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傅寒聲回傅宅時,已是臨近中午,到了午餐時間,周曼文正在廚房準備午餐,溫月華正坐在客廳裡削水果,蕭瀟聽從溫月華的話,剛從藏酒室裡取了幾瓶酒進來,至於傅寒聲……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宛如神祗般從天而降,事先毫無任何徵兆。
不久前,溫月華似是提過:履善這幾日比較忙。
蕭瀟離開萬佛寺後,接到了溫月華的電話,溫月華在電話那端也不明說,淺聊幾句蕭瀟學業,這才旁敲側問蕭瀟幾時回傅宅,蕭瀟也未曾多想,直接坐車回來了。
傅宅偏離C市,一路上車輛比較少,若是蕭瀟這時候還意識不到有人暗中跟着她的話,只能說她的警覺度實在是太差了。
蕭瀟注意到了,但她不動聲色歡。
正是上餐時間,隱隱約約間還能聽到周曼文和傭人的說話聲,傅寒聲今天中午突然回來,蕭瀟本該意外,但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可意外的,這裡是傅宅大院,更是他母親的棲居地,他爲什麼不能回來?
“趕緊換鞋去。”老太太溫情脈脈的拍了一下兒子的背,走到門口去接蕭瀟手中的紅酒籃岑。
籃子有些沉,蕭瀟遲疑着沒把籃子交給老太太,“有些沉,還是我來吧!”
老太太道了聲“沒事”,提着籃子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慢慢走過來的兒子,叮囑道:“我在餐廳等你和瀟瀟,換好鞋,一起過來。”
傅寒聲應了一聲,待老太太離開客廳,再看蕭瀟時,門口已沒有她的身影。
C市昨夜邂逅大雨來襲,12月1日這天卻是暖陽高照,微風裹着溼氣,但因陽光明亮,所以溼氣可以被忽略。
蕭瀟低頭拿拖鞋,那是一雙純白色的家居拖鞋,手還未伸過去,已被傅寒聲拿了出來,彎腰放在了她的腳旁。
蕭瀟看了那手一眼,手指修長漂亮,不管是拿拖鞋,還是放拖鞋,動作簡單,卻異常優雅。
“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呢?我去學校接你,一起回來多好。”傅寒聲笑得溫和。
蕭瀟沒理他,她今日穿得鞋子沒有鞋帶,所以脫鞋的時候,並沒有彎腰去脫,蕭瀟扶着鞋櫃把鞋子脫在一旁,然後開始穿拖鞋。
傅寒聲站着看了幾秒,小孩子的脫鞋法,脫完的鞋子一隻鞋子“站着”,一隻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
他又彎腰把蕭瀟脫下的鞋子拿放在鞋櫃裡擺放整齊,他做這些動作可一點也不溫情,更是跟柔情無關,但他的姿態是放鬆的,回到傅宅的他,慵懶之餘,就連眉眼間也沉靜了許多,不似那日在會場評委席上氣勢冷銳逼人。
蕭瀟不能想那日,每次念起,必是心頭泛惱。
這麼一想,蕭瀟穿鞋動作幅度有些大了,傅寒聲垂眸瞥了一眼,明白了,這是在跟他置氣呢!
傅寒聲站在一旁換拖鞋,聲音低緩,彷彿由心而發,娓娓說道:“論文刊登在權威期刊上,瀟瀟有沒有細算過,究竟有多少股民會看到你的論文闡述?很多人的行動和思想,全都是從微不足道開始,如果這個微不足道存在着不可靠性,又會有多少人會深受其害?”
玄關陽光耀眼,蕭瀟臉龐沐浴在陽光裡,彷彿有色彩洇染,那是最爲嬌豔的桃花,那樣的桃花色不是羞愧,而是羞惱。
他那日拆她臺不過癮,如今再打算另行補刀對吧?
蕭瀟離開玄關,走了幾步,終究是越想越氣,雙腳從拖鞋裡撤出來,彎腰左右手分別撿起,見那人正在換鞋,她掄起一隻拖鞋就朝那人的身上砸去。
拖鞋砸中傅寒聲的背,疼倒不至於,小丫頭一個,力氣就算大又能大到哪裡去?他轉身看着她,嘴角沒有微笑,也不像是動了怒,但渾身上下卻有一股隱秘的張力。
一般人看到這樣一個傅寒聲,早就嚇趴了,誰敢往這樣一個男人身上扔東西?若是周毅看到這一幕,大概會暗自倒抽一口涼氣吧!
