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可以翻白眼,長孫無忌不管願不願意,卻都是不能不管這事的,於是只能轉而問其他的人。
此次審案的人物衆多,在大佬們看來或許是得罪人的事情,但是對於那些急於躋身的人來說,卻是絕好的機會。
所以,最後還是褚遂良出聲,“太子謀反一事罪證確鑿,只是如何量刑,我等並不熟悉律法,還等請長孫相公斟酌。”
褚遂良這麼一說,卻是將着太子謀反一事定了性,明確的表明了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當下人許多人轉頭怒瞪着他,但卻沒有人出聲。
因爲褚遂良不同其它,他是皇帝近臣,經常陪伴於皇帝左右。太宗自己親口對長孫無忌說過,“褚遂良竭盡所能忠誠於朕,若飛鳥依人,自加憐愛”,所以長孫無忌很清楚,褚遂良在揣摩皇帝心思上的功力,所以他說出來的話,大多數時候都是皇帝的意思。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然後想想說道,“那就先結案吧,至於量刑,這還得陛下定奪。”
“荒唐!太子身居東宮,無兵無卒,如何起事?”一直窩在角落裡沉默不語的劉洎聽着他們的對話,最終還是忍不住憤然起身,指着謫遂良鼻子大罵道,“僅憑着一個小人的一面之詞,與着些莫須有的罪名,就定大唐皇太子的罪責,天底下有比着這更荒唐的事情嗎!”
長孫無忌等人或轉頭或低頭,紛紛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幕,只留着褚遂良一個人面對劉洎。
劉洎乃南朝梁尚書右丞劉之遴的曾孫,耿直剛烈,跟着魏徵一樣是喜歡直言善諫的主,常勸唐太宗宜少與臣下辯駁,對政事建議慎於取捨,弄的太宗很沒面子。所以在着皇帝那裡,他遠沒有褚遂良受寵幸,衆人若是幫着他詰問褚遂良,得罪了褚遂良划不來。但這件事上他卻又是正義的,若是站在褚遂良那邊又顯得自己太沒節操。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誰也不願意丟這個人,於是便都對此視而不見。
褚遂良一個人面對劉洎,卻是沒有一點心虛,見着他問自己,微微一笑,“劉侍郎問的好,太子若要舉事造反,怎麼可能沒有甲冑之士幫忙?我看那個賀蘭楚石就很有嫌疑嘛,我們應該多審問審問他纔是。”
“你,”劉洎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會又把一個無辜的人給牽連進去了,頓時瞠目結舌的無話可說。
長孫無忌聽着這話,愣了一下,然後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許可這種做法。
賀蘭楚石是東宮府千牛衛,褚遂良把他牽扯過來,並不是想對他怎麼樣。這種小人物褚遂良還不放在眼裡,這招的用意是在他背後的人。
他是侯君集的女婿,而侯君集與褚遂良不合,與長孫無忌有隙。
侯君集勇武過人,戰功赫赫,但本人卻是個大老粗,極其不會做人,褚遂良在他破高昌之後,以他縱容士兵搶掠爲由,害的他沒有封賞,甚至差點還入獄,後來幸虧岑文本力保,這才得以平安。從此之後,兩人就結下了仇怨,侯君集固然見着褚遂良這個沒有尺寸之功,只會玩弄筆桿子的文人不爽,而褚遂良則也因爲當初沒有陷害侯君集成功而心悸。武將不同於文臣,功勞都是一刀一槍拼下來的,那是任着口誅筆伐都抹不掉的。雖然侯君集在太宗面前不受寵,但是卻極其對太子胃口。他正直壯年,新帝繼位之後,只要有仗打,他就有出頭的機會,若是現在不弄死他,那二十年之後,誰對付誰都不一定呢。
抱着這個心思,褚遂良這次哪怕是不要臉,也要把侯君集拉下馬。
而他之所以敢對長孫無忌說這個,那是因爲他知道,長孫無忌也不喜歡侯君集。侯君集勇武,又自視甚高,眼中很少有瞧得起的人,就連他的師傅李靖,也被他認爲是太優柔寡斷,所以他得罪了不少人。房玄齡被他說過是老糊塗,蕭瑀被他說架子大,至於長孫無忌,某次宴會皇帝想要誇耀自己的小舅子,就問侯君集若長孫無忌與他一起領兵西伐如何,結果被侯君集說最好不要,不然自己還得費神去保護長孫無忌。長孫無忌當時坐在旁邊,臉都氣青了,最後還是太宗自己打哈哈的笑着扯過,說長孫無忌不善雖然總兵打仗,非其所長,但是卻聰明鑑悟,雅有武略。
