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髯須大漢的動作不由一頓，開心的神色僵硬在臉上，訕訕地望着鍾立。
這種能提升半成靈氣聚攏速度的羅玉石，一塊一萬兩，並不算太貴，一個修煉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銀兩，也能買得起，算是物有所值。雖然剛纔他賣掉不少，可他面前至少還堆了五六十塊這樣的羅玉石。
按照他自己的定價來算，單是這些小羅玉石就得五六十萬兩，這還沒算上那塊大的。
但是聽鍾立話中的意思，卻是要用十萬兩銀子來購買他所有的石頭，髯須大漢哪裡會願意？儘管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可髯須大漢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句：“這些師兄，你是要買十塊……還是……”
鍾立冷笑一聲：“自然是全要，怎麼，十萬兩不夠麼？”
這就有點睜眼說瞎話的嫌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
髯須大漢黑着一張臉，雖然心頭憤怒卻又不敢發作，只能低着腦袋硬着脖子道：“這怎麼夠？我這裡可是還有好幾十塊的。”
鍾立剛纔纔在唐風那受了一肚子氣，本就心情暴躁，此刻見髯須大漢如此不識擡舉，不由冷聲道：“那你想要多少？”
髯須大漢眉宇間掙扎片刻，咬了咬牙道：“既然這位師兄是鍾家的，我這些羅玉石便賤賣於你，一塊只收一半價錢，如何？”
髯須大漢雖然不啻鍾立所爲，但是自己畢竟沒有什麼背景，本身實力更是低微，胳膊扭不過大腿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只能退上一步，委曲求全，就算賣出一半的價錢，也比那十萬兩多的多。
見髯須大漢敢跟自己討價還價，鍾立氣及反笑，蹲下身子拿起一塊羅玉石，掂量一番，開口道：“就憑這些破石頭，你也想賣五千兩一塊？給你十萬兩算是擡舉你了，到底賣不賣？”
鍾立這話雖然是在詢問，可語氣中很明顯帶有一些威脅的意思了。放在以前，他本身縱然人品不好，也不至於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欺負一個小家族的弟子，不但自己丟臉，也給鍾家丟臉啊。但是如今鍾家不比以前，家族禁地內奇珍異寶全部丟失，損失慘重，他們這些弟子從家族中能獲得的修煉資源也日漸減少。
不得以之下，只能自己想辦法弄點修煉資源了。聽聞這些有羅玉石，自然是想來分一杯羹，說句實話，鍾立本人也覺得羅玉石一萬兩一塊不貴，而且肯定會被人哄搶，他也是想把髯須大漢的羅玉石包圓，然後自己找人去賣，賺取差價，再買些修煉所用的丹藥。
“這不是……強買強賣麼？”髯須大漢臉色鐵青，自己不敢跟鍾立叫板，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看熱鬧的人羣：“各位來評評理，我這羅玉石十萬兩哪裡能賣？”
圍觀之人沒人說話，讓他們看熱鬧可以，可讓他們站出來與鍾立對抗就不行了。
“不賣？那我就與你說道說道。”鍾立冷笑一聲，手上一用力，原本拿在手中的那塊羅玉石頓時變成了齏粉，洋洋灑灑飄落而下，“這種石頭太脆，根本不適合用來鍛造武器，而它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幫佩戴之人提升半成的靈氣聚攏速度。單憑這一點，它的價值確實值得一萬兩。但若是我告訴你，這種作用只能維持個兩三年就會消失呢？”
“怎麼會？”髯須大漢臉色一變，顯然他對此也毫不知情。
“是與不是，時間會證明一切。”鍾立冷笑一聲，“現在你還要跟我說這破石頭一萬兩一塊麼？”
圍觀之人聽鍾立這麼一說，頓時騷動起來，他們原本以爲佔了個大便宜，可沒想到羅玉石的作用只有兩三年，這種興奮到失望的心情落差讓他們有種要退貨的念頭。
“我覺得挺值的。”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唐風插了句話，“就算是兩三年的時間，也足以彌補那一萬兩的價錢。”
一邊說着，一邊蹲下了身子，唐風面帶微笑對那髯須大漢道：“你的石頭我包了。”
“你也要包？”髯須大漢一個頭兩個大，再無剛纔那種興奮的神色了。唐鍾兩家弟子纔在他面前起了衝突，現在兩個人都要包他的羅玉石，讓他實在難以抉擇，賣給誰都不是。
“按你的價錢包。”唐風補充了一句，“小的要，大的也要。”
髯須大漢聞言精神一震，可卻又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了看鐘立，囁嚅道：“我得先問問這位師兄的意思。”
