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奇怪的瞥了季睦一眼,不知他爲什麼顯得有些高興,不過,便是季睦不提讓她同去,她也是要去的,只不過:
“去,只是這迷猝黑市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聽起來便知道是個黑市,但能讓季睦千里迢迢趕過來的,能是普通的黑市?
她不由有些好奇。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有合適的東西,合適的環境,她也不是不能在其中買賣。
季睦隨手摸出一個玉簡遞給盛紅衣:
“裡面有介紹,這會子已經辰時末了,咱們先去客棧休整一下,還是師妹要再逛一逛?”
季睦是不想逛的,這裡無論男女的眼光都讓他不適。
惡意的、嫉妒的、淫穢的、亦正亦邪的、虎視眈眈的應有盡有。
他身處其中,將這些自以爲隱晦的眼神看的分明,實在覺得污濁。
但,他見盛紅衣似乎饒有興趣,至於同爲親靈體質,她爲什麼毫無所覺,季睦也不想多問。
雖然體質相近,但就像他是“看”到靈氣,而盛紅衣是“聞”到一般,並不盡然相同。
盛紅衣不用看季睦的臉色,就能聽出他話中若有似無的那股子迫不及待。
她其實倒是不像他那般,覺得難受。
但,天色已晚,出門在外,還是穩當些好。
且比起逛大街,她現在更想知道這迷猝黑市的情況。
“那咱們先休整吧。”
兩人一拍即合,去了客棧。
等到戌時正,兩道黑色身影從客棧裡飛出,一前一後疾行在街道之上。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兩人停下腳步。
季睦袖中光影一閃,一道藍色的信號符乍然迸開,飛上天際。
兩人站在原處默默等待着。
盛紅衣沒有做聲,此地她剛剛已經覺察出不同來。
剛剛在外繞行了一段距離,分明就是在過一處陣法。
迷猝黑市,據說這背後的大佬乃是魔修和鬼城中人。
每一個黑市的背後,總有依仗。
這迷猝黑市據說在荒原大陸所有的黑市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不僅其中應有盡有些平日找不到的東西。
無論你是什麼身份地位,想要進此地,光是進門費就要一千靈石。
這也就罷了,據說,若是敢在其中鬥毆,最後的結果也會非常慘。
這些都是盛紅衣惡補了季睦給她的玉簡得來的消息。
是以,她顯得很乖覺。
也沒有想在這裡做買賣的心思了。
她帶的那些個鬼符,甚至是仙露花,到哪兒賣不掉啊?
萬一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招了別人的眼,說不定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盛紅衣這人其實特別的識時務。
在蝶栩城那種地方,她敢鬧騰,是因爲蝶栩城好歹是道門之下附屬城池,她在白霞城長大,深諳那樣的地方的生存規則,又有季睦在,所以她可以稍稍放肆些,在規則的底線上反覆橫跳一下。
而司斂城顯然不同。
完全是一個陌生,且沒法子借勢的地方。
沒見着季師兄也乖乖的站在這兒,一切按規矩辦事麼?
半晌,有一個身着黑衣,帶着帽子的男子出現了。
盛紅衣用神識掃了他一下,發現那帽檐之下的臉霧濛濛的,藏頭露尾,可見並不願給人看見他的真實面目。
盛紅衣不由緊了緊自己的斗笠。她這斗笠也是隔絕神識的。
季睦臉上也罕見的帶了個面巾,這也是進這黑市的規矩:不得露出真容和修爲。
那人疾步走到季睦面前,似同他耳語幾句。
本來還好好的,豈料沒一會兒,盛紅衣陡然感覺到季睦全身氣息一沉,似是沉怒。
盛紅衣眉心一跳,心知事情可能有變,她不動聲色。
那人說完,季睦塞過去一個儲物袋,那人查看了一下,便扭頭走了。
盛紅衣才傳音給季睦:
“季師兄,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季睦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剛剛那個是接頭人,說我需要的靈草出了點意外,沒找到!”
盛紅衣:“……那咱們還進去麼?”
她記得,在進入這一處陣法之前,季睦已經付過進門錢了,連帶着她的一起,這要是不進去,虧大了。
季睦似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咬牙:
“進。”
盛紅衣滿口贊同:
“先進去看看,萬一那個接頭人說的也不準確呢。”
這接頭人想必是季睦找來爲他傳遞消息的,大概率就是黑市的“內部人”,但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季睦沒再說什麼,當先取出一塊黑色的牌子,往前走去。
這牌子盛紅衣也有,是交了“進門費”後,得的進門憑證。
兩人順着一條只能容一人走過的窄巷走過去。
到了盡頭,前面白霧散開,從裡面露出一個佝僂身軀的黑衣人,依舊是看不出容貌,只有蒼老的聲音傳來:
“身份牌。”
季睦和盛紅衣依言遞上那黑色的牌子。
那老者先是看了牌子,又掃了他們一眼,接着從自己的腰間摸出一枚金色令牌。
老者唸唸有詞,一道指訣打在令牌上。
令牌閃顫了一下,一道幽紫色的花紋突然逸散出來。
盛紅衣忍不住將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息,她總覺得那紋路有點異樣的熟悉。
莫不是她在哪個古籍之中見過的符文?
卻說,她只是遲疑一瞬,再次回神,她驀然感覺到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全身驟然戒備,擡眼看去,就見那老者鷹隼般的眼神死死隔着斗笠盯住了盛紅衣。
盛紅衣全身如墜冰窖,一股蒼寒從心底如惡鬼一般慢慢爬出。
駭得她一時間難以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或許很長,又或許很短,等盛紅衣好似從冰凍中解脫,她就見面前擋着她的季睦的背影。
本來空茫的腦海回籠,就聽見那個蒼老的,幽幽的,毫無起伏的聲音:
“仙子不要亂看。有的東西不是可以隨便看的。”
說罷,他垂下眼,再不言語。
盛紅衣沉默着跟着季睦一道往裡走,季睦安慰道:
“這裡古怪,師妹萬事小心。”
盛紅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定了定神,詢問:
“季師兄,你需要找什麼靈草?方便告知我麼?我可以與你一同尋找。”
季睦倒是很爽快,既然已經一同來了此處,他自覺沒什麼不能說的:
“是虛無草。”
盛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