到,他就投降高昌。”
穆貝德道:“但他就不怕如果薩圖克能夠回來,聽說他勾結高昌之後跟他算賬嗎?”
鳩羅冷笑道:“大祭司你想想,到現在爲止,我們可有他背叛薩圖克的確切證據沒有?到時候他大可說這一切都只是他爲了守住疏勒的謀略而已。哼,他這樣的看門狗,做不來真正大事的,不管此事成否,我已經做好打算,此間戰事一了我便前往高昌。疏勒已將成爲一個亂邦,安居不得了。”
穆貝德擡頭看看祭臺石壁上的《阿維斯陀經》經文,心想你有了退路,可去高昌,我卻去哪裡?佛教可以向東撤退,祆教的出路,又在哪裡?
——————————————黃昏,普法寺、阿維斯陀神廟與疏勒十字教堂三家宗教領袖聯袂拜訪胡沙加爾,又自己出了糧食,給數千工匠發了半個月的口糧,衆工匠得了,千恩萬謝而去。一場一觸即發的騷亂泯於無形,不少人便分別到普法寺、阿維斯陀神廟與十字教堂膜拜皈依。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各方反應不一,胡沙加爾笑謂諸將道:“看看,這些和尚祭司,就是有錢,但不到緊急關頭,他們是說什麼也不肯拿出來的。放消息出去吧,以後若是誰餓肚子,別到我這來聒噪了,我沒糧食喂他們,他們該到這些佛寺神廟去,他們有錢有糧。”
阿卜杜則對瓦爾丹說:“平時聚斂盤剝,到了這關頭卻將聚斂盤剝來的錢財拿出來收買人心,這些不信道者建立的世俗教派,就是靠這樣的伎倆來籠絡愚民向他們皈依!”瓦爾丹深以爲然。
張邁在城外聽到消息之後,道:“回頭設法送五百車糧食給鳩羅和穆貝德,咱們許諾了的事情,不能失信。”
馬小春道:“真是可惜,這麼大一個人情就這麼送給那些和尚祭司,那些工匠都不知道真正救他們的人其實是特使!”
李臏笑了起來:“這麼小氣幹什麼。這種事情,遲早瞞不住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佛家因果循環的威力,很快你就能見識到了。”
三十一騎踏着夜色,回到下疏勒,見東面讀了幾圈的帳篷,似乎來了個新部族,張邁一奇:“天氣轉冷以後,我以爲諸部都回老家避寒去了,怎麼卻還有部族趕來依附?”
正在附近處理事務的鄭渭趕來道:“這不是疏勒本地的部族,是在高昌、焉耆一帶遊牧的明教教徒。”
“高昌、焉耆?”張邁微微吃驚,道:“那裡距這邊怕不有幾千裡吧,怎麼會來到這裡?”
鄭渭道:“他們是聽說明教在下疏勒起事,趕來增援的,卻沒想到趕到這裡時局勢已經大變了。”
張邁等這才明白,他也聽李臏說起明教教徒在西域分佈也頗爲廣泛,就是回紇人中也有很多人崇信,說道:“既然是明教的教友,那也就是我們的朋友,要好好安置纔是。”
鄭渭道:“這個特使盡管放心。不過呢,我們的這些朋友,卻給我們帶來了個消息……恐怕不是好消息。”
郭洛和楊易對視了一眼,郭洛打個手勢,命石拔帶領二十四騎先行離開,周圍只剩下張、郭、楊、李、鄭五人時,鄭渭才道:“我們的這些明教朋友趕來時,在路上遇見了一隊趕往高昌的騎兵,你們猜是誰派去的?”
楊易道:“該不會是胡沙加爾吧?”
鄭渭嘿道:“你可真厲害,一猜就中!那你可知道,胡沙加爾趁亂向東方派出這隊騎兵,意欲何爲?”
李臏臉色轉憂,楊易道:“該不會是像我們派人前往于闐一樣,他們也派人去求援吧?”
“差不多了!不過胡沙加爾還不止是求援。”鄭渭道:“他是派人趕往高昌去見高昌的可汗毗伽,說疏勒如今正被圍攻,境況危險,但他寧可疏勒併入高昌回紇,也不願意它落入‘唐寇’手中,所以希望毗伽能夠發兵增援,只要驅逐了我們,他願意奉疏勒併入高昌回紇汗國。”
楊易怒道:“我就說,這個胡沙加爾這般拖延時間是沒安好心!原來他是另有圖謀!”
李臏沉吟道:“高昌回紇與嶺西回紇雖然是同族,但向來勢不兩立,胡沙加爾居然會派人趕去求援,可真是出人意表了。”又問鄭渭:“趕往高昌的那隊騎兵,可都攔截住了沒有?”
“當時雙方是對面相逢,一言不合,猝然動手,明教這邊人多,所以佔了上風,但也沒有將對方全部攔住。”鄭渭嘆道:“所以我說是壞消息。”
張邁卻道:“明教這些朋友給我們帶來的這個情報可是比金子還貴重。這也不算壞消息。”
郭洛道:“不錯,這總好過我們在摸不着頭腦的情況下就被人夾擊。高昌就算答應發派援軍,要趕到這裡也還需要很久,咱們還有時間應對。”
楊易道:“我這就去準備,不能等了,明天就開戰吧!”
郭洛道:“不能這麼匆忙,還是先與副大都護與各都尉商議了當,再定計行動。”
李臏道:“明教朋友截住的俘虜,可還留着?”
“自然。”鄭渭道:“我已經命人看押了起來。”
李臏道:“我這就再去審審,或許能再問出一些消息!”
郭洛楊易李臏各自下去準備,張邁也要走時,鄭渭卻將他拉住,張邁問道:“怎麼了?”
鄭渭躊躇着,嘆道:“其實我剛纔說的壞消息,不是這個,只是要開口時,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和你一個人說比較好,所以改口。”
張邁聽得心下奇怪,心想自己和郭洛楊易的信任程度,鄭渭又不是不知道,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對他們隱瞞的?
“究竟是什麼消息?”他問道。
鄭渭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大唐,可能不在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