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麒南如此,在於它屬於神獸的傲氣使然。
然,對於隧土而言,自是不買賬。
麒麟神獸怎麼了?
雙頭蓮族誇誇而談多少年自己是神使一事兒?那又如何?
說白了,管你是什麼,那神高高在上,難道還能來異人域不成?
隧土陰冷的盯着黃麒南仔細看了一眼:
“不知好歹!”
說話間,已經出手,魔爪迎面抓來,在靠近黃麒南之時已是迎風見長,轉眼已是比黃麒南還大!
魔爪的指尖,那黑色鋒銳的指甲,散發着凜冽的寒光!
黃麒南身上,麒麟的原身之影顯現,它咆哮一聲,雙拳連開,同那魔爪正面相擊。
拳爪在半空之中,擊於一處,黃色和黑色的氣浪相碰,轟然一聲,氣浪翻滾,將兩人面前的地面整個掀起!
這拳爪之間,可以算是兩人初次交手的相互試探了。
而結果如何,便是一擊過後,雖說兩人都站在原地沒動彈,可臉色都不好看。
黃麒南是知道,對方可能不好惹,但它這些年,勤耕不輟,深諳藏拙的道理。
外在顯露的實力自不是它的真實實力,可,它一直以爲,真要論起來,它的實力,至少在麒麟一族是排得上號的。
沒有幾把刷子,它也不敢將計就計,將仇人聚集到黑灘城,想來個一網打盡不是。
原本,黑蓮那混蛋偷襲它,讓它吃了虧,它心裡雖然不忿,懷恨在心,可並沒有其他的念頭。
它想,大約是那人自一開始,就顯得特立獨行,面對巫族第一次出手,不僅震懾了巫族,實際上也震懾了它。
不知從什麼時候便升起的印象,黃麒南覺得黑蓮就是與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不同,格格不入,包括同它。
雖然說起來,身世相當,但這一次被她整治了一番後,黃麒南發現,她同它完全不同。
它,永遠也做不到她那個地步。
而黑蓮,爲何能做到那般地步,至今是個謎團。
無跡可尋,也讓人想不通,看不透。
許是因爲黑蓮過於特殊,輸給黑蓮也就輸了,反正輸的又不是它一人。
可,面前這個魔修不同,它的實力,黃麒南也看不透。
試探過對手,會發現對方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隱約高於它。
這就讓它難免不多想,隨便在路上碰見個找茬的,都這般,究竟是它井底之蛙,坐井觀天,還是它實在運氣不濟。
出師未捷,便遭接踵而至的劫難?
黃麒南心裡百轉千回,隧土同樣不高興。
它有急事在身,現在什麼都沒有魔珠重要,這該死的妖獸偏要當不長眼的攔路獸。
而它,居然該死的實力還不錯。
這就意味着,它得在這裡浪費更多的時間麼?
若是讓它的機緣丟了,挫骨揚灰此妖都不解心頭之恨。
它背在身後的手隱秘的做了個手勢,人再次二話沒說撲了過去。
這次,它欺身向前,近身對擊。
它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魔斧,魔斧猙獰,上面有一個惡獸。
斧頭朝着黃麒南砍下,惡獸脫離斧頭而出,朝着黃麒南咬去!
黃麒南不甘示弱,身體靈活扭轉之際,一腳踹飛了那惡獸。
火鏈翻飛,束住斧頭。
只不過左側虛空,那裡憑空多出一個黑衣人來,黑衣人襲來,黃麒南大驚,麒麟擺尾,往黑衣人橫掃而去。
另一側又多出一人,斧頭,惡獸,兩個黑衣人自四面將黃麒南壓制的死死的。
隧土臨空而起,自上而下,魔爪當頭拍下,黃麒南避讓不及,被魔爪波及,雖然腦袋避開致命一拍,可左邊肩膀卻塌了一半,鮮血淋漓!
左手上一直握着的魔珠飛出。
隧土如看死人一般看了黃麒南一眼,一把奪過魔珠,頭也不回走了。
至於它那兩個下屬是死是活,與它何干?
