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夜色裡他凝視着她,眼底有璀璨的光。
“嗤,還挺聰明的。”
他將手機遞迴給她:“本以爲你要至少要一個星期後才能發現,你卻剛搬進來還沒過宿就發現了。”
他略微停頓,輕輕聳了聳肩:“還挺,聰明的。”
他在誇她?攙!
……是真心實意的麼?
她咬住嘴脣盯着他:“也沒、沒什麼難猜。”
他兩手叉進褲袋,微微躬身,臉向她壓下去:“是~麼?說來聽聽。”
她呼吸一梗,連忙向後退開幾步,氣鼓鼓地瞪他。
“第一,當然是你這個傢伙故意向我透題——就是那滿牆的老丁頭!這足以說明,你的勢力已經滲透進了這個家庭。”
“後來我問了向楠,果然,她說她曾爲了讓我賓至如歸,向一位‘小朋友’諮詢過,而那位‘小朋友’還胡謅出什麼‘東方超現實主義抽象派’的胡話來。我一想,我身邊擁有能一本正經說瞎話本事的,除了Y同學你不做第二人想!”
“第二,向楠的家庭情況有點特殊:他們是重組家庭,可是兩人卻十分恩愛。這不能不讓我想到我自己的家庭情形,直覺這家庭氛圍簡直就是爲我而選定的——同屬於離過婚的家庭,讓我有迅速的代入感;可是他們家卻很幸福,就好像是有人想要藉此讓我產生某種信心和希冀……所以能做出這樣事的,必定是對我的家庭情況極爲了解的人。Y同學,目前的條件下,也只有你才符合這個推論。”
“第三,向楠說她之所以申請成爲寄宿家庭,是接受了‘一個朋友的建議’;而巧合的是,她的申請連續兩年被掛起,偏偏今年才被批准……這就一定是背後有人挑中了她的家庭,然後暗中推動校方選中了她的家庭!”
“第四!向楠說到了自己的家庭,不小心代出了她哥的事業情況——在M國本地能開得起投資公司的華人,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而這樣的華人,也必定是湯家所認得的。而我爸之前十幾年都是給你湯家打工,所以湯家認識的人,我爸也應該會認得,所以我問我爸是否認得姓向的人。”
“我爸說認得,而且正好是你湯家的財務顧問——由此,我要是還推斷不出向楠家就是你給我安排好的,那我就真的是白癡了!”
她一口氣說完,竟然一個字都沒有結巴。她自己說完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嘴脣。
這種酣暢的感覺,已經有許久未曾體會過。真爽!
他插着褲袋,耐心聽她說完。眼角眉梢如燈影飄動,浮着幾絲清淺笑意。
在她的說話過程裡,他一次都沒打斷,一個字都沒挑剔過。
看着她那一臉爽到腳後跟兒的神情,他眉梢笑意不覺加深。
這纔是……當年讓他“長恨13年”的,那個伶牙俐齒、老奸巨猾的小丫頭。
她察覺他神色有點古怪,忙瞪他一眼:“怎麼,無話可說了吧?”
他“嗤”了一聲:“哦,恭喜你,事實證明,你果然並不是個小白癡。”
咩?這又算什麼?誇她還是損她?
他卻悠閒地避開她的目光,回眸看馬路上的燈影浮漾。
“補充幾點吧:第一,向楠是向景盛的堂妹。以後你會有機會見到向景盛的兒子向遠,他經常來我家玩兒,跟燕卿感情很好。”
說到這裡,他心下忍不住哼了聲。
燕卿幾乎跟所有能到湯家的人都好,只要——那些人有可能幫到燕卿來挑戰他。
向遠的性子與他有所類似,也是走文雅、高智商的路數,燕卿便急吼吼抓過來,用來與他做比較。
他也聽說過,向遠的志向同樣是想成爲律師。向景盛因此便向他父親湯明羿幾番引薦,終於讓父親同意收了向遠爲學生。
“第二,今天的事,我之前也跟你透露過了。我明確說過的,不想跟你住一個家庭——可是卻不等於我就不會幫你挑選適合你的家庭了。我雖然不跟你住在一起,我也一樣還是會將你的一切都安排好。”
“等向楠知道了你就是杜松林的女兒,她會真心誠意地對你好,所以在這個家庭裡,你會過得很順利。”
安澄咬住脣。
“可是你、你爲什麼要爲我安排這些?”
