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入眼簾的一幕讓唐風心頭一突,容少奶奶原本那圓潤飽滿的胸口上此刻正插着一柄匕首,匕首整柄沒入,只剩下了手柄部位,鮮血淅淅瀝瀝從傷口中流出,看上去慘不忍睹。
她肯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否則根本不可能把匕首捅得這麼深,不過也幸虧了此刻匕首擋住了傷口,否則鮮血流的恐怕還要快一些。
不死金丹已經服下,唐風也動用了借屍還魂,用靈階上品的實力護住了容少奶奶的心脈,封住了這一片位置的血液流動,更在催化藥效的擴散。但如果不把這柄匕首拔出來的話,容少奶奶必死無疑。
可現在她本就命懸一線,任何細微的動作都可能讓傷勢惡化,唐風實在不敢輕易觸碰這柄兇器。
“雪兒……從未見過自己的夫君……”容少奶奶顫抖着伸出一隻手,撫上了唐風的面龐,黯然的雙眸中帶着一絲解脫,卻也有一些留戀的味道,輕聲地說着話,“更不知相敬如賓,白頭偕老是何等滋味……這一生怕是……怕是……沒機會了。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雪兒已無顏苟活於世,這個結局是雪兒最好的歸宿……”
“別說話!”唐風雙眼通紅,強忍着心頭的悸動,強橫的罡氣溫和地灌入容少奶奶的身體,挽留着她那一線生機。
容少奶奶的手在唐風的臉上依然摩挲不已,口中呢喃道:“我那夫君若是沒死……摸起來是不是也是這般感覺……呵呵,你的鬍子好扎手……”
“等會就把它刮乾淨!”
“八年了,這八年來雪兒活的並不開心……每天都很累,現在卻突然感覺好輕鬆。”
“你欠容家的已經還清了!以後還有好日子,活下來,不用再活的那麼艱辛,以後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
“真的麼?”容少奶奶嘴角蕩起一抹淒涼的微笑,虛弱地問道。
“恩!”唐風重重地點頭。
“恐怕沒這個機會了……我有些冷,能再抱緊點麼?”容少奶奶蠕動了下身子,往唐風懷裡縮了縮。
唐風手上用了點力氣,一邊抱緊着容少奶奶,一邊分心二用,以自身罡氣爲力量,催動不死金丹的藥效打入她那受損的心脈之中,另一隻手緩緩地握住了匕首的頂部。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唐風聲音低沉,轉移着容少奶奶的注意力。
“哪有你這種……男人,奴家……姓簫,簫千雪……”容少奶奶話音剛落,身子突然蹦直了,喉嚨裡滾出一個淒厲而又短促的慘叫聲,隨即臉色蒼白地軟倒在唐風的懷抱中,徹底昏厥過去。
剛纔趁她回答問題的瞬間,唐風已經把匕首給拔出來了,但是這纔是最危險的時刻,匕首拔出的同時,唐風就將它丟到了一旁,旋即便專心致志地用罡氣調理着傷口位置。
不死金丹那強大的生機已經擴散開來,在唐風神識的關注下迅速地修補着簫千雪的心肺,更有唐風罡氣相護,只要她還有求生的慾望,便還有活命的希望。
除非她心中存有的死志根本無法磨滅。
議事堂外,容家一羣人等得心急如焚!不管在場諸人是想把簫千雪驅除出容家,又或者是想把她嫁給唐風以攀上唐家堡,沒有人希望她死,更沒有人想到她的性子如此之烈,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自傷。
一想起那致命的傷勢,容家老少臉上都不禁黯然無比,那樣的傷勢怕是無力迴天了,縱然是出身唐家堡的唐風,恐怕也救不活她。
容清秋更是愧疚無比,自打出來之後就一直在喃喃唸叨着是容家害了簫千雪。這女子爲報答當年容清秋對蕭家的恩情,即便是夫君死了,也要嫁過來,守了八年的活寡。今日若不是容家這些護法執事們逼她太甚,她哪會做出這樣的傻事?
