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想來也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姜秀婉安慰着垂珠,她知曉馮媽媽在垂珠心裡的位置,也知曉馮媽媽是垂珠唯一可以依靠的孃家人了,所以姜秀婉只能安慰着垂珠,讓垂珠不要心酸着急。
馮媽媽一夜未曾回到房間之中,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姜秀婉也並不着急。因爲姜秀婉知曉近兩年馮媽媽喜歡玩牌,時常去南城的賭坊玩兩手,馮媽媽的手氣一直不錯,偶有贏錢,但是輸的時候也不少,這個事情垂珠是不知曉的,馮媽媽總是擔心女兒責怪,所以請求過姜秀婉,讓她不要告訴垂珠。
已經過了接財神的日子,所以賭坊也已經開張,馮媽媽忍耐了那麼些日子,一定是想趁着財神降臨的這幾日玩兩手。想到這裡,姜秀婉就更是不着急了,反而安慰着垂珠說:“你呀,總是爲了一些事情心神不寧的,馮媽媽是府裡的老人了,任誰都知曉她是我的奶孃,在這個府裡有一定的地位,雖然不說是說一不二,卻也是備受尊敬,誰能夠欺辱得了她?”
垂珠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略略一嘆,“小姐你不知曉,從昨夜隨着您從宴席上歸來,我這心裡就一揪一揪的疼,上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長姐去世的時候。垂珠真的很害怕……”
姜秀婉沒有說什麼,也是面色變得有些惆悵傷懷,神情之中閃過了一絲痛楚的恨意。垂珠年歲比姜秀婉小了幾歲,與她一起長大的其實是她的長姐,念晴。這是馮媽媽給她起的名字,意思是念着姜家收留照顧她們母女的情意。
馮媽媽是姜秀婉的奶孃,而念晴,垂珠則算是姜家的家生子,垂珠的父親一家子都是伺候姜家人多少代人,一直是盡心盡力的所以姜家對於馮媽媽與垂珠一家也是格外照拂,姜秀婉雖然如今已經是個心機深沉的狠辣婦人,可是對於從小一起長大的念晴與垂珠,她亦是有着深厚的感情在。
念晴的年紀與姜秀婉才相差一個月,當初姜家見馮媽媽像是個有文化懂點禮儀的,便讓她做了姜秀婉的奶孃,帶着她的時候還可以唸書給她啓蒙,後來姜秀婉斷奶之後,看着馮媽媽伺候的姜秀婉格外的好,也就做主將馮媽媽配給了府裡的管事,兩口子一起在府中做事,倒是更加的用心。
念晴從小懂事知禮,又溫柔善良,格外得姜家二老的喜歡,那個時候姜家的老太君還活着,對於念晴就更是喜愛非常,常常唸叨着要人念晴做幹孫女。所以,這念晴雖說是馮媽媽的女兒,可並非是當做下人養大,而是跟個伴讀小姐一般,亦是跟着姜秀婉一起讀書認字。
姜秀婉那個時候也是純真善良的,與念晴一起也算是有姐妹情誼,只不過可惜的是,在姜秀婉要舉辦及笄禮之前,去廣善寺上香祈求未來和平順遂的路上遇到了南屏伯。
這南屏伯乃是一個只知道享樂不知道上進的紈絝子弟,且性情乖戾殘暴非常,是個人人都恨得牙癢癢卻是拿他沒有辦法,這南屏伯是一個皇帝都不敢輕易動的人。原因無他,南屏伯論起關係來,也是景賢的堂叔,南屏伯的爺爺原來是征戰四方立下無數赫赫戰功的大將軍王,當初封南屏王,封爵也並非是郡王,而是親王,南屏二字是劃南半壁江山封地爲王的意思。
按理來說南屏王的地位將可以與皇帝比肩,可是南屏王是個沒有野心的,養的兒子也是個甘於守成的,也就一直相安無事。只是南屏伯的父親是個不長命的,承了南屏王的爵位,沒有幾年便死了,這南屏王妃又是個野心大的,直接帶着幾歲的兒子承了南屏王的爵位。這南屏伯被母妃養成了二世祖的性子,整日裡只知道胡鬧,不知道上進,越發的被人嫌棄。
這老南屏王妃上了年紀後,也無力再管府中事宜,只是那個時候南屏伯已經壞了性子,再是難以養好了。才及冠入朝沒有幾年的時光,就犯下屢屢大過,惹得御史言官次次在大朝的時候,直言他的過錯,爵位幾經貶斥已經從親王將爲了伯。
一般人經此一劫,總該是有些收斂,可南屏伯卻不是一般人,依舊享樂胡作非爲。他在廣善寺路過,便見到了要換乘軟轎上山的姜秀婉與念晴。兩位姑娘都是正值青春年少,皆是被要求用輕紗掩面出行,以免被別有用心的人瞧了去。
這南屏伯一眼便看到了念晴那一雙水亮含情的明眸,上前便要唐突了念晴,只是被姜家的下人攔住了。但是阻攔之下,他也知曉這對小美人是姜家的千金。那個時候姜父還是徵西元帥,還未回京任職,在朝中也算是有實權的人家。南屏伯不敢硬來,只能從別處下手。
雖然南屏伯是個混不吝的,但是畢竟也是皇家中人,到底面子上要過得去。這南屏伯打聽到,那日的柔情小美人是姜家的姑娘,就前去太后那邊央求太后下令將那個小美人許給他。太后心知姜秀婉是姜家的獨女,依着姜家的地位聲望,又如何願意委身去空頭伯府爲妾呢?
