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6 求情

“秋後問斬”最早來自《禮記·月令》:“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

漢儒董仲舒則在《春秋繁露》中,將這個含義上升到理論的高度:“王者配天,謂其道。天有四時,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時,通類也。天人所同有也。慶爲春,賞爲夏,罰爲秋,刑爲冬。”

於是從此便被人們認爲:慶、賞、罰、刑應爲帝王的四種執政行爲,更應與四季變化相適應。所以禮制上便規定:春夏行賞,秋冬行刑,即後來所說的“秋後問斬”。

在刺殺的那晚,在溫女俠的陪同下回到宮裡時已是深夜,留下了溫女俠侍寢的大唐皇帝,在開墾了溫柔那一身的荒地後,突然間變得有些後悔。

毫不知疲倦的溫女俠渾身上下都掛着風情後的嫵媚,以及這一夜搭救李弘時的英姿颯爽,騎在李弘腰間的溫女俠,嘰嘰喳喳的向李弘訴說着她這幾日與江湖遊俠之間的事情。

但在說道爲何會有這麼多遊俠,跑到洛陽河堤刺殺狄仁傑等人時,溫女俠便顯得疑惑起來了,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事情纔對,即便是出現了,也不該有這麼多人,而且……最爲重要的是,一些莽夫已經把這些計劃透露給她了啊。

已經困的睜不開眼的李弘,閉着雙眼把還騎在自己身上的溫女俠一把拽進了懷裡,雙手不自覺的撫摸着那如綢緞般細嫩緊緻的肌膚,喃喃道:“明日跟婉兒說說這些事兒,狄仁傑等人在洛陽河密談,以及我出現在洛陽河後,爲何就恰巧碰到了刺客,這裡面大有文章可做,跟婉兒細說一下游俠的規矩跟行爲方式,婉兒會明白的。”

溫女俠蜷縮在寬厚的胸膛內,整個嬌軀緊緊的貼在李弘的身上,明亮的眼睛在夜裡如同寶石一樣,眨巴了幾下後問道:“她能做什麼?有什麼用意嗎?”

“你不懂,不代表她也不懂我的心思,明日你告訴她就好了,相信她會懂的。”忽然張嘴,輕輕咬了下溫柔那一直撥弄他鬍鬚的手指,而後一個翻身,便把溫女俠壓在了身下。

“呃……你快起來,沉死了,壓的我都喘不過氣來了。”

“睡覺。”

“……。”

第二日一早,就在洛陽城內氣氛異常、大街小巷裡那些告示跟前,除了一些人朗聲的向圍觀的百姓通讀着告示上的內容,便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大大方方的把那些告示在城武衛的眼皮子底下揭走。

洛陽城內異樣的氣氛跟平日裡喧囂熱鬧的氣氛交融在一起,毫無察覺的百姓,依然如往常一樣,享受着盛世太平給他們帶來的富足與安康。

五姓七望爲首的勳貴豪門,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府裡書房內,仔細的研究着告示上的每一句話,即便是已經可以一字不差的背過,甚至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一些謹慎、精明的人,還是從中嗅出了一絲絲計謀的味道。

李哲跟李旦已經出發前往各自的封地,連同着李上金跟李素節的封地,也被李弘親自派了御史與吏部的官員同去。

溫柔一大早上就從李弘的懷裡掙脫了出來,而後在宮女的服侍下準備妥當後,腦中牢記着昨夜陛下恩寵完她後,然後交代給她的事情。

於是天剛矇矇亮,昨夜裡同樣忙了一宿的上官婉兒,還未起牀時,寢室的門就被打開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牀上的紗帳就被一隻纖細的手拉開,隨後響起了溫女俠調戲的聲音:“喲、小娘子不會是在等我吧,夫君來了,還不快替夫君更衣。”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救命啊。”上官婉兒從被子裡伸出一隻玉臂,抓住溫柔那另外一隻手,慵懶的臉上掛着絲絲笑意問道。

“喲,連我都不認識了,我就是洛陽城鼎鼎有名的採花大盜李弘!”溫柔努力學着李弘的樣子,而後竄到了上官婉兒的牀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寢室內便響起了兩女一起打鬧的驚叫聲。

匆匆來到貞觀殿,與李治、武媚一同用過早膳後,三人便坐在花殿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邊曬着透過明亮的玻璃,灑進房間的太陽,一邊輕輕的閒聊着。

“那告示我跟你父皇都看了,通篇看似大義凜然,實則空話連篇,這樣的計謀,怕不會讓所有人都相信。”武媚親自給李治面前放了一杯茶水,而後在旁邊坐下,看着李弘說道。

“大唐的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這些人即便是再折騰,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也無法真正的撼動朝廷的穩固。但老百姓不一樣啊,秋收在即,不論是老百姓還是朝廷賦稅,都需要仰仗這些人,畢竟他們在自己的任地,最少都有兩年之久了。所以就當是爲了百姓的溫飽,兒臣不得不下這麼一道告示吧。”李弘原本伸出去的手,還等着龍媽把另一杯茶水給自己,但不料,他龍媽連理他都沒有理他,在給他龍爹體貼的放下茶水後,另外一杯便放在了自己跟前,他這個兒子也只能是幹看着了。

