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 皇帝的鬱悶

如果說如今的大唐,包括周遭各個異國番邦,就像是躺在地球這個平臺上,正在進行着脫離原有歷史軌跡手術的“患者”,那麼這個主刀醫生自然是非大唐皇帝李弘莫屬。

太乙城首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被動而爲之,雖然主動求變的主要原因,讓大唐皇帝焦頭爛額,但經過耐心、仔細的梳理,整個大唐就像是從前一樣,開始由太乙城作爲第一個實驗小白鼠,向周邊輻射着第二次改革。

被某人氣的太上皇李治,這幾年來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時常在興慶宮,在一幫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的簇擁下,對着大明宮裡的那位高聲大罵敗家子、不孝子,甚至還時不時不顧皇太后武媚的阻攔,親自給大唐皇帝上奏章。

奏章的內容完全沒有什麼具體的事物,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於是某人每次接到來自興慶宮的奏章時,在打開的瞬間,都會條件反射性的,把頭歪向一邊,深怕奏章裡的字啪啪啪的打在臉上。

一條從長安到洛陽的兩條鐵軌,花費了戶部、工部大筆大筆的銀子,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才鋪就而成。

就在某人興高采烈的恭請太上皇、皇太后,以及率領着羣臣來到鐵軌旁邊巨大的房子裡,準備給他們展示可以不用牲畜拉動,冒着青煙就能跑的飛快鋼鐵怪獸時,長長的怪獸缺趴在鐵軌上怎麼也沒辦法動彈。

李治甚至一度認爲,是不是沒有餵飽草料,所以才使得這傢伙犯脾氣了?

面對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以及以李旦爲首的一衆技術人員身後,看熱鬧的太上皇的風涼話,大唐皇帝無語的回頭看看揹着雙手,一臉好奇的滄桑“老頭兒”,只能是無奈的說道:“要不您先進去陪陪母后?等兒臣弄好了再請您過來?”

“算了吧?就你這玩意兒,要是不用馬拉就能跑的飛快,還載重的比馬車多幾十倍,我看啊,就是你這個皇帝不務正業,鼓搗一些奇技淫巧來騙天下百姓罷了,朕纔不會相信呢。”李治用腳踢了踢身前不遠處,鑽在那鋼鐵大塊頭夾縫裡李旦的屁股,示意他讓開,自己看看這傢伙手裡拿着鐵棍似的東西,在捅什麼呢。

“您又看不懂,您又不知道李旦在幹什麼……。”

“我不懂,你懂?你懂你倒是上手啊?你倒是讓它歡快的跑起來,拉着我跟你母后,不用半日的時間就到洛陽啊?”李治一臉理直氣壯,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如同鐵龍一樣的又高又大的鐵櫃子,明顯是他的八皇子李旦鼓搗出來的,跟大唐皇帝沒有什麼關係。

被龍爹噎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李弘,無語的點頭應是,懶得跟李治這個外行較勁,畢竟如今自己完全成了孤家寡人,不能再給自己招惹麻煩了。

這幾年一系列的意外事故,早就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興慶宮的老兩口對自己首先發難,隨着意外事故的發生,就連朝堂上的臣子,都開始顫抖着肝、哆嗦着鬍子請求他能踏實一段時間。

一條條鐵軌,在大唐太上皇、皇太后,以及保守的朝臣,還有賢儒眼裡,就像是一道道城牆一樣,被認爲成了橫亙在大地上的一道道阻隔,同時有傷天和的破壞了良田與百姓的溫飽。

在他們看來,這一道道的鐵軌,寂寥的種進了黃土大地上,非但侵佔了良田,還爲大唐的繁華與江山命數,帶來了不確定的因素,以及種種不詳。

“陸地上的鐵軌,沒辦法把你花了大筆銀子打造的車駕拉動,你那曲江池裡不用風帆、不用槳,就能自動行駛的船舶,到現在也在趴着動彈不得,跟個死狗似的,你這幾年就折騰這些東西出來,哪一個給你長臉了?”武媚輕飄飄的聲音在李弘的腦後,如同重錘一樣的傳了過來。

在宮女的扶侍下,雍容華貴、儀態萬千的武媚緩緩走到一邊,看着眼前如同長龍一樣的鐵疙瘩,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今李弘登基爲帝好幾年了已經,雖然說朝堂穩定、天下富足,百姓也同樣是安居樂業,但這兩年顯然這兔崽子就沒有把心思放在朝堂之上,天天慫恿着李旦鼓搗着什麼神話故事。

就如那如死狗般飄在曲江池裡的船,說是可以在轟隆隆的聲音下,在青煙嫋嫋之下,就可以不用人力、畜力的在水面航行。

這樣的大話,每次他前往興慶宮看望自己跟陛下,都會說上一次,但這都好幾年過去了,那曲江池水面的船舶,依然是如死狗般漂浮着沒辦法動彈,天天是由太乙城的一些工匠在那裡沒白天、沒黑夜的鼓搗着,就如同這眼前的一切場景。

“技……技術問題,技術問題,這些都是技術問題,只要兒臣回去後,再撥些資金給他們,估計一兩年內就能徹底完善了,徹底能讓它們都自動跑起來。”李弘尷尬的撓撓頭,真想踢不爭氣的李旦一腳,但好在他龍爹已經幫着他又踢了一腳了。

都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如今還要被當着自己後宮妃子的面,被龍爹跟龍媽像訓李燁他們一樣訓斥,李弘在心中只能感嘆,皇帝當到自己這樣子,恐怕也是頭一個了。

“皇兄……皇兄……。”

“在這兒呢,嘰嘰喳喳叫什麼?”李弘聽到李令月的焦急的聲音後,心中又是一緊,不會是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吧?

