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越發痛快,嵐熙公主正想幫李氏說兩句,目光不經意的一轉,卻瞧見剛纔還怒容乍現的唐溪,現在已經恢復了常態。
眉目清淺水色,不描而黛,脣瓣粉潤嬌豔,不點而紅,眸光清澈靈動,如碧湖千里遙映日光,綻放出點點金波,明快動人。
一抹微不可查的冷色自她臉上閃過,如雪峰之巔盈盈盛開的千年雪蓮,嬌豔與風雪相遇,空靈中隱藏危險。唐溪沒有看李氏,反而看着她,渾身流露的淡淡風姿,竟然讓嵐熙公主頓生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般被抹黑居然還鎮定的下來,可惡!
這種感覺立即被心頭升起的怒意取代,鬢邊金光一閃,耳畔的紅寶石耳墜搖曳出光華,嵐熙公主露出最端莊大氣的笑容,擺出一副危言正色的矜持姿態,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婦人:“李氏,本宮見你可憐,說的似乎也似模似樣,雖有心幫你一把,可是……”
“這畢竟是蕙怡郡主的家事,本宮不好插手。況且事實的真相也不能全聽你一人之言,郡主若是要分辯,我們也應該聽聽的,這才公平,李氏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用了,沒什麼好說的。”直到此時,唐溪纔開口,語調平靜,優雅從容。
居然不解釋,不反駁?
一衆千金都大是驚愕,季良辰和笙蘭更是着急,若任憑李氏胡言亂語,在場這麼多人,根本不要想守得住嘴,豈不是立即就會宣揚的滿盛京人都知道?不但唐溪丟臉,整個郡主府的人都會擡不起頭來,以後如何在盛京立足!
“若是不小心被瘋狗咬了一口,我總不可能也咬瘋狗一口吧?公主殿下,你說呢?”唐溪淺淺一笑,似半點沒有在意剛纔的事:“那些污言穢語,稍微有品行的人都說不出口,是真是假大家心中都是有數的,清者自清,我何必費口舌和那些惡毒的長舌婦人一般見識,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她怎麼會上了李氏的當,和她當衆分辯呢?
說的越多,漏出的破綻就越大,她對十多年前的事根本不知道,怎會明白當年孃親和父親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她知道絕對不是李氏說的這般,但也不會當衆將父母的私事在人前細說。
李氏可以不要臉,她卻要顧忌孃親的名聲。以不變應萬變,纔是最適合的。
毫無火氣的話,平靜的面容,眼中只有偶爾掃到李氏身上纔會乍現的一抹厭惡,唐溪絲毫沒有慍怒的意思,實在讓嵐熙公主意外。
“本宮自然也不太相信的,可事關郡主母親的名節,更和郡主自身息息相關,你真的連解釋一句都不肯嗎?莫非……”嵐熙公主眼神一轉,露出一抹冷笑:“李氏剛纔說的,竟然是真的?”
李氏立即大叫了起來:“公主殿下,民婦怎麼可能拿這麼大的事來說謊?若是不信,公主不妨親自詢問林氏……”
“李氏!”唐溪清喝一聲:“你未免太放肆了!”
“我娘既不是犯人,這也只是我唐家的私事,你既已經被我父
親休掉,唐家無論有什麼事都和你無關,你憑什麼讓公主殿下去問我娘?難道你還能命令公主殿下不成?不管我是不是爹的親生女兒,都不是你能夠信口胡說,肆意造謠的。”
“李氏,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般惡毒的婦人,毫無婦容婦德,上躥下跳惡意生事,你就不怕遭報應?”
清麗的臉龐上蒙上一層冷色,唐溪緩緩掃視周圍人一眼,微笑道:“好,今日之事,大家既然想知道我的態度,那我就當着衆人的面說一句,若是我娘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爹的事,我願意代她受過,去向陛下進言,撤去我郡主封號,收回郡主府!”
“可是李氏……”
眼神一轉,目光落到李氏身上,沉沉道:“你既然說的如此信誓旦旦,可敢發誓你說的都是真的,決無造謠抹黑?”
“我……”李氏一怔,竟然有些不敢回答。
“不敢發誓,那就說明你剛纔都是信口胡說,惡意侮辱我娘!”唐溪肅然起身,裙襬微動,眼中寒芒如風雪般,看的李氏渾身發冷:“我等會便進宮稟告陛下,李氏,你等着……”
“不,我沒有胡說,我爲什麼不敢發誓!”
