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三日後,大康給安澄帶回來兩份資料。
安澄看了也是暗暗吃一驚:捕夢網贊助召開互聯網論壇,聘請著名法學教授、當執法官、頂尖律師,齊聚一堂研討網絡企業如何在現今的經營條件下來合理規避法律風險。
時間說巧不巧,正是在三日前發出。
大康有些憂慮地盯着安澄的眼睛:“論壇什麼的不過是障眼法,他們這是在用錢來聘請法律專家幫他們支招。”
安澄咬了咬牙:“會務費用,包括聘請專家,這一場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數字。可是他們寧肯用這個數字來耍手段,也不願承擔自己的責任。”
大康終究是閱歷更深厚,擔憂地瞟一眼安澄:“他們是不想開這個先河。如果承認了此次事件的責任,那麼以後他們再遇上類似事件,就無法繼續援引‘避風港原則’來自保。償”
“他們更擔心這會引發集團訴訟,以前他們網站遇到的同類事件的受害者都會回來向他們索賠。所以他們寧肯把錢花在論壇上,這還能幫他們積攢下一票法律界的人脈來,也絕對不願意賠給受傷者。”
“這手段夠狠。”
安澄叉腰冷笑,腦海中無法不浮現出賈西貝的模樣。
那天討論,賈西貝中途離開,說回去打電話,安澄還以爲她是豎了白旗,卻沒想到緊接着捕夢網就在召集論壇。這背後絕對有賈西貝的推動。
“以爲請法律界高人來支招,我這個人微言輕的小律師就沒辦法了?他們想得美,我絕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們。”安澄攥緊了拳。
安澄垂首再去看第二份資料。這一份是有關溫莎廣場的,安澄看後就一皺眉,擡眸盯住大康。
“怎麼沒早給我?否則湯燕犀也不至於那麼得意。”
大康輕嘆口氣:“這份暫時沒有辦法確定來源,只能算是推斷證據。不一定有機會作爲呈堂證供。”
安澄點住額角:“上不了堂~~”
片刻她眼睛忽然一亮:“上不了堂就堂下用!”
她抓起資料塞進公事包,起身就朝外去。
邊走邊打手機:“湯律師,喝一杯吧?”
湯燕犀在電話那端輕輕勾起脣角:“靜候多時。”
酒吧裡,觥籌交錯,燈影迷離。
安澄先到了一步,要好了酒,微微緊張,扭身瞄向門口方向。
湯燕犀姍姍來遲。
已是春天了,空氣莫名地有些乾燥,髮絲跟衣物摩擦過都會咔嚓咔嚓打過靜電火花,惹得人心下都跟着莫名煩躁。
可是他卻帶來一股清新溼潤的空氣,就像剛剛沐浴過。
她想問,卻還是忍住了沒問。
他坐下來,偏頭看她。
她有些尷尬,點手叫酒保,問他喝什麼。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卻按着杯墊,將它推遠:“我今晚對酒沒興趣。”
酒保只好訕訕地退開。
他卻就在酒保轉身走開的剎那,伸手捏了她的酒杯,送到脣邊淺啜了一口。
安澄的臉還是忍不住騰地就熱了起來。
她伸手奪回酒杯:“給你點你不要,幹嘛又喝我的?”
“我開車了。我可不想DUI。”
她驚訝地打量他:“你不想酒駕,那你還喝酒?”
他聳肩:“那是你的酒。我沒買酒,酒保可以作證。”
這個……賴皮。
安澄惱得咬脣:“哈,你也沒喝,因爲人家酒保正好轉身過去,沒看見,哈?”
“聰明。”他老神神在在,清傲眨眼。
“可是我看見了,我可以舉報你。”安澄真就不服氣了,就不信治不住他。
他眯眼凝視她:“我記得上次,我好像也親眼目睹過一位律師DUI。哦,如果我現在向律師協會舉報的話,她的律師資格就會被暫停,那是不是我的案子也就不戰而勝?”
“那我也可以反訴你啊!到時候你的律師執照也可以暫停,我豈不是也先拿下這個案子來了?”