別人不清楚傅寒聲的爲人,周毅清楚。
圍繞傅寒聲打過轉的女人們都知道,傅寒聲並不是言情小說或是偶像電視劇裡傳統意義上的白馬王子,他暴戾,無情,冷漠,說他殘忍也不爲過。
她們看到的傅寒聲,是披着僞善和假笑的孤狼;周毅時常跟隨傅寒聲左右,他看到的傅寒聲是在對付背叛者或者敵人時沒有人性的殘狼。
曾經有公司竊取博達企劃案,博達爲此損失慘重,傅寒聲對付敵對公司老闆的方法是什麼呢?
敵對公司老闆姓李,某一日李總妻子和幾歲大的兒子外出購物,“適逢”邂逅傅寒聲,像他這樣的人,女人對他向來是沒有什麼抵抗力,僅憑几句話和脣角一抹笑就獲得了李太太的信任,於是李太太帶着兒子歡喜的跟傅寒聲一起去餐廳吃飯。
那間餐廳被傅寒聲給包了,餐廳裡面還有孩童主題遊樂場,李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傅寒聲正放下身份,捋着袖子,盤腿坐在地上,跟李總兒子一起興致勃勃的玩着賽車遊戲。
李總聽說“傅先生”三
tang個字,好半天沒回過神來,最後顫着聲讓李太太請傅寒聲接電話,傅寒聲那天拿着手機輕輕的笑:“李總,貴公子天資聰穎,我和他一見投緣,你看這樣好不好,找個機會我認他當義子,這麼一來,傅李兩家也能走得更親近一些。”
李太太不明狀況,在一旁聽得心花怒放,又見傅寒聲通話的時候含笑看了她一眼,李太太整張臉都紅透了。
手機那端,李總渾身發軟,事關家人安全,李總一掃之前猖狂,急聲哀求傅寒聲:“傅先生,別動我家人,您說吧,您說怎麼做,我照辦就是了。”
這時,李公子賽車贏了,高興又得意的看着傅寒聲,稚聲道:“傅叔叔,你輸了。”
傅寒聲笑着點頭,起身後,擡手示意李太太過來陪李公子接着玩,隨後他走到一旁,避開孩子後,方纔對屏息等待的李總不緊不慢道:“登報道歉。”
“傅先生,一旦登報,我們公司在業界還怎麼混下去?還有我兒子……”李總急得直結巴:“我兒子以後會怎麼看待我?我……”
傅寒聲對李總的求饒視若無睹,輕描淡寫道:“託貴公子的福,誰讓我跟貴公子投緣呢?快到年關了吧!我看李總也不用登報道歉了,直接關門大吉,宣佈公司倒閉,帶着家人回家歡喜過年吧!”
“傅先生,我……”這不是逼他全家喝西北風嗎?
李總還想求情,奈何傅寒聲已懶得聽了,他對着手機殘忍道:“別給臉不要臉,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讓你今年哭着戴孝過大年?”
結果呢?
結果,李總宣佈公司倒閉,帶着妻兒遠離C市,後來在其他地方一切從零開始,但事業卻再也難登之前高峰。
傅寒聲是一個瑕疵必報的人,同樣一個道理,蕭瀟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所以別人不敢往傅寒聲身上扔鞋,她敢。她不但扔了第一隻,她還要扔第二隻。
蕭瀟手中的兩隻鞋子,一隻砸中了傅寒聲的背,另一隻沒有,倒也不是說蕭瀟砸偏了,而是那隻鞋被傅寒聲直接接住了。
蕭瀟不看他是什麼臉色,扔鞋失敗,也不回去穿鞋了,轉身就朝餐廳走去。
她穿着短短的白襪子,隨着走動,垂掛在腳踝處的鑽石腳鏈光彩異常璀璨。傅寒聲彎腰拾起另外一隻拖鞋,“啪嗒”一聲放在鞋櫃裡,脾氣大是吧?不穿鞋是吧?凍着吧!
蕭瀟洗完手入席,周曼文和溫月華都在忙,所以沒有人會特別注意蕭瀟究竟有沒有穿鞋子,後來傅寒聲走過來在蕭瀟身旁坐下,人到齊了,方纔正式開飯。
紅酒蕭瀟喝得不多,只有小半杯,純屬應景,餐桌下雖然鋪着一張偌大的地毯,但比較薄,12月的天氣畢竟是有些冷的,雙腳踩在地毯上也冷。
溫月華正跟周曼文評價菜色,蕭瀟邊吃飯邊散散的聽着,這時桌底下蕭瀟左腳被一股力道帶動,她垂眸去看,傅寒聲不知何時脫掉了拖鞋,穿着黑襪子的右腳帶着她的左腳往他的拖鞋裡套……
那鞋對於蕭瀟來說有些大,但很暖,也對,他都已經暖熱了。
桌底下的動靜,溫月華等人並沒看到,傅寒聲是這麼想的:12月不比盛夏7月,置氣可以,但萬一凍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