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壓根沒讓盛紅衣等太久,半個時辰後,盛甲就把她們家一家四口這些年的供奉送來了。
盛甲僵着臉,拿出那張清單,恭敬的半彎着腰,語氣有些不自然:
“紅衣小姐,請您清點一下,我好回去覆命。”
盛紅衣沒客氣,神識探入那儲物袋,當真是仔細清點起來,明擺着不信盛凌波一家人。
只一會兒,她冷笑的擡眼,啪一聲,那儲物袋就已經砸在盛甲臉上:
“家族供奉煉氣期每月兩塊靈石,築基期修士每月十塊靈石,爲何,你們送來的全都是煉氣期修士應得的靈石?!”
盛甲捂着臉,大氣不敢出。
他心中暗暗叫苦,可是什麼也不敢說。
說起來,便是給盛雲帆兩塊靈石一個月的供奉,盛甲都覺得多餘。
一個廢物而已。
但,在這個煞神面前,他哪裡敢說。
盛雲帆原就是築基修士,只要他不死,在盛家他就是築基修士。
他不過盛家奴僕,盛紅衣便是殺了他泄氣,也沒人說什麼!
且,玄塵門的人還在家中呢。
“紅衣小姐饒命,我這就去……”
盛紅衣嘴角扯了扯,眉梢眼角卻是冷冷的:
“煩請大管家去跟我那好大伯說一聲,下回若是再拖欠供奉,那我這不是忙於生計麼?也沒空再給盛家提供符籙了!”
威脅,也是警告。
盛甲一聽,心中“咯噔”一聲,他和夫人都忘記了,盛紅衣翅膀硬了,她成長的極爲迅速,一個三品符師,好像盛家確實沒辦法隨意欺凌了。
盛甲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下意識的腰弓的更低了,他心知這是大事。
他極爲熟知自己的主子。
他們盛家的族長盛雲濤可以冷眼看着家族內鬥,然而他最怕的是盛家最後折在他手上,讓他揹負罵名。
一個家族,修士是根基,而丹符器陣等方面的才能者,更是不容小覷。
盛家不就是因爲大長老,便是白霞城第一家族的王家人都要給盛家人三分顏面麼?
如今,盛家再次有了符師天賦者,又正值大長老出關在即。
旁的不說,若是外界知道盛紅衣和盛家離心,莫說盛家再也得不到外面花大價錢都不一定買的到的符籙,就說盛紅衣離開盛家的話,外面多的是人願意招攬她。
不知不覺之間,盛紅衣對盛家的依附越來越弱,相反,盛家逐漸需要她的存在。
盛甲恍然,盛紅衣居然真的已經得罪不起了。
“小的這就去,想必是夫人忙中出錯,紅衣小姐原諒這個。”
盛紅衣襬擺手:
“快滾吧。”
盛甲弓身後退,和今天早些時候的盛氣凌人判若兩人。
盛紅衣一回頭,就看到她娘白婉真擔憂的看着她。
盛雲帆也嘆了一聲:
“紅衣,你這般得罪於他們,以後萬一有什麼事兒落在這幫小人手裡……”
盛紅衣的性子跟盛雲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都不像。
甚至和盛家大多數人不像。
盛雲帆本人仗義疏財,在外行走之時,知交不少,雖是修士,但寬厚仁義的很。
白婉真不用說了,白家壓根就是凡人家族,是盛雲帆自己看上自己要娶的,娶回來後,才發現白婉真居然還有靈根。
白婉真就是那種最賢惠不過,以夫爲天的小女人,除了聽丈夫的話,她還特別聽子女的話,滿心滿眼就是丈夫和兩個女兒,性子柔弱善良,像一朵柔弱的菟絲花。
而盛玉妃,性子更偏向盛雲帆,畢竟是盛雲帆手把手教出來的,雖然聰明,但仁厚心善,便是遭遇家庭變故,她那雙眼睛依舊純善的很。
只一個盛紅衣,完全不一樣。
盛雲帆時常心中嘆氣,時常愧疚。
他覺得是因爲他受傷了,沒能手把手教導於盛紅衣,以至於把孩子養歪了。
盛紅衣自小懶散但霸道,她不動則已,若是想對付什麼人,什麼招她都敢使,壓根不會顧及任何事。
她那雙翦水眸子裡,永遠不會讓人知道,在某一個瞬間會迸濺出什麼樣令人心驚的光芒。
便是盛雲帆自詡自己是盛紅衣的生身父親,這許多年,他也沒看懂自家這個親閨女。
後來,他逐漸丟開手去,正如他對旁人說的一樣:
“孩子大了,他一把老骨頭,能管的住?”
不過,今天紅衣如此打大房的臉,盛雲帆不擔心自個兒,只擔心那些人針對紅衣。
紅衣再怎麼聰明,年紀也才那麼小,被人刻意針對,誰能保證她能躲過所有暗箭。
他如今不過是拖累,再不能幫閨女們撐起一片天了。
盛紅衣拿過桌上的酒又美美喝了一口,完全不放在心上。
綿密的酒入喉,她的眼神虛無縹緲的定在虛空之中,像是在發怔,嘴巴卻不閒着,在回答着盛雲帆的話:
“這起子小人,最會得寸進尺,相反,把他們打痛了,他們纔不敢隨便伸手。”
她前世是孤兒,底層人當慣了,什麼人沒見過?
小人什麼做派,她最清楚。
盛雲帆見盛紅衣自有章程,便不再說什麼了。
盛玉妃一貫維護妹妹:
“紅衣說的對,爹,娘,你們看紅衣啥時候算錯過他們?瞧瞧,供奉都拿回來了。”
盛紅衣沒想到自己下午出去了一趟,回來得了這麼大驚喜。
當然,盛紅衣要出門尋寒玉一事,她隱去了內情,只把季睦說成個樂於助人的大好人,說是他見盛雲帆情況不好,主動幫忙。
盛玉妃雖然覺得這事聽起來有點怪,總覺得哪裡違和,不過盛紅衣輕描淡寫的,和平時無異,她一時被巨大的喜悅所矇蔽,只以爲自家真的時來運轉,遇到好人了。
等過幾天她反應過來,季睦早就回玄塵門了,加之盛紅衣最知道如何忽悠家人,她縱使心裡擔心不樂意,也沒法子了。
盛甲回來的很快,當晚,前腳剛聽說玄塵門一行人走了,帶走了盛芳菲和盛七小姐盛餘容。
後腳,盛甲就畢恭畢敬的來了盛紅衣家,把供奉悉數補齊了。
這事過後,盛家又恢復了平靜。
盛紅衣好生在家躺了一天,就又要出門了。
盛玉妃奇怪的看着她一早打着哈欠,就從房裡出來了。
她正在修煉來着,這會子都忍不住停下來問:
“你……出門打工?”
打工一詞還是盛紅衣說的,奇奇怪怪的,不過意思很直白。
但這不符合盛紅衣的性格,平日她一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按說昨天一家人十多年的供奉到手了,得了這麼一筆意外之財,她不是應該繼續躺着嗎?
怎麼這回只間隔一天,就又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