安澄覺着自己跟打蛇不成,反倒被蛇沿着竹竿爬上來,倒咬了她一口。
“可惜時間已經不同。”
燈影裡,他的側顏更如雕如刻,矜傲地微微揚起下頜,乜斜了看她。
“就算你明天去舉報,我也只是今晚才喝酒,時隔不到24小時,都在自首範圍內;你就慘了,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天……嘖嘖,你受到的處罰會比我的更嚴重。”
安澄說不下去了,氣得扭頭轉過身去,獨自喝酒,不再理他。
酒吧裡的背景音樂充滿了心跳的節奏,安澄不說話只聽歌,也聽得心跳氣喘。
更何況,隨便轉個頭都能看見有情到濃處的情侶,擁在一起親吻。
“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喝一杯,難道不是來求饒的麼?既然想求饒,就得有個求饒的姿態,別這麼繃着。”
他在她背後,非但沒急沒走,竟連語調都是欠揍的篤定和悠閒,彷彿他根本早就看穿了她是在虛張聲勢,他不吃她這套,反過來他是自己吃定了她。
安澄掙扎了下,深吸口氣轉回頭去。從公事包裡掏出大康給的那份調查資料,拍在桌面上。
“湯律師,瞧瞧吧。”
是網絡上幾大著名社交網站上的PO文。看似發佈的圖片和文字都是關於那場踩踏事件的,但是事件的圖片只有寥寥幾張,後面卻跟了大量的商場本身圖片,以及介紹性的文字。
“這叫軟文,商業推廣的慣用伎倆。”安澄勾起手肘冷豔地笑:“以湯律師的智商,不會看不懂誰纔是這些軟文背後的推動者,更不會看不出這些軟文的用意。”
“嗤,”湯燕犀只看了幾眼,就輕描淡寫將文件扔在了一旁:“我智商當然很高,所以我不但看得懂這些PO文,更聽得懂你的弦外之音。”
他又趁她不注意,捉過她的酒杯抿了一口。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睛越發灼灼地亮。
“你是想說,這些PO文都是我當事人背後操縱,意在利用這次事件做免費的廣告。”
“謝謝您老難得能這麼直言不諱!”安澄抓過酒杯也狠狠喝了一大口:“這次事件對於溫莎廣場來說就是一次免費的廣告,姬兒成了免費的代言人,溫莎廣場可以省下至少六位數的廣告費!”
“你們都這麼幹了,還好意思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麼?雖然你三天前辯論表現得很好,可是現在在這些資料面前,你不覺着你演技有些過火,讓人覺得肉麻?”
湯燕犀卻不爲所動,只淡淡聳了聳肩。
“有這麼好的證據,你幹嘛現在就給我看了,你該留到庭審上,殺我個措手不及。”
安澄自然聽得懂他的暗諷,想要回擊,卻還是忍住了。她垂首沉默片刻,再擡起頭卻已是換上一片笑靨如花。
“我怎麼能那麼做呢。你和我是什麼關係啊,我怎麼也不能做事做那麼絕。我可提前拿來給你看了,你如果也是心同我心,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眨眼,睫毛長長。
湯燕犀倏地轉過頭去,藏住驚訝的笑。
這小妮子,爲了這個案子,竟然連這個都學會了。
他極快收住笑意,轉回來時面上依舊淡淡的:“依你的意思,我該怎麼辦?”
“重新算賬。”安澄按住文件:“那天你說過,溫莎廣場是淨損失。那麼現在把六位數的廣告費用加回去,你再看看溫莎廣場究竟是賺了還是賠了。”
“就像你那天說的,這也是簡單的加減法,口算就夠了。如果不行,可以用手機計算器。”
他揚起下頜,目光莫測高深。
“從數字上來看,是我當事人賺了。”
安澄難掩開心:“你承認就好!那這次事件溫莎廣場有損失,我們不否認,可是歸根結底還是賺了。那就別再追究我當事人的責任。哈什的家境很普通,他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他爲了這次事件許多天都吃不下睡不好,甚至還在父母的情緒前無法承受,不得不離家出走。”
“咱們都從那個年紀走過來的,雖然各爲其主,可是也別被商業利益蒙了眼睛,別代表大企業來欺負這樣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行嗎?”
湯燕犀未置可否,只垂首莫測高深地勾了勾脣。
“我說了,今晚我對酒不感興趣。”
安澄盯住他。
他晃了晃頸子:“這裡是酒吧,主營賣酒,我既然對酒都不感興趣了,對這個地方就更不感興趣。”
安澄緊咬牙關,伸手舉起酒杯將酒喝盡,然後將空杯子砰地摜在桌面上。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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