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明顯的冷意,讓莊永思不禁一楞:“唐姑娘怎麼了?莫非小生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惱了你?”
唐溪雙手環抱於身前,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發。
面上有些疑惑,莊永思正色道:“唐姑娘,你我兩家很可能會成爲一家人,小生也是爲了大家着想,知道唐姑娘你身份不一般,又深得陛下器重,纔想請教你一些事。你若是真不想回答,直說就是了,小生怎會勉強你?”
請教事情?他想問什麼?
森冷的表情淡了下來,唐溪道:“你想知道什麼?”
莊永思想了想纔開口,語氣凝重:“爲了萱妹今後的幸福生活,還有我的前程,我想請教一下唐姑娘……”說完又是深深一俯。
“我如今在翰林院任編修,職位雖然算不上多重要,但想必唐姑娘也清楚,我還年輕,若是能夠再進一步,成了侍講,甚至以後成了學士,那就前途無量了。”
“只是,如今朝中人事動盪,太子一位更是久懸爲決,一旦行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他面色嚴肅的看着唐溪,正色道:“我當唐姑娘是自己人,是親戚,纔會說出這些話。我想請教唐姑娘,若你是我,現在應該如何?”
完全沒有想到莊永思竟然會問她這些事,唐溪微微一怔。
他的前程未來,竟然會詢問她?
莊永思的話雖然委婉,但是意思很明白,他就是在問,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太子之爭,他應該站隊哪邊?
如今朝中衆臣,無論官職大小,基本分爲三個派別。一是和兵部尚書、刑部尚書等,站在了大皇子一邊。二是和禮部尚書、戶部尚書一起,站在了五皇子一邊。剩下的三,就是以內閣首輔季章同爲首,誰也不偏幫,屬於中立派系。
但第三種人,基本都屬於清流言官等,除了季章同等少數幾個老臣子,基本得不到重用。
楚輕侯給她那些資料,上面也提到了莊永思,但他不過只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才進入朝廷官員隊伍,且職位還是無足輕重的翰林院編修,入不了楚輕侯這種層級的大人物的法眼。資料上,僅僅提了他的家庭情況和性格爲人這些。
唐溪心頭一動,雖然她不清楚莊永思的真實背景,但他既然問出了這樣的話,很有可能,他有可能早就是大皇子或者五皇子的人了。他接近唐萱,其實不過是爲了接近她!
這個念頭一生出,她腦中更多的猜測和預想,一個個冒了出來。
想到莊永思很有可能娶唐萱,一旦如此,那麼他就和唐家、就和她有了密切的關係。無論他是大皇子還是五皇子的人,那麼她就相應站到了他主子的那一邊,被捲入了太子之位的爭奪。
莊永思現在詢問她,有可能是出自他主子的意思,也有可能是他自作聰明在幫主子試探唐溪的心意,反而弄巧成拙引起了她的警覺。
唐溪心頭生生一寒,若真如此,就絕對不能讓莊永思娶了唐萱,否則她就真的和大皇子或者五皇子扯上關係了!整個
唐家的命運,可想而知!
而現在,她必須要弄清楚莊永思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想到這裡,唐溪換了一副表情,微笑道:“原來莊公子問這個,不過……我畢竟是女子,不懂朝廷大事,隨便說些什麼,只怕反而誤了莊公子的前程。”
“怎麼會?唐姑娘冰雪聰明,又生的德慶帝喜愛,他的心思,唐姑娘或許能猜到一些的。你儘管說,我做個參考就是了。”莊永思陳懇而認真的道。
正準備拋出誘餌的時候,唐溪忽然察覺到遠處一個人影一動,她不露痕跡的擡眼掃去,花枝藤蔓後,那身影竟然有些熟悉。
陳婉舒?居然在相國寺也會碰上她,實在是太巧了!
唐溪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陳婉舒躲在暗處,只怕她和莊永思在一起肯定被她發現了。陳婉舒上次就和她有過節,只怕這次她更會藉此生事,污衊她孤男寡女非奸即盜什麼的。
來相國寺陪母親上香抽籤的陳婉舒,本是隨處走走散心,但才一走到這偏殿的月門口,就看到了坐在迴廊上的唐溪。
雖然隔得遠,但實在太熟了,化成灰她都認得!
一臉冷笑的陳婉舒剛想上前,就上次狠狠刪了苼蘭幾巴掌這事,再次挑釁唐溪,嘲笑她幾句。腳還沒有邁出去,她就看到了莊永思,還有他一臉笑容對唐溪的親密模樣。
居然還有個男人!
是莊永思!這男人她認識!