因爲這句話,長孫無忌就永遠失去了領兵打仗的機會。雖然貞觀朝猛將如雲,長孫無忌也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在這些人裡排不上號,但這話實實在在的被人說出來,那還是跟被打了個巴掌一樣難受。侯君集算什麼東西,就是李靖也從來沒有說過他不能打仗,每次跟他討論兵法,也說他頗有謀略,給足了他面子。
沒跟侯君集計較,那是長孫無忌要對衆人展示他有“雅量”,但讓他不討厭說這話的人,那就難了。
所以如今,他不會主動出手針對侯君集,但是別人要藉此整侯君集時,他卻也不會幫侯君集。
侯君集得到這個消息時,比着宮中的使者早了一步。
他雖然與着那幫文臣處不好,可是這麼多年也是有些心腹的,不至於太閉目塞聽。
“將軍,你,你快跑吧!”來報信的小兵哭着跪倒在地上,“他們說賀蘭將軍都招了,是你慫恿太子謀反的,如今正在派人抓你。你趕緊喬裝出城,你放心,咱們的弟兄本來就守着城門,不會攔你的。”
“砰!”,這幾天正爲太子的事情煩憂,借酒澆愁的侯君集聽到這話,只覺得晴天閃過一道霹靂,整個人都傻在那裡了。等被着小兵的哭訴鬧得回過神之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摔了酒杯,然後就要去找傢伙,“造反,他們竟然說我造反?我,我就造給他們看看!老子一輩子盡忠爲國,我,皇上啊~”
侯君集說道最後,卻是直接腿一軟的往着地上一跪,直接朝着太極宮的地方哭了起來。
侯君集的夫人得到信,從着後堂出來,見着這陣仗,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暈過去。不過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倒下,一把推開了攙着自己的婆子,踉蹌着撲到侯君集的面前,忍着悲痛勸道,“郎君,郎君,現在不是哭得時候,你得想想怎麼挽救這個局面啊!”
“來抓我的人已經快到了,還有什麼辦法?難不成真的亡命天涯?”侯君集哭得鬍子上都是鼻涕,胡亂的拿着袖子擦了一把,然後眼裡頭滿是絕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得到哪兒去?再說我並未謀反,這一跑不是就坐實了罪名,成了畏罪潛逃嗎?”
夫人也是閨閣女子,聽着他這麼反問,也沒有絲毫辦法,只是催着他,“不是還有衛國公嗎?他足智多謀,一定有辦法!”
“對,師傅!”侯君集聽着這個,卻是眼睛一亮,像是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棵浮木。
侯君集曾經向李靖學過兵法,雖然李靖一直執意不肯收他爲徒,兩人也並未行過拜師禮,但是侯君集自己卻一直對李靖執弟子禮,舉止十分恭敬。李靖隱居這麼多年,他逢年過節不論大小事宜都從沒有忘記過給李靖送禮,所以外人看着他們一個冷漠一個跋扈,但實際上感情卻十深厚。
衛國公府離着侯君集家並不遠,他被夫人一點播,當下就尋了快馬,直接從着後門而出,一路朝着衛國公府奔去。等到了衛國公府,也不等人通傳,直接放了馬,自己翻牆過去找李靖了。
李靖正好就在花園裡賞花,他自從退隱之後,便好弄花草,所以衛國公府的花園爲廄第一。如今時值春日,百花盛開,侯君集翻牆過去,只見着花園中李靖穿着白布麻衣,如老農般正給花木澆水,哪裡還有當初那個殺伐決斷的將軍的樣子,先是一愣,然後卻是跑了過去,在着李靖身前還來不及一拜,便直接跪倒在那裡,抱着他的大腿哭道,“師傅,他們說我造反,我,我不服啊!”
“什麼?”李靖見着他直接翻牆過來,便料到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正心驚着,聽着他這話,卻是直接連手中的水壺都掉了。
“師傅,我對陛下的忠心,那真是日月可鑑。我自從十六歲跟了他之後,便從無反叛之心。別說現在了,就是當初他爲秦王時,被高祖皇帝打壓,所有人畏他如蛇蠍,我也未曾另投他主。那個時候房玄齡那幫人在哪兒?若不是我跟尉遲恭兩個人對他不離不棄,勸他起事,他能有今天嗎?房玄齡還是我們捉來的!現在他就爲了那幫刀筆吏如此對我,任憑他們誣陷我造反,我,我冤枉啊!”
李靖聽着他這話,沉默了半天,這才神色複雜的張口,冷冷的問了他一句話,“那尉遲現在在哪裡?”
侯君集一愣,下意識的就回答道,“退隱了……”
李靖看着他,不再說話。
知道大家想看男女主感情戲但是太子廢立是個大事所以可能會稍微有幾章。
這章有強烈的個人喜好所以如果不小心黑了誰的偶像請默唸一百遍這是小說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