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平淡至極,可卻包含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味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腦袋微微上揚,尖尖白皙好看的下巴對着戴執事,高傲冰冷的眼神猶如站在高處,俯瞰着戴執事。
她是認真的,不管是她的神情還是她手上的劍,都表達出了這個意思!戴執事也完全可以確定,自己若是不依她的話去說,下一刻她就真的會對自己出手。
“雪女……”湯非笑和斷七尺連忙竄到雪女的兩側,擺出了半守半攻的架勢,“風少之事,錯不在他,我們也有責任,是我們把風少騙到烏龍堡去的,這一點之前也曾經跟你說過。”
雪女依然握着自己的長劍,整個人紋絲不動,修長的裙角在微風的吹拂下襬出優美的弧度,整個煙柳閣的氣氛都凝重起來,幾大頂尖高手的氣勢在若小的一片範圍內交織,衝撞着。
秦四娘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握着炎日劍的之間都漸漸泛白了,她完全不知道此刻該做些什麼,雖然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可究竟誰對誰錯沒人說的出來。
“兩位先生要阻攔我麼?”雪女的聲音依然那麼清冷,她微微眨動着長長的睫毛,語氣也是輕柔無比,話雖然是對着兩大殺神說的,可連正眼都沒瞧他們一下。
湯非笑和斷七尺一陣無奈,若是在李唐帝國誰還敢對這樣輕視他們,除了面前這個女人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了。
“情非得已,這個人不能死。”湯非笑沉聲道。
“我若執意要殺他呢。”雪女淡淡地問道。
“那就得罪了。”湯非笑面色一沉,身上的罡氣調動了起來,緊緊地盯着雪女的動作。
時間彷彿定格住了,每個人的動作都停滯在那裡,雪女突然展顏一笑,一直正面面對着雪女的戴執事直感覺在這一笑之下,亙古不化的萬年冰山突然瞬間溶解開來,融化後的雪水化成滔天巨浪朝自己衝擊過來,壓得人心頭直打鼓。
雪女的這一笑,沒有任何善意的感覺,相反,是示丵威,是在嘲諷。戴執事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氣勢居然會將自己逼迫到這種程度。
水寒劍又往戴執事胸口處深入了一點,戴執事忍不住悶哼一聲。
戴執事緩緩地伸出一隻手,對湯非笑和斷七尺示意了一番,開口道:“兩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來這裡之前我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不過我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能碰到鼎鼎大名的雪女。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畢竟,這本來就是要告訴你們的。”
“說。”雪女陰沉着臉色,猶如暴風雨即將爆發,從殷紅的嘴脣裡蹦出一個字來。
戴執事說的很詳細,將唐風從進烏龍堡第一天到最後所經歷過的大事全部娓娓道來,口齒也相當清楚,往往短短的幾句話就能將事情的大概經過展示在衆人的面前,一直到最後階段,戴執事請他幫忙去尋找烈焰菇,然後冰火島突然發生異狀,隨即消失不見,連帶着唐風和妃小雅也生死未卜。
雪女和兩大殺神都在認真地聽着,沒有一個人插話,直到戴執事講完之後,兩大殺神才撇了戴執事一眼,嘴巴張了張,卻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從表面上看來,整件事,確實錯不在戴執事,雖然他請唐風去尋找烈焰菇,可即便他不要唐風這樣做,冰火島該消失的時候同樣會消失,跟戴執事沒有關係。
但是衆人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爲戴執事要唐風做這些事,才導致冰火島的異狀產生的。
雪女的眉頭微蹙起來,收回了水寒劍,還劍入鞘,開口道:“既然沒發現屍體,也就是說,風兒還有可能活着。”
她的聲音有些輕微地顫抖,雖然在刻意壓制,可衆人卻都能感覺到她那萬分的擔憂。
扭過頭撇了戴執事一眼,雪女道:“看在你身中劇毒命不久矣的份上,先留你一命,帶我去冰火島。”
語氣仍然是那麼的不容反抗。
外面傳來的衣袂破空之聲,林若鳶和白素衣迅速地趕了過來,看了一眼煙柳閣內的幾個人,林若鳶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兩大殺神沒敢說,林若鳶把唐風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養他十五年,這個時候若是讓她知道唐風的事情,她指不定會做什麼,所以兩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雪女。
雪女露出一抹輕笑道:“沒什麼,一些誤會。”
兩大殺神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誤會?”林若鳶和白素衣疑惑不已。
“兩位師妹,我要出去一趟,辦一點事情。”雪女對着林若鳶和白素衣說道。
“要我們幫忙麼?”
