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商界熟人辦孩童週歲宴,傅寒聲是被邀請方,雙方均有合作往來,這種場合難以推託。
此番,周毅、華臻隨行,每人遞了一個大紅包扔在了籮筐裡,傅寒聲和主人寒暄不過十幾分鍾,便起身要走,主人姓袁,姑且稱之爲袁總吧!袁總熱情挽留:“傅董,既然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我兒子馬上就要舉行抓週儀式了,您一定要賞臉多待上一會兒。”
袁總抱着兒子舉行抓週儀式,圍觀衆人莫不起鬨誘導,傅寒聲雙手背後,站在旁邊掃了一眼抓週物品:書、筆、尺、信用卡、人民幣、印章、畫、布料、樂器、地球儀、積木、計算器…岑…
種類倒是挺多,袁總抱着愛子,有心誘哄孩子拿信用卡,口頭語竟是:“兒子,拿信用卡和人民幣,以後要像你傅叔叔一樣做個金融家。”
這話也算是某一程度恭維了傅寒聲,周圍人都在笑,傅寒聲勾了脣,也算是笑了。像他有什麼好?商人多是精於算計,活得累,不好。
值得一說的是,桌面上擺放了那麼多的抓週物品,但袁總兒子卻唯獨抓住了一串念珠,圍觀衆人哈哈大笑,袁總哭笑不得,看着兒子道:“你小子,這麼多東西你不抓,怎麼就獨獨抓了一串念珠,你這是鬧哪樣?難道長大後還打算潛心修行?”
按理說抓週這事做不得準,但親者畢竟有些較真忌諱,於是先前念珠不算,袁總逗愛子另外再抓一次,這次袁總眉開眼笑了,滿堂喝彩聲裡,傅寒聲看去,只見週歲孩童左手抓着人民幣,右手緊緊攥着一隻小鞋子,小傢伙在袁總懷裡小身子一竄一竄的,咧着嘴大笑,笑得直流口水。
人民幣也代表着商人,富翁,至於鞋子,通常代表着旅行家和探險家,若是日後靈驗,這孩子倒也活得瀟灑自在,賺錢的同時,生活照樣多姿多彩,也難怪袁總會那麼高興了。
離開的時候,周毅笑着詢問老闆,若是將來博達皇太子出生了,老闆希望孩子抓什麼歡?
傅寒聲當時已上車,懶懶的瞥了一眼周毅,語調混在煙霧裡,漫不經心道:“不能是女兒?”
周毅笑:“傅董喜歡女兒?”
華臻也在看傅寒聲,他慢悠悠的吐着煙,沒有接話的意願。
兒子,女兒都一樣,只要是蕭瀟生的,怎麼樣都是好的,至於抓週?隨便,就算抓的是一串念珠,也是好兆頭,修身養性、吃齋唸佛也很好。
他這麼想着,又搖搖頭,頗有些無奈和隱忍。先不說他和蕭瀟存不存在正常的夫妻生活,就算存在,她怕是也不願生。
這事慢慢來,走一步算一步,時間長了,想法總會改變的,眼下還有煩心事,他娶回家的不也是一個孩子嗎?那孩子正在傅宅鬧彆扭,需要他放下身段去哄。
周毅坐在前座問老闆:“傅先生,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
“商場,玩具店。”一大早不是跟家裡小孩許諾過嗎?中午回去要送她一隻毛絨玩具,若是忘了,那孩子的臉估計該成墨汁色了。
玩具店?
聞言,周毅和華臻相視一眼,周毅好奇道:“傅董要買玩具?”
傅寒聲“嘖”了一聲,周毅已有眼色的不吭聲了,這點默契自覺周毅還是有的,老闆這是嫌他廢話太多了。
不問了。
……
傅宅,上午。
造景庭院,這裡有一處人工池塘,彩色錦鯉嬉遊其中,陽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就連錦鯉也是歡喜不已。
這樣的好天氣,這樣的池塘景觀,蕭瀟若是坐在一旁看書,偶爾給錦鯉喂一些魚食,倒也相安自在,但這日溫月華和周曼文都在忙着葡萄酒醞釀,蕭瀟不宜袖手無視,於是溫月華和周曼文去地下酒窖的時候,蕭瀟也跟了過去。
傅家酒窖很深,據說臺階最下層整齊排行着很多葡萄酒,平時有計算機監控發酵桶裡的酒溫,溫月華是釀酒師,自是對紅酒頗爲癡迷和講究,下臺階的時候,一邊提醒蕭瀟慢些走,一邊在前面緩緩講解,溫月華說:“酒是有生命的。”
蕭瀟聽得心不在焉,這裡的光線遠比她想象中還要暗,在最上面還好,對於溫月華她們來說還可視物,但對蕭瀟來說,她甚至看不清溫月華的身影。
越往下,光線越暗。
蕭瀟扶着牆,走得很慢,爲了克服心理障礙,她跟溫月華說話,順着話音問溫月華:“酒怎麼會有生命呢?”