南屏伯卻是不依不饒的,太后只得派人去查探,剛好就發覺那名叫念晴的女子,並非是姜家的小姐,而是寄養在府中的姑娘,雖說並非是僕役之身,可也談不上什麼尊貴,也就下了懿旨,命令念晴進入伯府爲妾。
姜老夫人接過聖旨後,險些哭暈過去。她本意是想着,等姜秀婉的及笄禮辦過後,等着兒子歸來,正式認下念晴做姜家的義女,好讓她日後可以配個英俊多才的良人,不曾想只是一眼誤終身,她就要進入火坑狼窩。
念晴不過一個普通民女,南屏伯也是個空頭沒有職位的伯位,所以他納妾也不是什麼大事,念晴也不能帶什麼嫁妝,只是抱着一個小小的點螺箱子就進了南屏伯府,念晴溫柔良善,不過入府半年就過世了,去世的時候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姜秀婉得知念晴去世的時候,她剛剛遇到風華正茂的唐淮,那個時候的唐淮不過剛剛從戰場上回來,還未加官進爵的一個小小將軍,但是他一眼便愛上了唐淮,雖然知曉唐淮已經有了妻室,但是姜秀婉不在乎,她覺得有愛,可以蓋過一切的艱難困苦。
念晴的去世,讓姜秀婉痛徹心扉,她想去尋仇也沒有門路,不受寵混不吝的伯爵也是伯啊,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師出無名,又怎麼能夠鬥得過南屏伯呢?悲痛欲絕之下,姜秀婉找唐淮喝酒,對着她訴說自己的傷痛,可是卻是一朝酒醉,乾柴烈火發生了最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後來唐淮升了官,有了一點底氣,她以貴妾身份嫁入唐府,來賓慶賀的時候,她見到了南屏伯的夫人,姜秀婉不會忘記南屏伯夫人的姓氏,姓季……是當時大理寺卿的季相的妹妹,從那個時候氣,姜秀婉就恨上了南屏伯夫人季氏,大理寺卿的夫人柳氏,和柳氏是密友的管心蘭。
姜秀婉發誓自己不會放過傷害了她小姐妹的任何一個,南屏伯一家已經因爲貪墨和舞弊案事發徹底流放,管心蘭早就化爲了一捧黃土,如今只剩的是一個季家,她不着急,未來還很長,只要自己的女兒唐攸成了正宮娘娘,她就可以手刃仇敵報仇雪恨了。
聽着垂珠提起傷心事,姜秀婉面色變得有些僵硬,她忽然想到了唐錦兮,那個與管心蘭你長得一模一樣的賤種,那個昨夜不經意間踩了她一腳的唐錦兮,恨意羞惱得姜秀婉麪皮通紅,她遲早也要讓唐錦兮付出代價。
看着姜秀婉的面色,垂珠緊忙眨眼閃過心裡的傷痛,對着姜秀婉說:“好了,小姐……我們不想這些了,今日可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宴會可還是要辦的。”
姜秀婉深呼吸一口氣,看向了垂珠,“你說得不錯,是我想得太多了。”說完姜秀婉便閉上了眼,隨後睜開眼後眼裡一片清明,“梳妝吧,咱們可是不能落了唐府如今的名聲。”
垂珠點點頭,在八寶點螺首飾盒子裡尋着,略略皺眉說:“小姐,你那支最最喜歡的簪子怎麼不見了?”
姜秀婉皺眉,滿目疑惑地說:“不應該啊,昨日還在盒子裡了。”姜氏有些着急,“你再找一找,那個可是淮哥送給我的禮物。”
“沒有啊!”垂珠也心酸了起來,這盒子的鑰匙一向是自己的母親保管,若是盒子裡的東西真的丟了,那麼第一個有嫌疑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了。
姜秀婉忽然面色一白,想到了某種可能後,後腰便有些發軟,嘴裡也念叨了起來,“不可能啊……”隨後,姜氏親自上前煩躁,發覺七層的點螺盒子之中,精美首飾少了不少,這更是讓姜氏痛心非常。
“夫人,夫人不好了……”無暇步履慌張地跑了進來,對着姜秀婉道,“夫人,您快去鎖樓看看吧,大小姐要打死馮媽媽了。”
姜秀婉手中的翠玉簪子應聲而裂,還未等說些什麼,垂珠就失聲尖叫道:“父母身邊的心腹下人也敢打死,她唐錦兮好大的本事。”
姜秀婉眸光擦出來一絲狠辣之色,唐錦兮,你最好祈禱我奶孃沒事,否則……我姜秀婉絕對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