“不用了。”
“什麼時候走?”林若鳶面上露出一絲不捨的情愫。
“現在。”雪女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戴執事。
“那葉師姐一路小心。”林若鳶和白素衣同聲道。
雪女微微點了點頭,對戴執事道:“走吧。”
“我們也去。”湯非笑和斷七尺在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無論是唐風的下落還是找謝雪臣報仇,都需要他們離開天秀,前往烏龍堡的方向。
笑叔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秦四娘,四娘對他點了點頭,兩人不需要語言也知道對方想說什麼。萌萌還小,自然是需要一個人留下來照顧她的。
幾個人也全都是雷厲風行之人,說走就走,也不需要準備什麼東西,直接御空朝外飛了出去。
全都是頂尖的高手,速度也是暴快無比,只是一瞬間,幾個人就劃過了靖安城的上空,在戴執事的帶領下朝烏龍堡的方向趕去。
當先領路的戴執事身上還是一片殷紅,可他對此卻是不管不問,突然扭頭開口問了一句:“以一己之力毀滅萬獸門,闖入無影門和菊花堂總部擊殺雷驚聲,月孤明,重創司空翠的那個高手,應該就是雪女閣下吧?”
這幾個人,可都是當初參與圍剿過血魔唐風的,在血魔唐風隕落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他們不是死就是重傷,若是跟唐風沒什麼關係這也爲免太巧合了。
當初戴執事還猜想是兩大殺神所爲,可對比下來,傳聞中的人跟湯非笑和斷七尺並不符合。那剩下的就只有另外一個解釋了,唐風的身後還有更厲害的高手。
戴執事可從未如此尊敬過一個人,也從未這樣文縐縐地喊過一個人的名字,除了當年的老宮主之外,沒人能讓他如此屈服。
可是雪女做到了,這是絕對的實力帶來的壓制。
戴執事知道,自己即便是拼盡全力,縱然能和這個女人打上幾十個回合,最後的結果也是死。
雪女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眉頭微蹙道:“司空翠是我打傷的,其他三個人是家夫所爲。”
無論是兩大殺神還是戴執事,眉頭都忍不住一陣跳動。
因爲即便是兩大殺神,也從未聽過或者見過雪女的丈夫。而那些傳聞他們自然也聽過一些,單槍匹馬闖進別人的宗門,手持泣血神槍,在千軍萬馬之中輕鬆取人性命,旁若無人地走進走出,這等氣魄和豪邁,即便是湯非笑也模仿不來。
那可是泣血神槍啊!神兵譜上排名第二的霸道之槍。
現在聽雪女這麼說,那麼泣血神槍豈不是在她丈夫的手上?那不又一個足以和雪女媲美的超級高手?
他人呢?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產生了這個疑問,兩大殺神不好意思問,反倒是戴執事直接就問了出來:“他人在何處?”
雪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突然發現這個陰森森的男人很討人厭。
“你閉嘴!”湯非笑斥責了一句。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既然雪女的丈夫不在這裡,那麼肯定是有原因的,別人不願意說還多問什麼?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湯非笑和斷七尺也有點恨鐵不成鋼,雖然說戴執事此刻也成長到了足以和他們並肩的程度,但是兩大殺神到底還是年長一些的,自然是有資格訓斥他。
雪女的表情雖然一直看起來都很平靜,可誰都能感覺得出來,她那平靜之下壓抑着的急躁的心情,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冰火島那邊,尋找風少的下落。
“你中的什麼毒?”雪女突然開口問道,她需要用一些話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若不然一顆心神老是不太安穩。
戴執事無奈地笑了一聲:“雪髓寒冰毒。”
“雪髓?”雪女清秀的眉頭一挑。
“不,是雪髓寒冰。”戴執事糾正道。
“雪髓寒冰是雪髓的伴生物,有雪髓存在的地方,纔會產生雪髓寒冰。這東西從哪來的?”
雪女解釋道。
“冰火島。”湯非笑答道。
雪女的眸子不禁有些微亮,越發迫切地想快點趕到冰火島了。雪髓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只是一份天才地寶,可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修煉的最好輔助之物,若是能得到雪髓,她的實力完全可以再提升一個檔次。
這對她這個等級的高手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寶物。
但是她知道,此刻自己不應該想這些,更應該關心的是風兒的下落和安危。快十六年了,雪女一想起這個就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