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塔冥猿,如此兇悍,超乎盛紅衣的意料。
她面色冷凝,速度極快,當機立斷,先一步出手了!
她雙手快速集結,很快自掌心凝出一個法印,法印幻化成一條水鏈飛出,它穿過黑網牢籠,毫無阻礙的進入卦中。
卦者,天地之象也。
符陣,也是天地力量的一種運用的具現。
由此可見,卦同符陣有許多異曲同工的特性。
熟能生巧思,參研過符陣,而天地銖從來都是她的本命法寶,其中的異同,盛紅衣爛熟於心。
從很早以前,盛紅衣就參透了一個道理。
修煉、繪符,不是獨自成行的,世上並未規定,不能用修煉的辦法去參研符籙,或者不能將參研符籙的方法和訣竅用於修煉之上。
這事兒,到了修習符陣之時,盛紅衣更有深刻的體會。
她對卦意的領悟同樣可以用於符陣之上,兩者融匯,一通百通。
如今日,卦象已成,可是,此卦對付鐵塔冥猿,明顯力有未逮。
所以,卦中還需“添加”其他東西彌補卦中不足。
便如當下。
透明的水鏈進入卦中,未觸動任何,它分化爲三,迅速幻化出三條水龍,直撲那三隻冥猿!
若是這三隻冥猿註定成爲鐵塔冥猿的血牛,那麼她就先一步解決了它們!
水龍奔騰,龍目湛湛,似真活了一般。
鐵塔冥猿的速度是挺快,它們的速度更快。
鐵塔冥猿到底是身形龐大,而水龍更加的靈活!
它們避開鐵塔冥猿,先一步已經衝到那三個冥猿的面前。
三個冥猿,哪裡遇到過這般情況。
它們生在幽冥,本領乃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自它們產生矇昧的意識,它們簡單的腦子裡就知道,有靈之物可以助長它們的本領,讓它們在捕獵與同類相殘之中,成爲贏家。
眼前,來者看起來雖然很小,可,冥猿的鼻子很靈,能嗅到靈物的氣息。
至於說,其中還包含什麼其他的氣息,它們辨別不出是什麼,也毫不在意。
冥猿天生身體強悍,在它們的傳承之中,就沒有它們吞不下去,消化不掉的靈物。
它們昂起頭,涎着臉,張大嘴,等着那不知名的小東西自動到它們的嘴裡來!
在外操控一切的盛紅衣眸色清冷,眉梢微帶冷酷的一挑。
她想過無數的可能,唯獨這一種。
說它們沒腦子,還真是高估了它們!
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要自取滅亡嗎?
水龍衝來,鑽入它們的口中,在鑽入之際,三個冥猿依舊未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事兒。
只是,在水龍鑽入之時,它們的腦袋不約而同的嗡嗡作響,好像鑽進去了一個錘子,一刻不停的敲着腦髓。
那種感覺不是痛,是難受。
它們用爪子抱着自己的腦袋狠狠抓撓,又氣又急的在地上打滾,只恨不能把自己的腦袋裡面的東西挖出來看看,究竟都是什麼玩意兒。
這事兒還未擺平,三隻冥猿又是齊齊一頓,很快,如瘋了一般,突然開始大口喘着粗氣,接着先是翻滾,隨後滾成一團。扭打一處。
似乎這般,才能宣泄它們的難受。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無論做什麼,也改變不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三隻冥猿已是感覺到有東西鑽進了它們的血肉之中,還未等它們把這異物弄出來,便有什麼硬硬的東西自它們身體之中長出!
它們停下自己的動作,錯愕看去,只見自己的身體里長出了一棵樹?
是樹吧?
這些樹同它們在鬼火渠看到的不一樣,鬼火渠的樹,都是焦黑乾癟的。
而它們面前,鬱鬱蔥蔥的綠意蓬然,洋洋灑灑。
它們依然能聞到靈物所特有的讓它們垂涎三尺的味道。
可它們卻也清晰的感覺到,這食物不同以往,它居然能讓它們疼!
怎麼……怎麼會從身體里長出來一棵樹呢?
它是怎麼進來的?!
它們何曾想到,那水龍乃是琉璃淨水幻化,水龍出,佛力隨之侵入。
冥猿的身體強悍又如何,這般的兇獸,識海的守衛幾近於無。
佛力,本就有淨化邪祟之強效!
