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很不明白,如果說水牢位置的暴露是不可避免的話,那手下那麼多高手突然齊齊叛變,實在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難道這些人跟笑一葉一樣,都不在乎雪髓寒冰毒了麼?不過他畢竟不是白癡,只能將原因歸結於那些人已經悄悄地得到了解藥。
謝雪臣知道自己輸了,輸得一塌糊塗。自從上次在烏龍堡痛失臂膀,手下四大高手集體陣亡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讓他就這麼放棄整個黛雪宮,他卻不甘心。所以才抱有一些僥倖的心理,認爲憑藉自己手上掌握的那些高手,湯非笑等人拿自己也沒有辦法。
不過,直到今夜黛雪宮內大變,謝雪臣才明白自己的好日子真的到頭了。
“謝雪臣,放開老宮主,我留你一個全屍。”湯非笑壓抑着心頭的怒火,即便十多年來從不殺人,此刻他也有種忍不住要將謝雪臣碎屍萬段的念頭了。
“左右是個死,我拉着老宮主陪葬,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寂寞。”謝雪臣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一絲陰狠,手上長劍微微往前頂了頂,老宮主紋絲不動,可那皮包骨頭的身子卻是忍不住一陣輕顫。
滴答……滴答……幾聲聲響傳來,老宮主的背後流下一串鮮血。
“住手。”妃小雅急忙喊道。
“看來我還可以跟你們講講條件。”謝雪臣得意地笑了笑,隨即斷喝一聲:“全部給我滾開,等我離開黛雪宮,走到安全之地之後,自然會放了這個老傢伙。”
一羣人頓時有些投鼠忌器了,兩大殺神差點把牙齒給咬碎,可卻依然無計可施,謝雪臣如今雖然失去一隻胳膊,可他畢竟是天階上品高手,在這狹窄昏暗的牢房裡,沒人有把握在謝雪臣動手之前救下老宮主。
“哎。”一聲落寞蕭條的嘆息聲,傳入了衆人的耳中,那是老宮主的聲音,這個有些行將就木的老人,再一次擡起了自己的頭,緩緩道:“謝雪臣,老夫養你三十餘載,傳你武功,教你修煉,深知你狠辣陰毒的個性。黛雪宮不是什麼善地,善良的人在這裡是活不下來的,所以我一直對你的狠辣非常欣賞。”
“老頭子,我很感激你的養育之恩,可這不能改變你現在的命運。”謝雪臣冷笑一聲。
老宮主不爲所動,依然緩緩道:“你的殺伐果斷,狠辣專橫正是黛雪宮所需要的,我本以爲只需稍加引導,黛雪宮就會多出一隻忠心的獵犬。”
謝雪臣的神色狠戾了起來,咬牙道:“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我和那兩個人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那兩個人,指得自然是湯非笑和斷七尺兩人。
“你的野心太重,權利心太濃。”老宮主沙啞的聲音透着一股不屑,“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對我下毒手,看來畜生終究是畜生,無論怎麼教導,也改不了畜生的本質。”
“老傢伙,你這是自尋死路”謝雪臣徹底被激怒了。
老宮主淡然一笑,眼神灼灼地盯着湯非笑和斷七尺,目光中閃過一絲堅毅,道:“你們還在等什麼?等着放過他,然後讓他把我殺了拋屍野外麼?”
“老頭子,你確定要這麼做麼?”湯非笑沉聲問道。
老宮主灑脫一笑,豪爽道:“反正是死,死在這裡還能留個全屍。”
“如你所願”湯非笑和斷七尺深吸一口氣,同時往前踏出一步,天崩地裂的殺機瘋狂地朝前捲了過去。
“不要”妃小雅急忙喊了一聲,她一直淚眼凝望着自己的爺爺,此刻自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唐風扯住了妃小雅往前衝去的身子,將她拉了回來,緩緩地搖了搖頭。事實確實如老宮主所說,如果在這個時候放了謝雪臣的話,那等他脫困之後老宮主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還不如以他的死亡來換取謝雪臣一命。
但是唐風知道,笑叔和斷叔是肯定會想辦法把老宮主救下來的。
當兩大殺神往前慢慢地走去的時候,水牢裡的積水彷彿被火燒了似的,猛然沸騰了起來,咕嘟咕嘟不停地冒着氣泡。
謝雪臣恐慌了,他看着兩大殺神充滿殺機的雙眼,發現他們的神色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
也就是說,他手上的籌碼彷彿根本無用,因爲此刻沒有人再在乎老宮主的生死。
“你們這是在逼我殺了這老傢伙。”謝雪臣猛地將長劍架在了老宮主的脖子上,僅剩的一隻手摁着他的肩膀,帶着他一步步朝後退去。
“有膽你試試看。”湯非笑不爲所動,一身衣衫獵獵作響,依然不緊不慢地朝前逼近着。
