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半島的最南端,靠近海峽的徐聞,是進出崖州最後的大陸連接點,此地因爲地處偏僻,三面環海,所以少有人至,亂世之中除了那些在大陸過不下去的人,從這裡去海外崖州謀生之外,很少有外人到來。直到半月之前,幾個年輕人尋到了這裡,靠着小鎮住了下來之後,似乎纔給這裡波瀾不驚的生活帶來了一絲新的變化。
“快看,靜海軍的船隊過來了。”這幾個年輕人平常什麼事都不幹,只是在周邊不斷的走訪和探尋,更多的時間還是憑海瞭望,似乎在等待着什麼,直到外海之上一片風範飄了過來,這幾個年輕人才瘋狂的跑了起來。
“快,二狗子,趕緊去上報,就說靜海軍水師已經繞過徐聞,主力艦隊足有數十艘,樓船大小,領隊將旗上寫着曲字。”伴隨着這道純正的中原雅言的出現,一個年輕人幾乎是風馳電掣一般飛速跑動,直奔鎮後而去,半晌之後,一匹快馬就匆匆消失在眼前。
“我們幾個也走吧,看樣子這靜海軍水師是打算在此地靠岸了。”剩餘的幾個人在船隊逐步靠近之後,將詳細信息記錄下來之後也跟着撤離,隨後恍如沒有來過此地一般。
而這個消息在他們連天加夜不間斷傳送之後也一站接一站送到了此時尚在上蘭島附近巡弋的何勝手中,不過這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情了。
“靜海軍這時候出動了,看起來還要再打一場啊!”何勝喃喃自語的時候,李成林也匆匆返回,苦笑道:“指揮使,剛剛快船過來,送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您想聽哪個?”
“一起說吧,哪來好壞之分?”何勝搖了搖頭,將說中十三司的線報放在桌面上搖頭道:“還有比靜海軍水師出動的消息更壞嗎?”
“差不多,十三司說劉崇龜的水師也出來了。”李成林點點頭道:“靜海軍水師一直分成兩支,主力駐守安南,歸安南都護府和安南經略使指揮,剩餘船隻全部集中在廣州城,此次算是兩軍合一了。”
“那就是說劉崇龜是鐵了心要馳援劉謙了?”何勝在原地沉吟半晌之後道:“這兩撥人加起來只怕真有百餘艘戰艦,如果到時候岡州水師再出來的話,三者相加,其兵力和戰船數量足以超過我軍三四倍之多。蟻多咬死象啊!”
“確實如此。”李成林道:“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對付,我水師目前在上蘭島,堵住了岡州水師的出海口,處在他們三支水師的中間位置,掌握了主動權,可以從容選擇先下手爲強,在他們三軍合一之前,抽出主力先打掉一方,如此一來,至少可以在決戰之前將兵力拉平到三倍以內,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縮減到兩倍,如此一來就有機會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何勝微微點頭,沉吟半晌之後忽然反應過來,擡頭問道:“你剛說的好消息呢?怎麼不說啊?”
“好消息就是,不僅僅劉謙的援軍趕過來了,盛指揮使的二路船隊也從萬山島啓程了,而且大都督還直接送過來九艘新船。”李成林笑道:“那可是最新式的戰艦。”
“四千料船?”何勝一呆,隨即喃喃自語道:“我的天,終於造出來了,還一下子九艘!”
“確實!”李成林在旁邊也是一臉的讚歎道:“新式戰艦聽說主公還參與進來了,將原本很多建造工序重新安置,雖然造船進度慢了下來,但是如今蘇州造船廠全速開工之後,這種大船已經可以常年建造,依末將之見,很快我軍就可以全部換裝了。只是目前兵仗局那邊的新式武器研發進度沒有跟上,所以第一批只有九艘,後續還要看兵仗局那邊的速度。”
“九艘足夠了,有了這九艘海上霸王,還怕那些樓船嗎?”何勝哈哈大笑,隨即道:“馬上快船傳訊,讓老盛不要過來了,先堵在珠江口,將劉崇龜的水師打掉,上次搶了他的功勞,這一次怎麼說也不能再讓第三船隊跟着我們後面了。”
何勝的命令快速傳出,也代表着平南軍水師在援軍啓程之後方略上的調整。面對嶺南最強大的三支水師聯手,他們已經提前開始了動作。
而此時,何勝收到消息,岡州城內的劉隱也得到了東西兩面的回覆,大量的水師船隊開始往岡州開拔,重新給了他信心。所以幾乎是一連數日,他不斷的召集城內各大家族和各大商家集會,將這個消息直接散發出去,穩定人心。同時,兵重多日的劉謙也在會上時而露面,和各大豪門談笑風生。
作爲岡州的頂樑柱,劉謙的出面快速穩住了城內的暗流,讓民心重新安定下來,尤其是對方親口說出靜海軍兩支水師全部往岡州開進之後,此前被何勝一頓兵威炫耀嚇唬的這些人逐漸放心了。他們也在隨後迅速安撫住了城內的波動,幫助岡州重新恢復正常。然而,這種暫時性的恢復需要依靠的是後續水師聯兵之後能夠打垮平南軍的進攻,否則的話這些信心會隨時崩塌。畢竟這些商家自有的船隊還在不斷進出岡州海灣,可是隨時都能看見那支在出海口不斷遊弋的平南軍水師的身影,對方那種明顯比岡州水師大了一圈的戰艦足以讓所有人心生絕望。
“父親,您趕緊歇着吧,這些天您強撐病體,去應付外面的那些人,小心傷勢復發!”岡州刺史府內,當劉隱還在擔憂父親的身體的時候,劉謙卻在此時擺了擺手道:“癡兒,我已決意,儘快收攏兵權,讓你三弟去新州,在那裡留下一個落腳點,若是事有不濟,你們兄弟就退守新州。”
“父親這是何故?難道您也覺得我們打不贏嗎?”劉隱臉上浮現出一股濃濃的憂色,看着蒼老的父親,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父親心氣不高,而是兩軍差距太大。”劉謙咳嗽了半晌才嘆息道:“如今傳來的消息全都是平南軍水師的,可曾有步軍的線報傳來。岡州畢竟是在陸上,不在海上啊,就算你們打贏了平南軍水師,他們步軍若是趁機南下廣州城,那我們還是要面臨滅頂之災啊!”
“父親老了,時日無多,但是不能不給你們兄弟留條後路!”劉謙看着長子嘆息道:“癡兒,若是有萬一,你可要穩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