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三日後,按照約好的時間,安澄和吉米一起赴哈尼公司拜會該公司法務總監紐曼先生。
紐曼是高大的中年男子,眼神銳利。來之前安澄也曾做過功課,知道這位也擁有律師牌照,不過一直都未自行執業,而是始終都在做公司法務。
雙方開門見山,紐曼含笑道:“我們此前一直在關注安律師打的那場性犯罪案,很欣賞安小姐的表現。所以我們今天邀請貴律所二位合夥人面談的意思是——我們願拋出一個offer,展示出我們雙方未來合作的可能。”
安澄聽得很仔細,她關注到對方的措辭:“未來合作的可能”。
她想了想,偏首向吉米笑了下:“瞧我就說我們跟哈尼沒有‘現實合作’的可能吧。虧你還說我賠進去的一萬塊可以早點賺回來,可是我都說了哈尼頂多能給我們一張遠期支票——總得咱們爬進TOP50,纔有資格跟人家談。以咱們現在的規模,距離TOP50,至少還有一百年。就算咱們終於跟哈尼有機會合作,咱們倆也也早就化成骨頭渣子了。攖”
吉米尷尬地笑,安澄則不客氣地瞟了一眼紐曼。
紐曼如何聽不懂,尷尬地笑笑:“瞧,安律師見怪了。償”
安澄坐正:“見怪不敢當。其實是我們不敢自不量力。我就納悶兒了,我們這個級別的小律所,哈尼何必要約見我們?紐曼先生這樣一位大忙人,又何苦浪費時間見我們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我們是小律所,跟哈尼這樣的大公司沒辦法比;我跟吉米這樣的一年級律師,時間也沒辦法跟紐曼先生您做比,可是拜託我們律所也有我們律所的尊嚴,我們兩個的時間也是要算錢的!貴方既然並無現實合作的誠意,又何必把我們叫過來?”
紐曼笑了:“安律師果然犀利,而且,勇敢無畏。”
安澄聳聳肩:“多謝您的肯定,也謝謝您的時間。我們兩個人您看也看見了,想說的話也應該已經說完了。那我們就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告辭了。”
安澄起身就要走。
紐曼連忙起身攔住:“安律師別誤會,我方纔的話沒有半點輕視你們律所的意思。可是安律師請理解,哈尼這樣規模的公司,在對律師的遴選上,需要極盡審慎。”
安澄站着,吉米卻一直坐着。看到了紐曼此時的表情,兩人才悄然對了個眼神兒。
成了,要的就是對方實在的意向,兜圈子什麼的就免了。不然律所還關着門,沒人在裡面坐守呢,要是有委託人來了豈不都給錯過了。
安澄便也坐回去:“哈尼公司的做法,我們有耳聞,也理解。畢竟是大公司,每年在法務上的開銷那麼大,總得委託個信得過的才行。紐曼先生不妨開誠佈公。”
紐曼這才含笑坐回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公司會將一系列相關案件委託給貴所。相信二位明白,所謂‘相關案件’就是並非我公司本身的案件,但是都是我們心知肚明的相關方案件,藉此觀察貴方的表現。一旦貴方的表現符合我方預期,我們會邀請貴律所加入我公司的律師團。”
“期限爲多久?”安澄跟吉米對了個眼神兒問。
紐曼攤了攤手:“少則一年,長則數年。不過過程當中對貴律所並無損失,反倒我們介紹過去的相關案件還能給貴律所帶來相當的收入,也算是可解貴律所的燃眉之急。”
大公司,自然個個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拋出的條件總是算計到了你骨頭裡,讓你雖然不舒服,卻沒法拒絕。
安澄跟吉米交換了個目光。
紐曼很客氣地起身:“我有個電話要接,先離開一下。二位可以藉此時間好好商量一下。”
他還點手喚他的助手,讓助手給安澄和吉米準備茶點,並說安澄和吉米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叫他的助手去找他。
紐曼禮數週全,他的助手金髮碧眼。大公司的氣度和氣氛果然不凡。
安澄隨後也藉故去洗手間,出了會議室。
她追上紐曼:“紐曼心生請留步,方便聊幾句麼?”