這兩年可沒少出事兒,白純都被自己罵得哭了好幾次了,如今李令月又風急火燎的跑過來,難道哪裡又出事兒了?

“看看看……快看天上……。”李令月跟如今已經嫁入東宮,成爲皇妃的上官婉兒向來是形影不離,兩女這兩年是齊心協力的幫着李弘四處滅火,每期的《坊間天下》都要幫着大肆的歌頌李弘一番,抵消着這兩年太乙城,以及內燃機,熱氣球等等出的事故,給李弘帶來的壓力跟麻煩。

“我去……這特麼誰批准的?”李弘看着上官婉兒手指的方向擡頭望去,瞬間感覺眼前像是一黑,差點兒氣的暈過去。

此時,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上,兩朵巨大的白色熱氣球,因爲高空中熱氣流的緣故,像是纏在了一起,這些都還好,還不至於讓李弘心驚。

最重要的是,兩隻巨大的熱氣球纏鬥在空中的同時,上方還冒着火花,顯然是有一方的發動機出現了問題,把那熱氣球給點燃了。

“李旦!這誰讓乾的?”李弘不顧上官婉兒的拉扯,憤怒的在此走到李旦跟前,看着臉上佈滿黑色油污的李旦咆哮着說道:“還嫌我現在過的安穩是不是?上一次摔死了十個國子監的學子,不是告訴你,在問題未完全解決前,絕對不能再飛了嗎?怎麼又竄上去了。”

“這……李哲的事情吧?這些日子,他說想試試用熱氣球運兵,正所謂兵貴神速,如果能夠神兵天降,那麼前往安西,持續給大食國的混亂增加變數就容易多了,所以我估計這一次是他弄的熱氣球,來之前我跟他說了,還不是很穩定……。”

“你別攔我。”李弘抓住旁邊一臉擔憂的上官婉兒的小手,而後拉着上了月臺,躲過他面目冰冷的龍媽,直接喊道:“讓李哲立刻給我滾過來!”

“啊……。”

“天哪……。”

李弘話音剛落,就聽見旁邊挽着他胳膊的上官婉兒,以及不遠處的龍媽,望着高空方向不由自主的發出了驚叫聲。

急忙擡頭看向空中,只見兩隻熱氣球如同短線的風箏般,在熊熊大火中開始如離弦之箭一樣,極速的往下墜落,而時不時還能夠看到一道道黑影兒從熱氣球中被甩了出來,在空中發出慘叫聲,張牙舞爪的向地面掉落。

“這特麼的是第幾次了?李哲你個小王八蛋,爲了輸送兵員,你是喪心病狂啊,這玩意兒還沒有弄好,你就敢隨意的載這麼多人上天。”李弘喃喃唸叨着。

一旁的上官婉兒,自從進入大明宮後,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李弘的身上,如今看着自己的夫君,大唐的皇帝陛下,又一次因爲這個危險、不詳的熱氣球引發了人命,已經開始在她的小腦海裡極速思考着,下一期的《坊間天下》,是不是應該再一次把這種跟皇室有關的事故隱瞞不報?

看着上官婉兒臉上的憂色,白皙如玉般精緻的臉頰上,長長的睫毛彷彿都帶着幾分的憂慮,那紅紅的櫻脣,被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輕咬着,美麗的眸子裡充滿了憂色。

“不用擔心,該怎麼寫就怎麼寫,這事兒又不是發生在地面上,看到的人還少一些,這發生在高空中,估計方圓幾十裡內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了。”李弘摟着上官婉兒的纖腰,往自己懷裡緊了緊,輕聲安慰道。

因爲,他看見龍媽正鐵青着臉色,跟月臺下的龍爹正怒氣衝衝的向他走了過來!

“這……這事兒,您二位剛纔也聽見李旦說了,這是李哲私自下令的結果,跟兒臣真的沒有任何關係的父皇、母后。”

“你要是不給他如此大的權利?他能做到嗎?”李治氣的原本就已經稀疏的鬍子都翹起來了。

“我……國子監一向是李旦負責……。”

“李旦的職責難道不是你給的嗎?”武媚多年不用在李弘身上的雞毛撣子,如今成了柺杖似的,雖然不用,但絕對一直帶在身邊。

“……。”李弘。

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啊,李旦又不是剛開始負責國子監,李哲也不是第一次掌管兵部後勤權。

但面對愛民如子的龍爹跟龍媽,某人只好低着頭,在大唐未來第一個火車站,當着羣臣與上官婉兒等人的面,被太上皇跟皇太后,相隔三天後,又一次被狠狠的訓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