“心繫天下黎民百姓固然是好事兒,是明君之爲,但朝堂社稷也同樣重要,不得大意。”李治的聲音在李弘耳邊響起。

自從這一次眩暈症發作過後,李治的身子骨則是更加不如從前了,即便是坐在那裡說話,整個人都顯得很是虛弱,當初中氣十足的聲音也變得飄搖不定。

“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李弘看着宮女把茶水放到了自己跟前,還雞賊的伸脖子跟他龍媽、龍爹的比對了一番,看着三杯茶水一樣後,才繼續說道:“告示也不過是一個辦法,但總之還是要看狄仁傑他們如何做了,昨夜裡已經跟他們交代清楚了,先緊着博陵崔氏跟滎陽鄭氏,這樣一來告示也可以起到分化的作用,不出幾日,隨着跟其他勳貴豪門有關聯的官員被放回任地,博陵崔氏跟滎陽鄭氏有關聯的官員依然繼續監押、審問,到了這時候,他們如果還能如現在這般老神在在、處身世外那才叫怪了。”

“紀王昨日裡也來過了,連同其他幾個宗親,打着探望朕龍體的幌子,想要從朕這裡套取一些,關於你對五姓七望這一次冒死直諫事情的想法兒。朕跟你母后什麼也沒有說,但朕覺得,他們顯然不是爲給五姓七望通風報信,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如此支持五姓七望,畢竟都是宗室。但聽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是他們彼此,都想要保一些什麼官員。”李治時不時看看窗外漸漸升起的陽光,而後繼續顯得有些虛弱的說道。

“皇室宗親、門閥世家,多多少少自然是都會與五姓七望,或者是冒死直諫中的一些官員有交往,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他們也不會想到,五姓七望會作出冒死直諫之事兒。所以,我跟你父皇能說的,也就是這些了,趕盡殺絕顯然是不可能的。”武媚手裡拿着紀王昨日裡送的刺繡,上面的牡丹花開的正豔,不論是顏色還是針腳,看着都是上上品。

“兒臣又豈會不知?放心吧,兒臣心裡有數。”李弘微笑着點點頭,而後便岔開了話題。

過不多時,三人剛剛閒聊了幾句其他事情,芒種便悄悄地出現在了李弘的視野內,而後李弘便直接起身,向李治跟武媚行禮後,以還有政事要處理爲由,便跨步走出了貞觀殿。

剛剛在芒種的引領下走到貞觀殿的臺階處,身後便響起了一個宮女讓李弘留步的聲音,回過頭一看,只見武媚在兩個宮女的陪同下,從貞觀殿緩緩的走了出來。

待武媚走到跟前,李弘連忙問道:“母后可是有何吩咐?”

武媚瞟了李弘一眼,而後自顧自的先開始順着臺階往下走,李弘看着龍媽這個樣子,心中約莫猜到了八九分、母后突然叫住自己的意思。

跟在武媚的身後落後一個臺階而下,貞觀殿那高達九十九階的恢弘大氣的臺階上,除了遠端兩側的中央軍外,便只有李弘與武媚在臺階的中央處緩緩而下。

氣勢磅礴、巍峨宏偉的貞觀殿立在身後,站在臺階之上,甚至可以眺望到宮外的洛陽城,以及那如同一條沾滿金色的洛陽河。

母子兩人緩緩從臺階最頂端往下走,武媚一身不算隆重的宮裝,旁邊的李弘自然是一襲金黃色的圓領長衫,站在最下端的臺階往上望,特別是看着武媚雍容華貴的樣子,以及李弘那睥睨天下的氣勢,恍惚之間給人一種想要屈膝膜拜的感覺。

“兩件事兒,都是我跟你父皇商議過的,如今自然是還需要你這個皇帝來決斷。”武媚不緊不慢的下着臺階,微微扭頭露出微笑說道。

“您還是先說吧,萬一兒臣做不到呢,豈不是讓兒臣貽笑大方了。”

“這天底下還有你李弘做不到的事兒?如果有,那還真是新鮮了。一:你父皇這幾日一直感嘆時日無多,所以李賢必須回來。母后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你自己定奪。”武媚在臺階中段的緩衝處站定,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巍峨磅礴、氣勢莊嚴的貞觀殿,而後再次轉過頭,望着遠方的洛陽城說道。

“第二件呢?”

“這裡有一份名單,裡面是一些父皇跟母后不願意看到受懲戒的人。”武媚無聲的嘆口氣,而後雙目繼續眺望着遠方,只是思緒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她被李治接回太極宮,以及她與李治並肩作戰鬥倒關隴集團時的那段日子。

於是只見武媚臉上散發着滿滿的回憶之情,喃喃說道:“裡面有些人是當年跟隨你父皇與我,一起對抗長孫無忌爲首的關隴集團勢力的官員子嗣,如果不是他們的鼎力支持,你父皇登基多年來,怕還是要受關隴集團的掣肘,所以這些人對你李弘不算是有功之臣,但對你父皇跟母后來說,可都是當年堅定跟隨反對長孫無忌的忠貞臣子,現在都告老還鄉,子嗣們也不如他們當年那般在朝堂之上意氣風發,如今也不過是給他們撐一些門面,如果全部論罪而處,到時候怕會傷了他們的心,你父皇跟母后心裡也會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