紐曼愣了下,朝她身後方向看了一眼。安澄連忙擺手:“您別誤會,我不是要揹着我的搭檔跟您單方做什麼交易,我只是有點個人意見需要跟您開誠佈公。”
紐曼便笑了,將安澄引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安律師請講。”
安澄也有些尷尬,擡手撓了撓後頸:“客觀說,我們律所規模小,我跟拍檔資歷淺,就連紐曼先生提到的那場庭審,其實也沒什麼重量。能夠驅使紐曼先生和貴公司留意到我們的,應該是另外的因素。可是貴方未免不夠坦誠,竟然不肯坦率直言。”
“哦?”紐曼故作疑問,眼中也閃過驚訝,不過那驚訝並不是否認。
“安律師不妨說說,你是怎麼認爲的。”紐曼穩當當坐下,不急不慢地問。
安澄明白,這一場交易說白了是買方市場。能不能做得成,都要看人家對己方滿不滿意。這樣的生意麪前,其實都容不得她挑剔和質疑什麼。
可是她還是高高揚起了下頜:“其實貴方注意到我們,不是因爲我們自己的緣故,而是因爲鯊魚,因爲Yancy·T吧?”
紐曼笑了,十指相對:“爲什麼呢?”
安澄輕嘆一口氣:“因爲哈尼公司曾經在鯊魚和湯律師的手上栽過大跟頭。我曾在鯊魚實習一年,知道那樁湯律師主導的肥胖症索賠案。哈尼不得不接受了庭外和解,付出了數百萬刀,代價可謂慘重。”
“有了這個先例,哈尼一定會將鯊魚和湯律師列爲排名靠前的潛在敵人。爲了避免以後此類索賠案的不斷髮生,哈尼需要尋找一方力量來制衡鯊魚和湯律師。榮幸卻也不幸,我們可能成爲了貴方圈定的候選人之一。”
紐曼攤攤手:“安律師這樣敏銳,足見我們沒有看錯人。”
安澄笑了:“可是貴方真的肯相信我們的Ann&Jones能與鯊魚匹敵,而我安澄能制衡得了湯律師麼?”
紐曼微微眯起眼:“哈尼也不是從第一天就是跨過大公司,哈尼同樣也是從小作坊一步步成長起來的,所以我們相信任何的可能,並且願意去資助有潛質的可能成爲現實。”
“安律師的動向我們一直都有關注。在鯊魚實習一年,雖然只是實習生,卻代表鯊魚答應了匪夷所思的富貴貓一案。我記得當時就是湯律師陪同安律師一起出庭,安律師更是一時之間被譽爲律師新星。”
“更何況還與剛剛結束的這個案子。安律師與湯律師當庭相對,臨危不亂,更讓我們看見了安律師無窮的潛力。所以我方願意給安律師和你們的律所提供一個這樣的機會:只要安律師想,我們就會幫你一直走上那個高度。”
安澄的心跳不由得停了一拍。
利益在前,You惑可真大。金錢和權勢、美好的願景,真是無法抗拒的魔鬼。
只要她點頭,她就可以獲得這一切,律所初期的難關就可迎刃而解!