再是心腹,那也是它的奴才。
這邊,黃麒南怒火中燒,輸了是一回事,關鍵是它那藐視的眼神,讓黃麒南很不是滋味。
尤其,那黑色的珠子硬生生就被人搶了回去,這對它來說也是奇恥大辱。
它在奪得那珠子在手,能感覺到其上隱約流淌的炙熱,它似乎還在掙扎,宛若活物。
那珠子,大概真是一個寶貝。
否則,那半魔不會這麼拼。
呵,那些混蛋,都看不起它!卻都想搶它的東西。
麒麟一族想要吃它,黑蓮雖然同它斷交,可之前接近它,也是想從它這裡套得消息,而這個半魔,明明是那珠子先撞上它的,半魔卻敢賊喊捉賊。
它心裡忽然閃過黑蓮當時輕蔑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說:
“我同你相交,是看得起你!”
呵!
這些人,都是憑什麼?
它一爪往其中一個半魔抓去,毫無保留,隧土的兩名隨從,比起黃麒南還是差遠了。
縱使黃麒南受了重傷,但,盛怒之中的它壓根不管不顧,如此,對方完全沒法招架。
其中一個,隨着一聲短促的“啊”,便被撕成兩半。
另一個大駭,神獸之威,不容小覷,它扭頭想跑,卻也來不及了!
被一個火球后來居上,直接吞沒在火中。
黃麒南落在地上,如此重傷之下,它還如何去尋寶?
恰是此時,它敏銳的嗅了嗅鼻子,由遠及近,飄來它熟悉到骨子裡也厭惡到血液裡的氣息。
是麒麟一族!
它們是爲了尋寶而來吧?!
黃麒南眼中閃過恨意,這種情況,若是碰面,它討不到好處!
它咬碎了牙,心中再不平,也知道自己該躲避,於是,只能捂緊傷口,喪家之犬一般,轉身入了一處荒山之後,往相反方向遁走而去。
它深知,速度還要快。
以它對麒麟族長老的瞭解,最是多疑。
那打鬥之地來不及收拾,必定殘留了它的氣息,若是引起懷疑,它大約會分出人馬,來追尋它!
雖說同族,也是仇人。
就在黃麒南遁走不過一盞茶功夫,黃大長老帶着一行心腹族人便出現在了黃麒南剛剛打鬥之地。
地上的狼藉,自是引起了它們的注意。
尤其,黃大長老沾了一點地上的血跡再次確認過後,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這是本族的麒麟血,兵分三面,都去找!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這裡!”
衆人應是,迅速分開,往三面而去。
只剩下黃大長老以及身邊的一名管家。
管家乃是大長老心腹之中的心腹:
“長老,這……”
黃大長老眼中閃過陰毒:
“哼,這人是誰,我大約有數了,可笑,我居然被矇蔽了這麼多年麼?”
管家一愣,臉色滿是吃驚:
“您是說?”
黃大長老點了點頭:
“是黃三,作爲一個隨時覺醒血脈就要被吞噬的旁支,我豈會不熟悉它的血味兒,難怪之前我總覺得看到它的軀體有一種異樣感,它大概得了什麼機緣,在外面早就混的風生水起了吧!”
“此番,哼,必要將它摁下,你親自去,若是它反抗,弄死了也沒事!”
管家沒再多問:
“是!”身形迅速隱沒而去。
那頃刻之間就能將自己收斂到毫無聲息的本事,足可見它的不凡。
黃大長老安排完這事兒,兀自感應了一下“異寶”的方向,它便繼續往那個方向去了。
它一邊往異寶的方向追尋,臉色看似平靜,心中卻不是很安定。
它居然有些忐忑。
它強壓下這股子忐忑,追根溯源。
它有一種隱秘在心底,卻又無比清晰的感覺一直盤桓不去:
今天,許是麒麟一族,危險的一天,但有危機便有機緣!
至於危險來自於哪裡,大約是那異寶現世?
異寶現世,必會遭到哄搶,可若是得到,可不就是機緣?
還有黃三,身爲旁支,就該有被主支吞噬的覺悟,居然膽大包天的起異心,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黑灘城方圓百里內,不知道有多少年不那麼熱鬧了。
而這看似喧囂的外殼之中,不知暗藏了多少的陰暗和殺機。
盛紅衣還在迷思之中。
那聲音一直在不停的勸說和蠱惑於她。
此時的她,也幾乎忘了全部。
她只有一個念頭,她的至親都死了,而仇人卻還好好的活着。
而似乎,除了那聲音教她的辦法,她再沒有更好的辦法讓仇人付出代價?
