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德慶帝的血腥手段並沒有傳揚出去,讓唐溪有些意外的,反倒是流傳在貴婦小姐圈子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傳聞。
五城兵馬司指揮陳達之女,皇后娘娘的親外甥女陳婉舒,竟然和已死的狀元郎莊永思有過一段不爲人知的私情。
傳言說的似模似樣,說這陳小姐年紀輕輕,還未及笄之年,就對新科狀元莊永思一見鍾情。在莊永思遇到危難之際,不顧自己的名聲和清譽,將他救醒後大膽吐露愛慕之情……
如今,莊永思已經死了,據說是得罪了德慶帝而被殺,但陳小姐竟然癡情的一病不起,這謠言不知怎麼的流傳了出來,還傳的沸沸揚揚,在貴女小姐圈子中人盡皆知。
當苼蘭將這消息說給唐溪聽的時候,她眼神一頓,淡笑道:“這些風言風語,聽了也就罷了,不要跟着別人去傳,沒意思。”
她的面前,擺着一大堆由劉泰送來的德慶帝的賞賜。黃金五千兩,白銀五萬兩,還有各式的珍珠、翡翠、如意、珠花等等尋常女孩子很喜歡的東西。
這些東西,對她不過就是一些錢罷了,唯一勉強能入她的眼的,是一盒百年玉參,根鬚修長,儼然已經成了人形。這是能夠煉製一些丹藥的上好藥材,對她還有些用。
“小姐,我才懶得傳,不過就是好奇罷了。”
苼蘭笑嘻嘻的道:“這個陳小姐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竟然被人傳出這樣的謠言來,只怕她知道要被氣死呢!也不知道是誰幹的,也好,省的她還有心思來找小姐的麻煩。”
誰傳的?唐溪也不知道。
知道此事的人實在太多,當日在金鑾殿上的朝臣不下幾十個,太監宮女也有不少,難保被誰泄露了出去。只不過這謠言竟然是針對陳婉舒的,還歪曲成這個樣子,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真要傳,難道不該傳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太子之爭嗎?怎麼傳一個少女的相思了?知道此事的朝臣,自然不屑解釋這種風言風語,不知道此事的婦人,只會傳的更加離譜。
搖搖頭,唐溪也不再想。有時間,還不如去多煉製些丹藥防身好。
想着去明溪館看看,還沒有走進大廳,唐溪就聽到一陣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
“這下好了,誰都知道我們萱兒差點和他定親,名聲都差點毀了,”那是李氏的聲音,尖銳中帶着濃濃的怨恨,“妹妹,你說,若不是你當初出的餿主意,去什麼賞荷宴,我們萱兒至於這樣嗎?”
“大姐,實在對不起,這些都是意外,之前真是沒有想到的。”林氏的聲音怯怯弱弱的,充滿了歉意。
唐溪倏地來了火氣,快步走進了大廳,冷眼看着又要張口的李氏:“怎麼,莊永思死了,你就怪到我娘頭上來了?當初不知道是誰上趕着去討好莊夫人,還讓大姐時不時的去莊家,心裡早就盼着和莊家結親了。”
“唐溪,我是你嫡母,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李氏一見她就心虛,聲音也小了不少:“那時莊永思畢竟是狀元郎,萱兒能有個好歸宿,你這個做妹妹的難道不願意嗎?若不是發生了意外……”
“大
夫人現在也知道是意外了?難道我要爲大姐着想,就要怪罪我孃親嗎?”
“溪兒,你少說兩句。”林氏又勸了起來,依舊是往常那般息事寧人。
心頭嘆了一句,她這個娘,怎麼一直這般柔柔弱弱,被人欺負了也還嘴。
唐溪拍拍林氏的手,對李氏淡淡道:“大夫人,我看你應該慶幸莊永思死的早!若不然大姐真和他定了親,這次少不得被他連累。莊永思被陛下判了千刀萬剮,大姐若是他妻子,你說後果會是什麼?“
“千刀萬剮?”李氏和唐萱不知朝堂上發生的事,差點嚇的暈過去:“怎麼可能……他再是得罪了陛下,怎麼會被……”
“莊永思犯了什麼罪,他已經死了,就沒必要再追究了。”唐溪冷冷的道:“大夫人,我看你還是帶着大姐再去一次相國寺,去求神拜佛謝恩的好,別成日在家裡欺負我娘。”
說完,唐溪攙扶着林氏回了靜雅苑。
“溪兒,你也別這麼說你嫡母,她終究是因爲擔心萱兒,一時着急才說了兩句。”林氏柔柔的笑道:“她不過是嘴硬心軟,其實人也沒有壞心眼,你就不要總和她過不去了。”
沒有壞心眼?唐溪纔不忍心再提起當初她上吊的事,否則林氏絕對是自責,而不是怪罪李氏。無奈的笑笑,她拉着林氏道:“好,不說她們了。娘,你回去好好歇着,我去明溪館看看,回來給你帶些糕點嚐嚐,玉珍樓的珍珠糖和琥珀糕味道很不錯呢。”
“小姐……”這時,遠山走了進來,遞過來一物:“玉珍樓的杜總管派人送來帖子。”
“杜總管?”