鍾立也是面色不善，惡狠狠地盯着唐風道：“你非要與我較勁？”
唐風搖頭道：“不是我與你較勁，是你開的價錢太低，對自己沒信心。”
“我先說要包的。”鍾立冷聲道。
“買賣講究你情我願，哪有什麼先來後到之說？”唐風斜睨着鍾立，“你腦殼壞掉了吧？至於這東西到底賣給誰，還得他來做決定。”
說完之後，唐風和鍾立兩人同時望着髯須大漢。
這大漢一頭的冷汗直冒，背後一陣涼颼颼的，期期艾艾半晌才搓着手道：“我能不賣了麼？”
“不行。”唐風和鍾立同時搖了搖頭。
髯須大漢欲哭無淚，他覺得自己今天實在太悲劇了，只不過是來賣賣羅玉石而已，竟然被攪和進兩大家族弟子的恩怨漩渦之中，偏偏這兩個人他誰都得罪不起。
看看鐘立，再看看唐風，前者以一種恐嚇威脅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嘴角掛着一抹冷笑，那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後者卻是儀態從容，看上去也是平易近人。如果能選擇的話，他絕對會將羅玉石賣給後者。
“左右都是要賣的，我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唐風諄諄善誘。
髯須大漢的臉色越發地爲難了，一會看看唐風一會看看鐘立，拳頭緊握，捏得劈里啪啦響，內心中顯然萬分掙扎。
過了好半晌，髯須大漢才一咬牙，霍地擡起頭來看着唐風。
唐風輕笑一聲，他以爲髯須大漢已經做出了應該做的選擇，卻不料這人對他歉意一笑：“兄臺，對不住了。”
說完之後轉頭望着鍾立，咬緊牙關，恨恨道：“鍾家的，二十萬兩，大小石頭全給你！”
唐風愕然……不但唐風愣住了，就連鍾立也愣住了，圍觀的人羣更是茫然無比。
誰都以爲髯須大漢要把羅玉石賣給唐風，畢竟唐風沒有仗勢欺人，也沒有壓他的價錢，反倒是鍾家人做的實在太過分了。可即便是這樣，髯須大漢最後做出的選擇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瘋了？”唐點點好半晌纔回過神，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怕他們做什麼？這裡是布家，這些鍾家的畜生難道還敢對付你不成？”
“小娘皮，嘴巴放乾淨點。”鍾立被唐點點罵了一句，不禁扭頭怒視着她。
“怎麼？幹得出齷齪事，還不準別人說道啊？你們鍾家人也就這點出息了，仗勢欺人，恬不知恥！”
鍾立臉色一紅，要不是形勢所逼，他哪裡會做出這些？扭過頭不再與唐點點爭論，朝髯須大漢道：“你剛纔說的是真的？”
髯須大漢滿面怒容，沒好氣道：“我哪敢跟你們鍾家人開這種玩笑，我還要見到明天的太陽呢。”
鍾立臉色不由一喜，點頭道：“好，成交！”
二十萬兩買所有的大小石頭，他可以說是賺得盆滿鉢滿，只要轉手把這些石頭一賣，就能賺到好幾倍的利潤。
可即便是二十萬兩，鍾立也拿不出來。鍾家弟子原本不缺錢，但是現在缺。
鍾家幾個人湊了好半天，才總算湊足了十八萬兩，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圍觀之人唏噓之聲不絕於耳。這幾個人好歹全是天階啊。
鍾立臉色有些尷尬地將一疊銀票遞給髯須大漢，開口道：“還差兩萬，不過你若是願意的話，可以去我鍾靈谷做一外門弟子，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你覺得我會去麼？”髯須大漢冷哼一聲，劈手從鍾立手上奪過所有的銀票，數都沒數就塞進了懷中，恨恨地扭頭離開了。
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誰心裡都不會太舒服。
鍾立對唐風哈哈一笑，得意道：“如何？最終還是我贏了！”
唐風淡然道：“一條瘋狗若是要咬我的話，我也會丟塊骨頭給它。”
鍾立冷笑連連：“大比之中再見！我們走！”
幾個鍾家弟子將大大小小的羅玉石打包打包，興沖沖地抗走了。
好戲散場，圍觀之人也都散去了，很多人責怪髯須大漢太過懦弱，也有人替唐風感到惋惜，更多的人卻是不恥鍾家人的做法，相信過了今夜之後，鍾家這幾個弟子恃強凌弱強買強賣一事便會傳開。
“太氣人了！”唐點點憤憤地跺着小腳，“那漢子看起來倒像模像樣，沒想到這般膽小，莫讓姑奶奶再碰到他，否則定打他個鼻青臉腫！”
唐風輕笑一聲：“買賣嘛，你情我願的，他不賣我你還要打他，這是什麼道理？”
“我就是覺得可氣！”唐點點噘着嘴道。
“我倒是覺得，他做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唐風摸着下巴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