但是此刻再怎麼自責也是沒用,只能祈禱唐風有通天的手段,將簫千雪從閻王那裡拉回來了。
只是容家老少在議事堂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裡面也沒有任何動靜,有心想用神識窺探一下,卻又怕惹惱了唐家的那小子,根本不敢有所動作。
一直等到中午時分,議事堂的大門才突然被一腳踹開,旋即渾身浴血的唐風抱着簫千雪出現在衆人的眼簾之中。
“少俠……雪兒她情況如何?”容清秋一個健步走上前去,步伐沒穩,險些摔了一跤。
“弟妹她……”容家大少也是擔憂無比,滿是期待地望着唐風,卻又害怕從他口中聽到噩耗。
唐風陰沉着臉色打量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諸人,那幾個早上提議要驅除簫千雪或者把簫千雪嫁給唐風的護法執事們被這目光一盯,不禁額頭直冒冷汗。他們也都知道簫千雪走到這一步多少也有自己的責任,若是她死了,難保這個男人不遷怒於自己。
“救回來了!”唐風衝容清秋點了點頭。
這句話讓容清秋蒼白的臉色總算有了一絲紅潤,不禁點頭道:“救回來就好,救回來就好!”
“不過傷勢太重,還需要靜養,還請老家主派幾個細心的下人照顧下她。”
“應該的,應該的。”容清秋也不禁鬆了一口氣,“還有勞少俠送雪兒回房!”
“恩。”唐風應了一聲,抱着簫千雪朝她的屋子處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謹慎無比,根本不敢有任何顛簸。
簫千雪人確實是救回來了,但是那刺在心口上的傷勢還沒痊癒,經此一事,恐怕對她的精神也有不小的打擊,想要完全康復,沒一兩個月是不可能的。
把簫千雪放回屋子中,唐風又從魅影空間裡取出許多上好的藥材,囑咐容家的下人仔細熬製。這些藥材都是唐風之前收集的,大多數都給了莫流蘇,但是魅影空間還是留了一些備用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而且這些藥材貴重無比,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一連忙活了三四天,簫千雪的傷勢才總算平穩下來,這三四天時間唐風一夜沒睡過,一直就守在她的牀邊。
不但是唐風,容家滿門老少這幾日都沒休息好,就連老家主容清秋也沒睡整宿覺。這件事讓容清秋也一下子蒼老了不少,老家主本就年事已高,哪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等到了第五天的時候,正迷迷糊糊的唐風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不禁驚醒過來扭頭看去,正看到容清秋邁着步伐朝這邊走來。
“見過老家主。”唐風正要起身,容清秋便走到他旁邊將他摁了下去。
站在牀邊怔怔地望了簫千雪片刻,容清秋嘆息道:“這幾日有勞少俠了!”
“無妨!這事我也有責任!”唐風苦笑一聲。
“事到如今,說起這些也無味!”容清秋坐到了一旁,輕聲問道:“都過了好些日子了,雪兒爲什麼還沒甦醒?”
“怕是她自己不想醒來!”唐風黯然傷神,有不死金丹救治,更有自己上好的藥材調理,簫千雪這傷勢早就穩下來了,按道理來說也應該甦醒了纔是,只不過到現在她都還在沉睡,想來是她不想面對這一切,自己封閉了身體和意識。
“那有何良方?”容清秋問道。
“無!只能等她自己相通了恐怕纔會醒過來。”
“哎!”容清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雪兒是個好孩子,只不過揹負着容家未亡人的身份,這對她來說是個枷鎖!”
也正是因爲這個身份,簫千雪纔會在發生那種事之後求死!
“整個靈脈之地,提起容家少奶奶,無人不對她稱讚有佳,認其爲女之楷模!世人卻不知這樣的稱譽對她來說,卻是最大的痛苦和束縛!”
“老家主說的是!”唐風點點頭,一個女子最美好的時光卻要孤苦一人度過,直至終老,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殘忍的折磨。
“老夫想了好幾日,總算是想明白一件事。”
“願聞其詳。”唐風側臉望着容清秋。
“雪兒不應該嫁入容家,老夫當年也不應該接納她!”容清秋緩緩道。
唐風不禁眯起了眼睛。
“所以老夫決定……將雪兒逐出容家,不再承認她未亡人的身份!”
唐風一身罡氣不由自主地迸發了出來,陰沉着臉色望着容清秋:“老家主也算是過河拆橋麼?”
“呵呵!”容清秋怡然不懼,“那也總比她在這裡受苦要好很多,她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念想!”
唐風緩緩地收斂了自身的罡氣波動,望着容清秋半晌,這才嘆口氣道:“我明白老家主是怎麼想的,只是此事若是叫她知道,恐怕會雪上加霜,她可是寧願死也要留在容家的。”
“長痛不如短痛!這是老夫的決定,世人要唾罵老夫忘恩負義,便讓他們衝老夫來,雪兒不應該揹負這些!”
唐風不禁肅然起敬,外人不知道容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若是叫他們得知容清秋把容少奶奶這樣的女人驅除出了容家,恐怕容清秋也會落到千夫所指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