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公公跑一趟。”
站在唐府的外院中,唐溪摸出一錠元寶塞給鄧公公,後者忙不迭的推辭。眼前這位唐二小姐可是德慶帝眼前的新晉紅人,他不過是公主身邊的小太監,哪裡敢收她的東西?
唐溪見他神情,就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勉強,讓遠山將鄧公公送了出去。
一邊轉身回去,唐溪一邊思索。
據說德慶帝生了七位皇子,公主更是有十來個,但這位嵐熙公主,一直都是他最寵愛的一位。
不僅僅是因爲嵐熙公主的外公,乃是兩朝重臣兵部尚書狄嘯康,大伯狄元峰更是手握重兵、軍功赫赫的平東大將軍!就連她母妃狄賢妃也深的德慶帝之心,嵐熙公主自幼嬌俏美麗,十二歲便精通音律,更是擁有‘速記’天賦的才女!
如此一位尊貴的公主,想要什麼沒有?難道她也是因爲玉容丹,纔對她下帖子邀請的嗎?
正想着,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溪妹妹……”
轉頭,當唐溪看清來人是誰,不禁有種又怒又好笑的感覺。居然是她那個曾經的未婚夫——禮部員外郎的庶子,蔣正陽!
似乎是經過刻意的打扮,蔣正陽身穿湖藍色錦緞長袍站在唐家大門口,腰間扣着一根青玉腰帶,左邊還墜着一個青玉雕刻的扇形玉佩,整個人顯得風流俊俏,英武不凡。若是換了一般的女子,絕對會被他的風姿傾倒,心中小鹿亂跳。
只可惜唐溪對他……
根本沒有發現唐溪眼中的一抹譏諷之色,蔣正陽快步走了上來,手中還握着一把摺扇,笑的無比溫柔:“溪妹妹,唐家的事我得到消息有些晚了,沒有來得及幫上忙,你不會怪我吧?”
不待唐溪開口,他已經換了一副焦急而後怕樣子:“溪妹妹你不知道,當我得知唐家發生的事,我簡直整個人都懵了,一想你有可能……哎,我真是不敢想象。”
似乎二人之間根本不曾退婚,也沒有過後來的一個變心一個上吊,蔣正陽眼中濃濃的擔心和關切的話語,不清楚的人,說不定還以爲他和唐溪是什麼親密關係呢!
被蔣正陽的幾句話說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唐溪正想讓人將他轟走,忽的心頭一動,神情淡淡道:“蔣公子說的什麼,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若是蔣公子無事,還請回吧,我忙得很。”
聽唐溪這般說,卻絲毫沒有叫下人送客的樣子,蔣正陽眼珠子一亮,似乎已經有點猜測到唐溪此時的心情。他暗道有戲,心中更是雀躍興奮。
終究還是沒有對他忘情啊!十多年的青梅竹馬了,她果然心裡還有他。只怕上次也是因爲看見馬凝雨在,唐溪纔對他說那些話的。不過,這也更證明了她是嫉妒,她始終都還愛着他的。
否則,她怎麼會因爲他退婚而傷心的上吊自殺?
壓下心中的得意,蔣正陽裝出一副歉疚的樣子,伸開雙臂擋在唐溪面前:“溪妹妹,我知道你是因爲退婚一事而對我心有怨恨,但今天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想你一直誤會我。”
誤會,苦衷?若是真有,以前爲何不說,偏偏她成了德慶帝的紅人他就來了?
“你今天來,不怕馬凝雨知道了生氣
?”唐溪冷冷的看着他,雪白的貝齒卻咬着下脣,一副既痛恨又不捨的樣子,少女內心的糾結和傷心,顯露無疑。
如此一副嬌態,看的蔣正陽差點沒想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他後悔啊!悔不當初啊!
早知道唐溪是擁有特殊醫道天賦的天才,就算有一千個美女擺在他面前,還個個都是高官的女兒、甚至是公主,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只可惜,好好一個美人,既溫柔聽話、嬌俏動人,還是個有本事的天才。居然被他一時不察,生生放棄了。拋棄了她,換來一個四品官員的女兒,曾經他還以爲自己賺了,現在看來,簡直是虧的吐血!
“溪妹妹,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蔣正陽不顧一切的跪了下去,一副‘深情無悔,即使在你面前丟人也無妨’的姿態,堅定的一字一句道:“就算你打死我,我也絕對不走,只求你聽完我的苦衷!”
幾乎沒噁心的吐出來,唐溪後退三步,強忍想要一腳踹上去的衝動,淡淡道:“那好,我倒要聽聽蔣公子有什麼苦衷。”
“遠山,請蔣公子去後院涼亭。”說完,唐溪先走了。
剛送走鄧公公回來的遠山,衝着蔣正陽冷哼一聲,壓下心中的怒火道:“跟我來吧。”
因爲前陣子的禍事,唐家衆人命運未決,下人丫頭做事都是無精打采的,哪有精力將這很少有人來的後院涼亭打掃乾淨?此時,涼亭的石桌石凳上,已經佈滿了厚厚一層灰。
遠山將蔣正陽帶到涼亭附近就走了,後者正想着等會該如何對唐溪解釋,才能將她的芳心挽回,絲毫沒有注意石凳上全是灰,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苼蘭,你派人去馬府,問問馬小姐是不是又看上哪個俊俏的豪門公子了,否則爲何蔣公子會跑到我這裡來訴苦。”閨房中,唐溪一邊翻着醫書,一邊懶洋洋的道。
“知道了,小姐。”苼蘭忍住笑着點頭,飛快去了。
且不說唐溪悠閒的在房中看書,不時還喝兩口玉顏香茗,蔣正陽坐在冷清清的涼亭中,等了好久連一杯熱茶都沒有,又發現自己滿身滿袖子都是土灰,哪裡還有之前的從容和篤定?