謝雪臣又往後退了好幾步,唐風看的搖了搖頭,謝雪臣敗了,在氣勢上就已經敗了,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老宮主卻已經不要命了。
謝雪臣再次退了一步,可恰在此時,異變突起,右側的牢房裡,猛地伸出一隻乾枯的大手,一把朝謝雪臣的頭髮抓了過去。
只是,這隻乾枯的大手沒有多少力道,更沒有什麼速度,雖然在黑暗中偷襲讓謝雪臣嚇了一跳,可是他僅僅只是腦袋一偏,就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與此同時,除了唐風拉着妃小雅站在原地之外,所有人都動了。
“隔空手”笑叔夢幻呢喃般的聲音在這幽暗的環境中響起,猶如催命的符咒,一隻金光燦燦的罡氣大手突然出現在老宮主的脖子前,一把抓住了那抖動的長劍。
斷七尺和笑一葉風一般地衝了出去,一左一右,瞬間就閃到了謝雪臣的身側,天兵菜刀,軟骨蛇手,劈頭蓋臉地朝謝雪臣打了過去。
謝雪臣猛地一用力,手上長劍傳來泣血一般的錚鳴之聲,金光大手竟然一陣渙散,儼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畢竟只是湯非笑的隔空氣勁構成的虛幻之手,不是他自己的手,自然無法阻止一個天階上品高手的武器,眼看着長劍的邊緣就要切過老宮主的脖子,一隻乾枯的手猛地握住了劍鋒。
咔嚓一聲脆響,五指齊斷,斷指處卻詭異地沒有留出多少鮮血,唐風看的真切,這隻乾枯的手,正是原本從牢房裡探出來偷襲謝雪臣的那隻,屬於天譴宗前宗主的手。
儘管只是一瞬間,天譴宗前宗主的手就被切斷,可是這短短的片刻時間,斷七尺和笑一葉的攻擊也到了。
謝雪臣無奈之下只能抽劍回防,一劍擋住斷七尺的天兵菜刀,同時原本的斷臂處,詭異地出現了一隻完好無損的手,和笑一葉對拼了一記。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眯。
轟地一聲響動,猛烈的罡氣在一小片範圍內鼓盪不已,整個水牢都是一陣搖晃,謝雪臣被兩人合力,打得倒飛了出去,跌落在積水之中,水花四濺。
湯非笑趁此機會,趕緊將老宮主搶了下來,死死地護在身後。
場面一時間有些戲劇化了,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清楚地明白,眼前這個謝雪臣……是假的。因爲他的一隻胳膊被唐風斬斷,沒道理會長出來。可是剛纔,他分明是一手持劍擋下了斷七尺的攻擊,一手和笑一葉對拼了一擊。
等到那個假的謝雪臣搖搖晃晃從積水中站起來之後,笑一葉才陰測測地笑了一聲:“玉子山?”
聽到這個稱呼,唐風恍然大悟。謝雪臣好歹是天階上品高手,想要假扮他,自然也要有相應的水平,而能夠勝任這個工作的唯有黛雪樓第二號殺手了。而且以謝雪臣的陰險狡詐,在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親自前來水牢,好一招聲東擊西,把所有人都框進了水牢了,而他自己卻可以逃之夭夭。
玉子山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漫着鮮血,剛纔他雖然保住了性命,可也受了不輕的重傷,斷七尺和笑一葉的聯手一擊,豈是這麼容易擋下來的?
玉子山悽慘一笑,伸手揭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輕咳一聲道:“兩位果然厲害,玉某佩服。”
“謝雪臣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居然這麼爲他賣命?”湯非笑緩緩地搖了搖頭。玉子山很顯然是謝雪臣的棄子了。
玉子山苦笑道:“只是還債而已,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多說無益,動手吧。”
湯非笑本來還想問問謝雪臣的下落,不過看他這個樣子很明顯是不會說了,只能和斷七尺打了個眼色。
狂刀點點頭,欺身到玉子山身側,天兵菜刀劃過一道唯美的弧線,玉子山甚至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連人帶劍被劈成了兩半,畢竟他剛纔就受了內傷,再加上實力本就遠不如斷七尺,此刻哪還是對手?
湯非笑一臉憤憤的表情:“狗日的謝雪臣現在定是跑了。”
這也是幾人的疏忽,一羣人一心要把老宮主先救出來,也沒想到謝雪臣會來個金蟬脫殼。不過只要老宮主無恙就已經足夠了。
唐風望着玉子山被劈成兩半的身體,一陣惋惜,斷叔下手太狠了,要不然自己現在又可以凝練一個天階上品高手的陰魂。轉頭看看左右,一羣人圍在老宮主身側,唐風索性走到入口處拿了鑰匙,將關押在牢房裡的天譴宗前宗主和羅武天夫妻兩人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