他彷彿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回過頭來,在夜色燈影裡斜睨着她:“我說過,要對你很好很好啊……你當我說着玩兒呢?”
“可、可是究竟爲什麼啊?”
她知道他會說,“我要對你很好很好,是爲了讓你更討厭我啊;因爲我發現我對你越好,你越是會防備我,越是會討厭我”……可是!其實好像不對勁啊!
他挑眉凝視她良久,忽地又清淡一“嗤”:“——當然是因爲,我答應過你爸,要照顧你啊。”
安澄凝着他,心底莫名涌出的情緒不是釋然,卻是——失望。
她垂下頭去,應了聲:“哦。”
她將手機塞回口袋去,抹頭就走。
今晚想說的,都說完了。自然該走了,還留在這裡幹嘛?
她忽然就這麼一扭頭就走了,湯燕犀站直了,眯起眼盯着那小小的背影。
她那佝僂起的肩、弓起的背,還有那滯重的腳步,合起來就是一個大大的“彆扭”。
隨着她的腳步,夜色一點點洇透進來,將他倆之間的距離填滿。距離越拉越大,夜色也越來越幽深,他也不知被什麼懊惱忽然捉住,忍不住皺眉。
更忍不住,喊住她。
“小結巴,你到底在——彆扭什麼啊?”
她幾乎立即就停住腳轉回身來,大大白他一眼。
“誰、誰彆扭了?”
還又結巴了。
女孩兒忽然而來的怪脾氣,叫他也是陌生。
從小長到大,家裡因爲交遊廣闊,家裡每個週末也沒少了來同年紀的女孩兒。高矮美醜他都見過太多了,可是……卻從未花過心思要去在乎過女孩兒的心緒。
眼前這一個,叫他略有些生澀的心慌。
“如果真的沒彆扭……”他思忖了一下:“那就別這麼走。至少,也笑一下,或者吵一架再走。”
“懶得理你。”安澄也梗了梗,最後還是以最簡單的四個字回答他罷了。
還笑一個?她什麼時候有心情對着他笑?
至於吵麼~對不起,這會兒忽然連吵的心情也欠奉。
是,累了吧。
還說沒彆扭……
他嘆口氣,走上前來,從口袋裡抻出一個物件兒,捉過她的手,拍進她掌心裡。
也是鬼使神差,他沒想過要給她的,可是莫名就是裝在口袋裡帶出來了。
既然帶出來了,算了,就給她吧。
“什麼啊?”安澄攤手看,竟然是一張小小的光碟。不是普通DVD的大小,倒像是手持DV機器裡用的那種。
怎麼想都想不通,他給她這個幹什麼?
他卻一臉驕矜地擡高了下巴:“嗤,都給你了,還裝?”
“什麼給我了?我裝、裝什麼了?”
她發現跟他真沒辦法正常邏輯的對話啊,這哪兒跟哪兒啊?
他乜斜着凝注她,安澄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怎麼忽然覺着隔着夜色看過去,他顴骨上好像有一抹紅?
他清了清嗓子:“別以爲我沒想通,那天我病了,你到我家去,跟燕七鬼鬼祟祟地嘀咕,是想幹什麼呢。”
這麼一說,安澄也跟着臉紅了。
她跟湯燕卿幹什麼了?不就是——不得不答應跟湯燕卿結盟,好找個合理的藉口到湯家去,想把筆記給他麼?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我,我嘀咕什麼了?”她雖然恨不得就此土遁,可是就是不甘心啊,於是偏生梗着脖子回問他。
他盯着她這模樣,卻莫名地忽然“嗤”地笑了,“你不就是挑唆燕七拍這個麼?其實你真不必跟他嘀咕的,你想要的話,就來找我啊。我說不定……就直接給了你呢。”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安澄真是要扯頭髮了。
“Y同學,拜託你能不能說人話?這、這都什麼外星話啊?”
他卻面上紅暈更濃,而且沒跟她吵,反倒跟她剛纔似的,忽然轉身,擡步就走。
走遠了才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拿回去慢慢欣賞。就當,給你的‘寄宿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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