唐溪心頭立即浮現出那個精明幹練,長着一雙老鼠眼,卻慧眼如炬的中年男人。杜若笙找她做什麼?若是說藥方的利潤收入,她早告知他直接存入寶泰錢莊用她的名字開的戶頭上,若是說新藥的研製,他未免太心急了吧?
翻開帖子,上面卻是一行整齊漂亮、行雲飄逸的行書:“久聞唐姑娘大名,鄙人玉珍樓東家,今日巳時恭候芳駕,不甚榮幸。”
居然是玉珍樓那神秘背景的東家想要見她?實在是意外。
“人呢?”唐溪問的是玉珍樓來送請柬的人。
“就在外面,還趕了一輛豪華的馬車來。”遠山知道唐溪的意思:“不過小姐,小的已經問了,那人什麼都不知道,小的猜他就是個車伕。”
呵呵,有意思了,杜總管派人給她下帖子,來人居然一問三不知。邀請她的,還是玉珍樓赫赫有名,且背景神秘兮兮的幕後東家,他到底什麼意思,想要做什麼?
玉珍樓的名氣,在整個東秦國都大名鼎鼎,是專營奢侈品的頂級私人商行。一年的利潤,只怕不比整個東秦國賦稅收入少。僅僅是盛京城,東西南北中五城,就有不下七八家分店,更不用說西山、福南、江州、蜀中、雲嶺……這些地方了。
它的幕後神秘主人究竟是誰呢?他/她居然會給自己下帖子?
好奇心也不由得被勾起,唐溪帶着苼蘭出了門,果然看到一輛華麗精緻的馬車停在唐家大門口。
拉車的兩匹高頭
大馬最是顯眼,通體棗紅,沒有一根雜毛。雙眼明亮渾圓,姿態神駿有力,一看就是出自桑乾河流域,那個以養馬和桀驁著稱的遊牧民族烏羯,才能培育出的良駒玉胭脂!
竟然能夠用兩匹價值萬金的玉胭脂來拉車,可想而知玉珍樓的富貴和手段。換了其他人,就算有這個錢,也找不到地方買!
杜若笙派出如此豪華馬車來接唐溪,可想而知,當真是玉珍樓背後那位神秘的主人相邀,而且對唐溪極其重視。
掩去了眼底的一絲驚異,唐溪和苼蘭都上了馬車,那車伕恭敬的關好門簾,吆喝一聲便朝玉珍樓位於城南的總店而去。
馬車平穩輕快,幾乎感覺不到震動,唐溪閉目養神,猜想着玉珍樓那神秘主人到底是誰。
才行一盞茶時間,前方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驚叫聲瞬間蔓延到近前,混雜着無數呼喝和行人的慌張聲。
“出什麼事了?”苼蘭急忙問道。
“回姑娘,好像是……”
車伕的話都沒有說完,前方一聲暴喝響起:“城南兵馬司緝捕大盜,行人閃開!”隨即‘咚’的一聲,馬車頂上一股大力傳來,似乎有人踩上了車頂,整個車身劇烈搖晃了一下。馬嘶聲不絕,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鐵甲響動,雜亂的奔跑腳步聲,滿大街的慌亂聲更甚,無數婦人小孩的哭聲響起,亂成一團。只聽車伕慌了起來:“唐姑娘不好了——”
一聲轟響,他聲音戛然而止,兩匹玉胭脂的嘶鳴聲陡然再次響起,一個猛顛,原本已經停下來了的馬車陡然飛速疾馳。
事情發生的太快,連唐溪都沒來得及掀開車簾看一眼,一切已經發生。
“閃開——再不閃開,大家就同歸於盡!”
突然,外面駕車的位置響起了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唐溪穩住身形,終於來得及掀開車門簾,只見原本的車伕已經換成一個穿着繡芙蓉花錦袍的年輕男子,正瘋狂的抽動繮繩駕車狂奔。
雖是一眼,唐溪已經將周圍的情形看清。
慌亂躲避的路人,前面還有無數持槍的京城護衛,一個個神情緊張而慌亂,不知道是該躲開還是將這瘋狂的馬車攔下。一個騎在馬上的年輕男子,身負輕甲,手持長劍站在路中間,一眼看到馬車中的唐溪,臉上頓時露出驚慌的神情。
“是……是唐姑娘?”那年輕男子不覺出聲,隨即揚聲高喝了起來:“混蛋,馬車上坐的是唐姑娘,不好了!”
“快給本僉事將花飛拿下,絕對不能讓他傷害到唐姑娘!唐姑娘可是楚大人的親傳弟子,若是她有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給我上!”
“唐姑娘小心,那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淫賊,粉燕子花飛!你務必小心啊!”
隨着那年輕男子幾句高喊,駕車狂奔的錦袍男子惡狠狠的轉頭,揚起馬鞭朝唐溪抽了過來:“媽的,給老子坐好,若是敢大呼小叫害老子被抓,有你個小娘們好受的!”
雖然唐溪及時用車簾擋下,沒有被那人抽到,但苼蘭卻大驚失色,差點沒栽倒在車廂中:“小姐,不、不好了,那人是淫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