李氏嚇的尖叫起來:“你娘做的那些事,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卻可以料定是事實。我不是要抹黑你,只是爲老爺感到不值,不願意他一直矇在鼓裡罷了。”
“我和老爺多年夫妻,一向恩愛,若非你娘橫插一腳,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若你真是老爺的女兒,我也就認了,可林氏竟然欺騙老爺,我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我只是爲了老爺,爲了老爺……我纔不得不說出這個懷疑,唐溪,你怪不得我……”說到最後,她似強弩以末,聲音逐漸低了下來,只是胸口還不停的起伏,激動還未平息。
“那好,李氏,你既然如此篤定,那就請你當衆發誓。”
唐溪也沒有反駁她,只淡淡道:“朗朗青天,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是惡意造謠,那就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衆人一驚,差點沒驚呼出聲。
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好惡毒的誓言!
嵐熙公主面色一沉,李氏更是眸眼瞪的滾圓,唐萱一臉蒼白,卻聽唐溪面帶冷笑,一字一句道:“李氏,你若不敢這般發誓,那就跟着我一起進宮,到陛下面前去論個公道。”
發誓?還是進宮?
瞬間,李氏就做出了選擇,她面色一白,尖聲道:“我說的都是事實,爲什麼不敢發誓?好,我李氏容霜,今天就當着諸位小姐千金,還有公主殿下的面發誓,剛纔我說的一切絕對是事實,若有虛假,我願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冷哼一聲,她道:“唐溪,你現在滿意了吧?”
“舉頭三尺有神明,李氏,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的誓言,還有,你最好庇護好你女兒,莫要應誓的時候讓她被你連累了。”唐溪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她一定會讓這誓言實現的,她要讓李
氏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永不輪迴!
如此惡毒婦人,這般下場纔是她最好的結局。
好好的聚會,因爲李氏和唐萱的出現,不歡而散。衆人離去時的眼神,憐憫中帶着疑惑,猜測着隱含探究,唐溪不過淡淡一笑,並沒有多想。
別人的目光,她不會在意的,等李氏真的應誓而死,纔會讓人知道發誓可不是吃飯喝水那麼簡單!敢隨意惹她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無論那人是誰。
玉珍樓外,嵐熙公主緩緩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在簾子垂下之前,看着殷勤守在車外的李氏和唐萱,脣邊輕笑,很是滿意。
“李氏,唐萱,你們今天做得很好。”
“多謝公主殿下,那臭丫頭被民婦這麼一說,只怕回去覺都睡不着了。等事情宣揚的人盡皆知,只怕林氏和我家老……和唐俊卿之間,也會鬧的不可開交,倒時候纔好看呢。”
嵐熙公主眼眸一轉,意味深長的道:“李氏,你剛纔說的,可當真?”
這……
心一橫,李氏當即道:“絕對當真,公主殿下,就算民婦剛纔發誓是隨口說說,可是當着公主殿下的面,民婦絕對不敢撒謊。那林氏在嫁進唐家之前,的確就生下唐溪了。民婦算過時間,當年唐俊卿一直忙着藥鋪生意,那有空去和林氏卿卿我我?民婦有八成把握,唐溪絕對不是唐俊卿的女兒!”
“哦,果真?”
還真沒想到李氏居然沒有撒謊,嵐熙公主少見的來了點心情,微微一笑:“李氏,你和唐姑娘也上來吧,跟本宮一起回府。正好一路上跟本宮說說,這林氏當年……”
“是,公主殿下。”李氏受寵若驚,歡喜不已,小心翼翼的和唐萱上了馬車。
車簾垂下,車輪滾滾,很快消失在街頭。
玉珍樓上,兩個明媚的身影收回視線,重新坐下。
“唐溪,你看,那李氏居然上了公主的車,只怕今天的事情,是她們早就安排好了的。”季良辰生怕唐溪剛纔是強裝,待衆人離開後也沒有離去,留下來安慰她。
“良辰,我真沒事,剛纔李氏當衆發誓,你不也聽見了。她若說謊,老天爺自會代我收拾她的。”唐溪淡淡道,捏了一顆水晶脆放進口中,哪裡看得出來絲毫有強裝的樣子。
“真沒事?”季良辰見她不似作僞,心情也漸漸放鬆起來。
眼簾擡起,唐溪看着爲她擔憂不已的少女,心中不由得一暖,認真道:“我沒事,倒是良辰你,我纔是有些爲你擔心。”難得今天有空,她準備好好和季良辰說說那個變態男子的事。不管怎麼樣,她絕對不會讓良辰受到傷害。
怎麼扯到她身上了?
季良辰微微一怔,隨即莞爾一笑:“唐溪,你又哪裡讓你擔心了,你說來聽聽,我好多留意留意啊。”她半點不信,半開玩笑道。
心頭閃過慕晟的身影,唐溪正色起來:“良辰,我問你,你對那個慕公子,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