可是代價也許是,從接受的一刻起,就要有一連串的案子與鯊魚和湯燕犀,針鋒相對。
她轉身走向門口:“謝謝紐曼先生坦誠相告。不過最後的結果,我還需要與我的拍檔商量。”
紐曼寬容地笑,親自起身走上來幫安澄打開門:“不急,我靜候佳音。”
安澄走出辦公室,知道紐曼的目光還一直落在她背上。她覺得悲哀,知道人家是帶着必勝的自信在目送罷了。
也是,就憑他們這個小律所,他們兩個這樣的新律師,能有這樣的機會已是天上掉餡餅,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回到會議室,安澄沒細說她跟紐曼提到的事,只問吉米的意見。吉米凝視着安澄的眼睛,“安,我們需要錢。”
吉米擡起腕錶:“就在這個時間,我們兩個都在潛在客戶的辦公室,我們的律所裡連一個接電話和坐鎮的文員都沒有。我們沒有退路,也沒得選。”
安澄輕輕攥緊指尖。
律所初期運營的費用,她跟吉米各自一半。他們自己都沒有錢,投入的都是從父母那裡借來的。她硬着頭皮跟爸借錢的時候,還曾經信誓旦旦說,只借半年,半年之後一定都還了。
現在那些錢都花光了,好不容易接了個案子賺700,卻還先賠進去一萬……困境在前,她沒資格說不。
她一笑點頭:“好,那我們就請紐曼先生回來吧。”
雙方達成了合作的意向,也就正式合作前的“考驗期”的用意簽訂了保密協定,雙方都不會將其後的一系列相關案件的真實背景告知任何人。
離開哈尼公司,吉米是控制不住地喜上眉梢,安澄雖然也是微笑,卻總有些笑不由衷。
彷彿好事成雙,回到律所就接連有幾個客戶上門諮詢。雖然都是小民事案子,可是至少是個很不錯的開端,安澄便都交給吉米去打了。
吉米很是興奮,連連說是安澄打柳真的案子,博得了媒體的關注和報道,這才爲律所打了廣告。安澄也只能尷尬地笑:“以前是免費給鯊魚當過代言人,那現在也該給咱們自己好好代言一把了。”
下班回家,她莫名覺得累。
杜松林看出來了,問是不是律所的工作不順利。杜松林還暗示女兒,那筆錢別急着還,放在手裡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安澄不想叫爸跟着擔心,便勉力地笑:“正好相反,其實今天是得了大客戶呢。未來的案子就會源源不斷……我們會有錢僱文員,僱調查員,說不定還能再換一個像樣點的辦公室,以及再買一部新車……”
“真的?”杜松林也是意外。
安澄曲起手臂,秀了秀肱二頭肌:“當然!你女兒能幹着呢!湯明羿能憑着當律師當了爸你這麼多年的老闆,你女兒就也要當不亞於他的女律師!”
杜松林微微訝然,這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來,女兒心下其實始終暗暗憋着這樣一口氣。
看見爸的神色,安澄也知道失言,忙岔開話題:“對了爸,請教一個與醫學有關的問題——您說癮君子有沒有固定的特徵,別人有可能發現不了身邊的人是癮君子麼?”
當年她發現的科南家的保姆是癮君子,那麼科南兩口子難道沒發現麼?如果發現了的話,怎麼還可能容忍一個癮君子當他們孩子的保姆?
杜松林想了想:“自然是有的。只要是癮君子,就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戒斷反應,比如瞳孔放大,流鼻涕,甚至抽`搐。如果是朝夕相處的人,不可能發現不了。”
安澄的心就又是一緊:保姆跟孩子的父母共居一個屋檐之下,絕對是個朝夕相處的,所以科南兩口子是絕對不可能發現不了的……那他們究竟爲什麼容忍一個癮君子來照顧自己的孩子?
莫非其中又有什麼隱情?
“怎麼問起這個?”杜松林有些不放心。
安澄連忙笑笑:“……是有個案子。爸您幫我分析下啊,什麼情況下,一對夫妻會容忍一個癮君子當自己孩子的保姆呢?既然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們又爲什麼這麼幹?難道真是跟保姆的私交很好,所以不忍心辭退麼?”
---題外話---謝謝18078188169的閃鑽+鮮花
5張:餘海燕123
1張:我本無緣1234、雞蛋奶糕、奇蹟119、13783316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