溫月華輕輕笑了,聲音在酒窖裡溫柔迴盪,溫月華說:“等下完臺階,我帶你看一看葡萄酒發酵過程,發酵中的葡萄酒,會有小水珠在酒面上‘滋……滋……’的跳躍着,你想啊,葡萄酒能發出聲音,不是有生命是什麼?”
那是一條漆黑的通道,對於蕭瀟來說,溫月華的聲音在某一程度上無疑緩解了黑暗來襲時,對她造成的無措和迷茫。
那麼黑,暗得嚇人,蕭瀟什麼也看不見,但耳力卻被迫變得靈敏起來,她能聽到溫月華和周曼文越來越遠的腳步聲,一片
tang漆黑中地下酒窖盡顯空蕩,蕭瀟暫時止了步,正在猶豫該不該往下繼續走的時候,下面傳來了溫月華的聲音:“瀟瀟,站在那裡幹什麼,快下來啊!”
“來了。”
蕭瀟來不及多想,她扶牆邁步往下走,但那臺階是陡峭的,蕭瀟腳下踉蹌,剎那間便滑坐在臺階上,那一摔可真是疼,但因爲聲音微弱,所以溫月華也沒有注意,蕭瀟空茫的看了一眼地下酒窖,扶着牆,又慢慢的站了起來。
這一次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接近酒窖最下層,除了能夠聽到她自己的腳步聲之外,還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想這大概就是葡萄酒的發酵聲,溫月華說酒有生命,果不其然。
溫月華和周曼文的聲音越來越近了,而蕭瀟似乎也快接近地下酒窖平地了,隱隱還能看到若有似無的光。只能說傅宅地下酒窖臺階,設計的太過迂迴曲折,酒窖光線柔弱,溫月華查看酒桶時,大概還未見蕭瀟下來,轉眸望去,猛然間倒抽一口冷氣。
“瀟瀟,小心腳下——”
臺階懸空好幾層,直接從右邊分設幾層小臺階抵達地面,蕭瀟當時正站在懸空臺階最上層,溫月華說話時,她已身體重心落在了踏出去的腳上,聽了溫月華的話,腦海中一片空白,她知道她踩空了,驚呼一聲,伴隨着溫月華的受驚聲,身體已朝地面跌去……
……
傅寒聲是被一通傅宅電話給叫回去的,接電話的時候,他正站在商場裡選禮物,聽了母親的話,忽然轉身就往外走,驚得周毅和華臻均是一愣,連忙雙雙跟上。
“傅先生——”出什麼事了?
“備車。”傅寒聲臉色難看,兩個字竟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口,隨即又焦躁道:“回傅宅,馬上回去。”
傅寒聲回到傅宅,正好和家庭醫生打了個照面,他忽然止步,然後手一指,原本是有話問家庭醫生,但話到嘴邊自知虛弱無力,停了兩秒穩了情緒才問:“檢查過了?”
他原本想問蕭瀟有沒有受傷,但問不出口。
“檢查過了,除了輕微擦傷,並沒有什麼大礙。”醫生道。
傅寒聲稱不上是鬆了一口氣,眉頭由緊皺轉變成微皺,站在客廳裡扯了扯領口,又雙手插腰在樓梯口站了幾秒,待呼吸如常了,這才邁步上樓。
臥室裡,周曼文正在浴室放洗澡水,傅寒聲進來時,溫月華正催蕭瀟把衣服脫了,老太太畢竟心細,非要仔細檢查一下蕭瀟身上有沒有擦傷才肯作罷。
當時蕭瀟上半身僅着內~衣,臥室門被人忽然推開,她沒想到傅寒聲會這麼快就回來,溫月華也沒想到,打電話這才二十分鐘不到……
蕭瀟撿起衣服想穿上,誰知傅寒聲已走到她的面前,先看的是她臉色,受了驚,臉色又能好到哪裡去?
傅寒聲皺了眉。
“什麼地方擦傷了?”傅寒聲問。
溫月華在這裡,這冷戰又哪能再持續下去?
“只有手心擦破了一點皮,不礙事。”蕭瀟說着,準備把毛衣套在身上,被傅寒聲攔下了,此時周曼文放好熱水澡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傅寒聲隱忍着壞情緒,看了周曼文一眼,又看着溫月華道:“媽,你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