她清晰的記住了那些咒術。
她眼睛突然擡起,看到不遠處努力往更遠處逃跑的蛛妖,心中嗜血的殺意一陣有一陣,如萬蟻穿心。
殺了它……
殺了它呀。
殺了它,你就快活些了!
那聲音似乎一變三,三變六,從四面八方,塞入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寸是毛孔之中。
不停的,喋喋不休,如瀑布當頭而下,包裹住她,無處不在。
盛紅衣捂住自己的耳朵,覺得吵死了。
便是這樣,依然遮掩不住那些無孔不入的聲音。
是嗎?
是吧?
盛紅衣不確定。
無人看到,她的丹田之中,黑蓮的花心之處,一點金光閃過,一柄佛傘自金光之中冉冉升起。
分明是一柄七重佛傘。
七重佛傘飛快轉動,金光渺渺,似乎只有點點金粉一般的微芒,卻持之以恆,間歇不斷的撒在了盛紅衣的黑蓮之上!
黑蓮的花瓣之上,原本漆黑之中,被包覆了一層淡淡的血光。
這層血光,原本只有一絲,隨着那蠱惑的話語,變成了一層薄膜,它們死死的黏膩在黑蓮上。
金粉灑下,落在那層黏膩上,雖然微小,但血光原本越發突兀的光澤逐步的黯淡下去。
血光自是不依,它們也跟着不停的閃爍不休,似乎在同金粉膠着。
在盛紅衣的耳朵之中,那些個嘈雜到讓她的靈魂深處都在震顫的聲音之中,似有一個極度微弱的聲音在說着不同的話。
盛紅衣皺了皺眉,幽暗的不見底的雙眸的中心點處,多了一點細微的金芒。
自那金芒出現,盛紅衣便莫名的在意起那不同的聲音來。
她慢慢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是什麼呢?
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後,聲音似乎擴開了些,顯得不那麼難以忍受了。
然而,想從中分辨不同的聲音,還是有些困難!
盛紅衣努力讓自己去聽。
她凝神靜氣,執拗的勁兒犯了,想着一定要搞清楚。
自她堅定心念的那一刻,丹田之中,黑蓮之上,血光便有了變淡的趨勢。
慢慢的,她終於從那嘈雜之中一絲一縷的分辨出了其他的聲音。
是……什麼?
她一字一句,鸚鵡學舌一般跟着念起來。
起初,唸的很磕絆,她似乎也不知自己在念什麼。
接着,她越念越順,越念越流暢,隨着這般動作,她瞳孔之中的金芒逐漸擴大,原本暗沉的透不出一點光的眸子,逐漸有了些許光華。
她的眼神,越發的清醒起來。
是……往生經。
她認出了她念的是往生經。
剎那間。
梵音大震!
丹田之中,七重佛傘爆開,白蓮的虛影在黑蓮的花心上扶搖升起。
這一刻,盛紅衣眼中,徹底沒了暗沉,記憶如潮,奔涌而回。
那蠱惑之音,轟然而散,與此同時,識海之中那祭奠神魂的血色咒術,也隨之灰飛湮滅!
神界,高座的神祇終於失去了他慣常的深沉冷靜。
他“嚯”一下站了起來。
冠冕後面那張臉,前所未有的難看!
他的咒術,怎麼會破!
這是他給黑白蓮印刻的最深的心矛!
亦是他最爲得意的底牌!
黑蓮?
回來了?!
怎麼可能?
她怎麼來得及!
盛紅衣識海之中,咒術破滅,她就恢復了清明的神色。
她悲慟的看了一眼白蓮剛纔所在的方位。
她一言不發的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就趕上了便是奄奄一息,還在努力忙着逃跑的蛛妖大長老。
蛛妖大長老看着那走過來的人,明明青天白日的,它卻覺得天地之中,陰暗一片,而這陰暗之中,全是要殺它的兇獸,可怕至極。
這是黑蓮!
可,這也不是黑蓮!
“不不不,不是我!”
它挪動着僵硬的身體,以最快的速度,往遠離黑蓮的方向逃跑。
可,還是太慢了,那女人,明明不急不緩,卻就是能不遠不近的跟着它。
哪怕,它知道,此時的黑蓮可能就是貓戲老鼠,品嚐着獵物瀕死的快感,可它仍然爲苟延殘喘而慶幸不已。
只不過,下一瞬,她的手已經探入了它的腹眼之中,一把攥住了它的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