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彭嵐看起來畢恭畢敬:“殿下被大王追殺,不得已躲在蜀地避難,但他一直在等待奪回王權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就回去了。”
“這樣啊,那你們……一直都在渝州嗎?”
“殿下要拿回王權,需要家父爲他造勢聚力,可家父身爲楚國肱骨不能離開楚地,更不能被人察覺與殿下聯繫,因而只能是彭嵐私下追隨,在這渝州城內鞍前馬後了。”
彭嵐看起來一副誠意相告的模樣,但實際上說得明明白白—她爹可是祈王的仰仗,她自己更一直追隨着,份量可不輕!
“哦,那你就是他可以信賴的人了?”
“彭嵐是殿下的人,誓死向殿下效忠。”
“既然如此,爲什麼你不和他一起回去幫他呢?”
花柔的疑問讓彭嵐愣了愣,繼而欠身:“因爲彭嵐要留在這裡保護王妃您啊。”
“我不用你們保護,你們回去幫他吧!”
“可是殿下的命令……”
“他的命令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安全!這樣,我寫封信,你帶給他,他看了絕對不會責怪你們的。”
花柔說着去準備紙筆要寫信。
“對不起王妃,我只聽殿下的吩咐。”
彭嵐盯着花柔,一副死忠不會變通的模樣,天知道她聽到那句“他看了絕對不會責怪你們的”時,心裡有多麼的不舒服—這是何等的自信?
花柔聞言擡頭看向彭嵐,見她面色平靜冷清,充滿着忠誠又不會變通的硬冷,眨眨眼道:“可是……他聽我的呀!”
彭嵐一頓,眼裡立時抑制不住的涌出妒色,她趕忙低頭,怕花柔看到她真實的情緒。
“我知道你們的忠誠,但是他的安全是最最重要的,所以你們必須回去。”花柔此時沒有再關注她的意願,已經低頭寫信了:“總之我會在信裡寫清楚的,我保證你們沒事。”
彭嵐沒有出聲,心裡翻江倒海的酸與妒,讓她偷眼盯着花柔,眼神中的戾氣越發濃郁,但在花柔放下筆的一瞬,她立刻收斂了全部的情緒,看起來還是畢恭畢敬又硬冷無比的模樣。
花柔吹乾墨,將信疊好,拿給彭嵐:“交給他吧,如果需要我幫忙,只要遣人來此傳信,我一定會去幫忙的。”
“是,王妃。”
一刻鐘後,彭嵐還有她的人馬全部被放了,他們前腳走,唐寂後腳也走了—他說他還有采買的事要做,不耽擱了。
彭嵐壓着火,冷着臉一路沉默地衝回了民宅,剛進院,胭脂就迎了上來,啞着嗓子關切:“小姐!您可回來了,奴婢都擔心得……”
彭嵐根本不搭理她,從她身邊大步走過,直衝入屋後,“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
胭脂愣在院內,不知所措,此時羅誠也追了進來。
“你回來了?”
“嗯,小姐救了我們。”
“那她是……”
“小姐……她受委屈了。”
屋外,是兩個僕從的擔憂,屋內是彭嵐的急不可耐。
她冷着臉,將那封疊好的信從袖袋裡拿出來,立刻拆開閱讀。
“君吾,我知道了你的身份,雖然不是從你口中得知我有些遺憾,但我理解也明白你的顧慮。
你這樣的身份,我萬沒想到,一聲王妃更令我不知所措,但此刻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重要的是你的安全,所以我請你的人回去幫你,你可不能責怪他們,不然我會生氣的。
至於我的安危你不必掛念,我有能力保護好我自己。另外,鐵軍已經開始組建,我會加緊訓練,希望早日培養出來,也可以成爲你手中的一份力量。祝安好!望你早日歸來,你我夫妻再細細相談。花柔書。”
彭嵐眼神怨懟,她將信一撕爲二,而後再對半,再撕……
她先是撕得很慢,但隨着她的撕扯,她眼中恨意逐漸加深,越撕越是用力和激動。
當一把碎片被她扔到地上時,她的情緒已經無法控制,轉身就開始砸桌上放着的茶壺茶杯。
這摔砸的動靜,立刻讓胭脂和羅誠推門入內,他們看到了屋內的碎屑與碎片,而這一刻彭嵐的眼淚也涌了出來。
“小姐,您這是……”
彭嵐神情絕望,哽咽道:“他成親了,他居然真的和那個鄉野村姑定了終身!我,堂堂平武軍節度使的嫡女竟然輸了!輸了……”
“小姐!”胭脂心疼不已立刻衝了過去,羅誠看着她那猶如死灰的模樣,猶豫片刻出言相勸:
“小姐您沒有輸。公子與您的婚約乃是先王所訂,殿下若退親毀約就是不孝失信,再者,沒有冊封儀式,不得臣民認可,那女人便不是什麼王妃!”
彭嵐聞言眉眼一挑,仿若有了生氣,她直勾勾地看着羅誠,眼有期待。
羅誠見狀,繼續道:“小姐,公子可是楚國之王,其妻必然要出自名門望族,是賢良淑德母儀天下之人,那女子不過山野門派的村姑,不管公子有多喜歡她,她都做不了王妃的!”
“對啊對啊小姐!一個野女人沒有家世相撐,她一輩子也走不到人前來!”
彭嵐此時伸手去抹眼淚:“對,對,是我失態了,是我失去了理智。”她說着看向羅誠:“羅統領,你速速去通知所有的人統一說法切莫露出馬腳。”
“是。”羅誠轉身離開後,彭嵐又看向了胭脂:“快給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見一個人。”
一刻鐘後,當彭嵐走進江畔一座涼亭時,唐寂正在亭內瞭望着湯湯江水。
唐寂頭也不回道:“來得挺快,我還以爲要等到晚上才能見到你。”
“在閣下眼裡,我就如此脆弱不堪嗎?”彭嵐擺出一副傲然姿態,而唐寂聞言回頭,看到她錦衣華服,珠釵琳琅,光彩照人時卻冷笑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一些,不過……你這般華美,恰恰向我證明了你的脆弱,既然你已沒了自信,我想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說完起身要走。
“你錯了!”彭嵐挑眉道:“我的華美可不是爲了掩蓋什麼脆弱,更不是我沒有自信,這些……是我與生俱來的身份與地位。”
唐寂眨眨眼,再度看向了江面:“鬥志不減,不錯。”
彭嵐上前兩步走到他身邊:“爲什麼幫我?”
“各取所需。”
“你需求什麼?”
“唐門門主之位。”
“你身手那麼好,殺了她不就成了?”
唐寂笑了:“想佔便宜啊?可問題是……我殺不了她。”
唐寂扭頭看向彭嵐,彭嵐也看着他,不過眼神驚訝:“她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