“該死,沒人伺候也就罷了,這地方居然如此骯髒!”
蔣正陽不停的拍着身上的灰塵,又尷尬又狼狽的樣子,冷不防唐溪的聲音終於響起:“蔣公子在幹什麼,難道摔了一跤?”
看着那曾經玉面風趣的蔣公子,正不停的拍着他的屁股,苼蘭差點忍不住笑起來。
好啊,這個可惡的負心漢,終於要被小姐收拾了!
“沒有沒有。”蔣正陽趕緊停手站直,隨即又想起自己從玉珍樓購買的華服已經變得東一塊黑,西一團灰,頓時尷尬的俊臉通紅。他連忙坐了下去,掩飾住屁股上的兩團灰跡,滿臉笑容道:“來,溪妹妹請坐。”
將手中早已經涼透了的茶放在蔣正陽面前,苼蘭將石凳擦得乾乾淨淨,又墊了一個銀絲邊繡荷花軟墊,這才伺候唐溪坐下。
“再提醒一次,蔣公子還是稱呼我唐姑娘的好。”唐溪神情冷淡,坐下後也不看他,眼神穿出涼亭,注視在不遠處的桂花樹上,“蔣公子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說了。”
看了
一眼苼蘭,見唐溪似乎沒有屏退下人的意思,蔣正陽乾咳兩聲,聲音變得無比溫柔,眼神中也充滿了深情和回憶:“溪妹妹可還記得,我們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候,我們是多麼快樂啊……”
唐溪站了起來,冷冷道:“蔣公子若是想說這些無聊的東西, 唐溪恕不奉陪了。”
“溪妹妹,你等等……”一眼瞧見唐溪射過來的眼刀子,蔣正陽渾身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的改口:“唐、唐姑娘,我真有話說……”
唐溪冷道:“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若再說不完,你可以滾了!”
似乎察覺有些不對,蔣正陽有些驚愕的朝眼前青春俏麗的少女看去,她的眼中,哪裡看得到絲毫眷戀,半點柔情?有的,除了嫌惡冷漠,就是輕視不屑。
‘啪’一聲,蔣正陽毫不猶豫抓起面前的茶杯砸碎,抓起一塊鋒利的瓷片放在手腕上,沉聲道:“唐姑娘,蔣某對天發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有虛言,天打雷劈。”
說完,他輕輕一劃,一條血痕順着瓷片出現,鮮紅的血液順着手腕滴落在地上。
媽的,好疼!蔣正陽差點沒有喊出來。
他苦苦忍耐着,心中滿是奪回唐溪芳心後,那富貴榮華、權勢滔天的場景。一想到如今這個風光無限、未來更是無上榮耀的美麗少女很快就會重新回到他的懷抱,即使再痛一倍,他也必須忍住!
將早已編好的說辭重複了一次,無非就是當初他退婚,是因爲父母極力反對,並不是他的真意。爲了他的前程,家中長輩想讓他娶太僕寺少卿的女兒,他曾經絕食抗議,但終究因爲他孃親氣的暈倒,這纔不得已答應了退婚。
配合着他血淋淋的手腕,還真有些苦情無奈的感人模樣。
割腕自殺,虧他想得出來!
唐溪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帶血的手腕,只覺得很搞笑。若是換了馬凝雨在她面前這麼表現,她還會憐惜幾分,他一個大男人,在她一個少女面前割腕,這是要鬧哪一齣悲情戲?
“既然如此,爲何現在你又來找我,難道你父母已經答應我們在一起了?”
算算時間,想來馬凝雨也應該來了。只是不知道當她看見未婚夫和自己在一起,不但割腕,還恬不知恥的說着這種話,她會不會也傷心的上吊自殺呢?
苼蘭看着唐溪的眼神,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當然。”
蔣正陽興奮的丟掉碎瓷片,涌起無限希望大聲道:“溪妹妹如今可是擁有特殊醫道天賦的天才,我娘知道了高興的……”說到這裡,他聲音戛然而止,滿是尷尬。若這般說,豈不是說明了他家裡是因爲唐溪的身份,才同意唐溪嫁給他?
他表情訕訕,立即岔開了話題:“別的不說,最重要的是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溪妹妹,你不知道,自從我退婚之後,我心裡一直不好受,每次我和馬姑娘在一起,我心裡都是你的影子。我聽着她污衊你,說你壞話,我心裡真是……”
蔣正陽沒有注意到,在距離涼亭七八丈遠的花園入口,馬凝雨聽着他對唐溪的表白,原本不信的神色,立即被濃郁的嫉恨取代。
“唐溪,你居然敢勾引蔣公子說出這些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