今年的新科狀元郎,還生的如此俊俏,早就在她們這羣閨閣小姐中引發了多次話題。後來有人傳出,莊永思最近和唐家大小姐唐萱走的很近,似乎有定親的打算,她還有些嗤鼻。唐萱這種身份,居然吊上了莊狀元,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
但現在,陳婉舒看到唐溪和莊永思孤男寡女在一起,不但沒有恨意,反而有一種看破了姦情的興奮。
原來,莊永思不是看上了唐萱,而是想要藉此接近唐溪?
也對嘛,唐溪可是未來的郡主,還是楚大人的弟子,莊永思看上她纔是正常的!
唐溪……她居然和自己未來姐夫攪在一起,這可是天大的好戲啊!若是傳揚出去,那絕對不是當初她和馬凝雨的未婚夫這事可以比的。
身份不同,造成的轟動不同,一想到這裡,陳婉舒恨不得立刻就大聲嚷嚷。
“安梅,還不快去!”陳婉舒興奮而小聲的吩咐:“馬上去找趙小姐、李小姐她們,再將那些認識的夫人還有香客什麼的,通通引過來!別忘了,特別是唐家大小姐唐萱,還有莊夫人都叫來,我要讓她們看看這對狗男女私下在幹什麼好事!”
“記得,帶大家來的時候,就說是你找不到小姐我了,讓大家來幫忙的,可別給我露餡了!”
“是,小姐。”安梅點頭,趕緊去了。
前方迴廊中,唐溪暗中留意陳婉舒,雖然聽不清她說什麼,但哪裡猜不到她要幹什麼?
心中一邊計較,一邊在給莊永思下套:“莊公子
,陛下的心思我哪裡懂,但是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事,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這點你是知道的吧?”
聽唐溪說到自己主子身上,莊永思立即精神一振,“唐姑娘請說。”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唐溪站了起來,暗中一笑,沿着迴廊朝前慢慢走,語調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不知莊公子……覺得大皇子如何?”
大皇子?莊永思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略一頓,他想了想,開口道:“大皇子乃皇后娘娘的嫡長子,深的陛下喜愛,爲人也禮賢下士,頗有賢王之名,在朝臣心中也是有很高的評價的。”
唐溪回頭看着他,笑道:“這麼說,莊公子也是希望大皇子能夠登上太子之位咯?”
“怎麼可能!”
莊永思脫口否認,等說完才發現自己說的太快,就像是泄露了內心真實想法一般。看着唐溪眼中的笑意,他有些尷尬,連忙解釋:“不,其實我的意思是,大皇子雖然不錯,但陛下既然一直沒有立他爲太子,那就證明陛下心中自有思量。”
“至於五皇子……”
不等唐溪問,他主動道:“五皇子雖然不是皇后所生,但姚貴妃卻是陛下最寵愛的,五皇子也深的陛下歡心。而且五皇子一向勤儉廉潔,凡事親力親爲,這一點,比起大皇子來強多了。”
唐溪忽的一笑,那眼神,眼波流轉,紅脣輕勾,看的他心頭劇烈一跳。
“莊公子,你如此評價兩位皇子,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可是死罪。”
莊永思渾身一震,如遭雷擊,立即從旖旎的遐想中退出。他渾身驚出一片冷汗,密密麻麻的差點溼透後背,臉色如牆壁般素白,站都有些站不穩。
德慶帝的多疑和猜忌,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妄議皇子,更說了關於太子之位的看法,德慶帝手下密探暗衛衆多,誰知道這相國寺中有沒有?若這些話傳入德慶帝耳朵,他就算是五馬分屍也消不了罪。
“唐姑娘,我……我剛纔只是隨便說說,你可不要……不要當真啊?”
“嗯,莊公子怎麼一頭冷汗?”唐溪狀似不解的看着他:“你着急什麼,剛纔那些話,不過是我們私底下說說,我怎麼會傳出去?”
說到這裡,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沉了下來,冷冷道:“莊公子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今天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彷彿生氣了一般,唐溪直接朝前走去,蓮步輕移,片刻就走出好遠。
“唐姑娘等等。”莊永思在後面着急大喊。
遠處偷看的陳婉舒也着急了,不好,莊永思似乎惹唐溪生氣了,若是唐溪被他氣走,等會安梅帶人來豈不是看不到好戲了?
心頭一急,她連忙跟上前,藉助花木和柱子遮掩,慢慢的靠近。
所幸,唐溪被莊永思追上了,後者說了什麼,唐溪面色緩和了下來。
陳婉舒暗暗舒了一口氣,繼續偷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