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天長地久
週末下了雨,雨水像淚痕,串串印在窗玻璃上。
安澄攥着手機坐在窗前,手指劃過那些“淚痕”,小心地撐起微笑,與母親安然通話。
“我一切都好,媽你放心。您呢?您現在又在哪裡演出?”
安然是現代舞蹈家,每年總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世界各地巡演。
安然的嗓音透出微微疲憊:“在丹麥,馬上就要登臺。”
安澄用力地笑:“好……那媽你照顧好自己。還有——忘了爸,再找一個男朋友好不好?”
安然愣住,不顧助理的提醒,小心地攥緊了手機:“傻孩子,你說什麼呢?我跟你爸爸,已經是過去式。”
安澄笑,看見雨幕在窗玻璃上貼出的薄膜裡,有一個女孩子的倒影,明明在笑,卻淚流滿面。
“那您倒是給自己找個男朋友啊!如果您找了,那我就承認我胡說。”
媽也許習慣了將她當成個孩子,沒想到她其實已經悄悄長大,大到已經懂了一個女人的心思。
安然有些措手不及,只得略顯生硬地直接錯開了話題:“澄澄……在學校,還習慣麼?我聽你爸說,給你找了最好的學校。而且湯家的公子也與你同學,當能照顧你。”
安澄垂下頭去,鼻子有些堵。
她那天受了欺負回到家後跟爸撒了謊。她說她已經聯繫了湯燕犀,還說湯燕犀對她很好。
……因爲,這是爸和媽希望的樣子,那她就讓爸和媽放心好了。至於在學校真正遇到的事,她會自己慢慢嚥下去,不讓他們擔心。
她伸手用力抹臉,努力微笑:“是。湯燕犀他對、對我很好,有他在,沒、沒人敢、敢欺負我。”
“而且我寫、寫錯了報告,他、他還會通知我,還、還幫我改、改正。”
隔着聽筒,安然聽見女兒又結巴了,不由得皺眉。忍住心疼,她放柔了聲音:“澄澄,記着說話的時候彆着急,慢慢說。還有,如果實在緊張了,就先停下來,彆着急說出來。”
安澄知道自己又讓媽擔心了,她小心地捂住嘴,不讓哽咽聲傳出來。
她故意隔着聽筒大咧咧地笑:“沒、沒事的媽。這、這裡是M、M國啊,就算我結巴,同學們也、也不敢歧視的。否則如、如果我上報學校,他、他們會受到處分的。”
房門被敲響,她知道是爸。她便趕緊抹一把臉:“媽……你在外巡演要照顧好自己。還有,答應我,給自己找個男朋友吧。我不在媽身邊的日子——媽,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
安然在聽筒那段也落了淚,化妝師趕緊上來給補妝。
安然小心囑咐女兒:“要聽話,不要爲了我而埋怨爸爸。他是我愛過的人,我知道他很愛很愛你。其實他現在跟你一樣緊張,所以你不要讓爸爸爲難,好麼?”
安澄擦乾了眼淚,纔打開房門下樓吃飯。
杜松林小心觀察着女兒的神色:“……今天跟爸爸去湯家拜望一下吧。是湯老爺子親自的邀請。雖說你從前來M國也拒絕過老爺子,可是那些時候都是短時相聚,湯老爺子也理解咱們一家人相聚不易;可是現在不同了,你是來這邊定居。老爺子是真心想見你,總不好再拂老人家的心意。”
安澄用勺子戳爛了麪包,忽地擡頭:“——其實是爸不愛媽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