琉璃淨水自帶的佛力不用盛紅衣做什麼,它們一靠近冥猿,就自發的侵入冥猿的識海,攻擊它們。
趁着它們暈頭轉向,水龍生出尖刃,劃破了冥猿口中皮膚,得以鑽入。
早在季睦劃下星河,傷到一個冥猿,盛紅衣就發現,想要讓冥猿重創,似乎這第一步是要劃破它的皮囊。
否則,在厚實的皮囊包裹保護之下,冥猿就是一個個攝靈怪!
想到便去做,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順利到不可思議。
冥猿同其他大部分生靈沒什麼區別,它們口中的皮膚相對其他地方最爲軟弱,輕易就能劃破,無聲無息之間,便破了它們攝靈的本事。
隨着水龍鑽入後,仗着青玄,尋木,木之靈氣啓動。
水生木長,孕育木種,輕易在冥猿身體裡紮根,轉眼,野蠻生長。
盛紅衣淡然的擡起一手,打了一個響指,朱脣輕啓:
“砰!”
樹根枝蔓扎破了冥猿的皮囊,將它們刺的千瘡百孔。
然,這古怪的異獸不是這麼容易能殺死的,都這樣了,它們對於鐵塔冥猿來說依舊是上等血牛!
所以,木生火起!
隨着盛紅衣的吆喝,樹冠猛然爆開,一朵火蓮花自樹冠之中綻放。
這些,描述起來贅贅,然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鐵塔冥猿還未到近前,無論是冥猿,還是那長出的大樹,在火勢迅猛之中,全都化爲灰燼。
鐵塔冥猿眼睜睜看着這一切而來不及阻止,它發出震天的憤怒嚎叫,穿過虛空,赤紅雙目兇惡的盯着盛紅衣!
那是怎樣兇戾的眼神啊,便是隔着虛空和噬磕卦呢,盛紅衣依然感受到了其中宛若身在洪荒之中的血腥殺戮。
洪荒時期,纔是這些古獸的年代,廝殺,弱肉強食纔是它們最古老的生存法則。
盛紅衣目光閃了閃。
蠻荒時期,那應該是無限接近於黑蓮所處的異人域的時期吧。
似乎,和那個時期相比,無論是前世的黑蓮,還是今生的盛紅衣,都格格不入,被自那個時期就存在的古獸們所仇視。
鐵塔冥猿眼見血牛盡數沒了,它再無指望,腳下發力,再次往黑網牢籠撞去!
這一下,它再不顧及雷火之力對它造成的傷害,硬剛到底,利用龐大的身體,接二連三往牢籠發起衝擊!
紫黑色的閃電劈在它身上,血氣更助長了它的暴怒和兇戾!
自它發起攻勢之時,盛紅衣便感受到了靈氣的加速消耗!
比之之前她預判的尤勝許多!
盛紅衣臉色有些凝重又難看。
看來便是斷了血牛,似也無法阻止鐵塔冥猿了。
她眼底深處,一朵黑色蓮影乍現,其上火苗攢動跳躍,氾濫着殺意。
想硬碰硬是不是,那就試一試,究竟誰更硬好了。
當年,黑蓮不及,以極爲慘烈的代價,也就拼的一個同歸於盡的結果,到底是黑蓮輸了。
如今,魂魄依然,她想看看,再次對峙,究竟是誰要付出代價。
盛紅衣來不及再細想,黑火牢籠已經搖搖欲墜,上面盤踞的鬼火將熄未熄,紫色的閃電細若遊絲。噬磕卦已在被破的邊緣。
噬磕卦,根據卦形,好似上下兩排牙齒,身處其中的“獵物”便是落入嘴巴中的食物。
可惜,噬磕卦也啃不動面前的硬骨頭。
有了天山遁卦破滅在先,噬磕卦的破滅,盛紅衣並不覺得太意外。
隨着鐵塔冥猿身上的血跡越發的斑駁,它突然長吼一聲!
盛紅衣心中一空,眼神一厲,黑網牢籠終於被洞開了!
同時,鐵塔冥猿自裡面鑽了出來。
它比那些同類要聰明不少。
它分得清楚敵人是誰,也能看出它所處的困境就是那個女人造成的!
人類嗎?不過就是螻蟻的一種,居然讓它見了血?
它不服,氣的不行,也助長了它打敗對方的心思。
雖是螻蟻,可鐵塔冥猿發現,這是一個不一般的螻蟻,她居然是個生魂。
它可是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生魂了。
可是,它卻嘗過生魂的味道。
靈氣飽滿,肉汁鮮美,是它永生難忘又抗拒不了的美味。
它嗅覺靈敏,原本有一男一女兩個螻蟻,可這女人的味道比那個男人香很多。
哪怕,那男螻蟻比這女螻蟻要大隻,肉應該會多一些。
可,它就是覺得,這個女螻蟻味道更香,更好吃。
它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本能感覺在告訴它,興許比它吃過的所有的生魂都好吃,甚至好吃過它的同類。
鐵塔冥猿也不知自己爲何有這種想法,這分明同它們的傳承悖逆。
它們可是一直認定,這世上最好吃的乃是具有古獸血脈的生靈。
而那個女螻蟻,跟古獸完全沒有關係。
它們冥猿是血脈最爲完整的蠻荒古獸,在漫長的光陰之中,歷經變遷,存活至今。
它們雖然流落此地,但依舊保有古老的神通。
除了攝靈,其實它們的眼睛還具備堪破虛妄的本事。
所以,這女螻蟻就是個人嘛,跟古獸完全沒關係。
鐵塔冥猿自不會去刨根問底,既然是不可多得的珍貴食物,那它就必須吃到。
這也是那兩人分開,它一直堅定的選擇追着女螻蟻跑的原因所在。
它承認,這螻蟻確實難纏,可一切到此就結束了。
涎液滴答,到口的肉,絕對沒有讓它放棄的道理!
黑火牢籠在鐵塔冥猿鑽過之後,突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鐵塔冥猿訝然,扭過頭去,身後,那剛剛困住它的牢籠消失的無影無蹤,什麼都沒留下。
鐵塔冥猿一愣,困惑在眼中一閃,它再怎麼聰明,那也是相對於其他同類冥獸來說。
它就是覺得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完全不知。
不對又如何呢?
反正牢籠已經沒了!
再也沒有了阻礙。
它往前衝去,它知道那女螻蟻在何處。
跑着兩步,它突然停下了。
鐵塔冥猿嘶吼着,眼中困惑更濃,它突然看不到女螻蟻了。
隨着身影消失的,還有氣味。
那氣味也消散的很快。
怎麼可能?
到嘴的食物要飛了?
鐵塔冥猿表示完全不能接受。
一定是它的速度不夠快,它再次大吼,全身驟然起了一層暗紅色的血光包裹着它全身,而它的力量似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它眼中猩紅的血光涌動,更快的跑了起來!
腳下是它的步子壓下的深坑,所過之處,盡數東西化爲無有!
又跑了一會兒,鐵塔冥猿再次停了。
怎麼回事!
女螻蟻的氣息也跟着徹底消失了。
它呆愣了一瞬,不間斷的大吼,周圍飛沙走石一片,任它如何的發瘋,依舊毫無改變。
它恍然知道,它這是中了女螻蟻的圈套。
那女螻蟻第一次躲起來之時,它明明能看到她在何處。
而這一次,周圍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它憤怒暴跳,可,無論它做什麼,都沒有逃出這一片地界。
盛紅衣依舊站在原處,並未離開。
天地銖環繞在她的四周,已成新卦。
噬磕卦被破,新的卦便起了。
此乃謙卦。
謙卦艮下坤上,爲地下有山之象。
山本高大威武,堅不可摧,卻在地下,代表的便是一種謙虛不張揚之意。
同時,它還有另一層意思。
謙卦,代表着一種強大的力量被隱藏起來,周圍呈現的卻是一片空蕩虛無。
鐵塔冥猿不是喜歡破壞麼?
那就讓它無物可破!
鐵塔冥猿嘶吼不斷,似乎除了這種方法,它再難尋到其他發泄方式!
便是它掘地三尺,依然一無所獲。
它暴跳如雷,仍然毫無辦法。
待得它終於發泄的氣喘吁吁,猛然之間,它耳朵動了動。
它忽而轉過身,總覺得身後有什麼!
可是,待它轉身,身後依然什麼都沒有。
它知道,一切都是女螻蟻搞得鬼,可是,她不出來,它也毫無辦法。
身爲獸的本能在告訴它,有危險。
它憤怒的昂頭,又變了一種呼喝之聲,它想要召喚同伴。
它實在沒辦法了,這女螻蟻是個不可多得的食物不錯,但如今它已是認清了她不好對付這個事實。
它需要同伴的幫忙。
可,任憑它聲嘶力竭,周圍沒有任何一個同類迴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