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王曲正在偏殿用膳的時候,信王派人過來了。
“殿下,皇上讓老奴過來,請您移步勤政殿,有要事相商!”
來傳話的是個老內侍,恰好是久安帝在世時的心腹。信王登基後竟然沒有動他的位置,依舊是保持着先帝在世時的威風。
王曲沒見過這個內侍,卻聽旁人說起過。
畢竟能連續成爲兩朝皇帝的心腹,這個大太監不可謂不聰明。宮女和小太監門提起他的時候,都是一副欽佩的模樣。
但王曲看見,這位老內侍的面目慈祥和藹,如家舍老翁一般,不像是心機深沉之輩。
當然,皇宮裡會做表面功夫的大有人在。
……
待對方言明信王所交託的話之後,王曲才微笑道:“我回屋披件外衣,公公先行一步吧!”
他神態極爲客氣,沒有絲毫的蔑視宦官之意,倒是令老內侍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氣。
“陛下正在等候,殿下不宜久拖!那老奴這就先回去稟報了。”
笑眯眯的提點了一句以後,老內侍自行離去。
當王曲來到勤政的時候,信王似是等得不耐煩了,已坐在桌案前看起了奏摺。
他乃是剛登基不久的新帝,這會兒批閱奏摺卻全然沒有生疏的感覺。
門口的內侍看見王曲到來後,便低頭籠袖:“殿下!”
內侍的聲音固然陰柔,聲量卻不小。
勤政殿並不是多麼寬敞,門口的動靜信王不可能聽不見。
王曲往裡走了幾步,拱手道:“父皇!”
信王擡起頭,見他長身玉立,光是相貌就與初見之時有了些許差別。
京城的風水果然養人!
信王淡淡一笑,旋即,想起另一個身在虎狼之窩的兒子,不知道是否吃得飽穿得暖。
他面色冷了下來,提了一句:“朕一早就派徐內侍過去通傳,你爲何現在纔來!”
轉而,他目光瞥向剛纔過去傳話的徐內侍,“莫非是你犯懶偷閒?”
“老奴不敢!”
徐內侍急忙下跪。
信王是真的喜歡嚇唬人!
王曲嘴角抽搐,忙替徐內侍分辨:“與徐內侍無關,是兒臣知道現在有些地方在鬧饑荒,便想節約糧食,將飯菜吃完了纔過來!”
見他替自己開解,徐內侍頓時面露感激。若不是他充滿感激的面龐下,是一雙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神,只怕王曲真當他是在感謝自己了。
畢竟這事起因在他,徐內侍不記恨在心就已經不錯了。
他是吃飽了飯纔過來的。多少是想試探一下信王,會不會登基之後就變了性情。
這關乎他與對方日後的相處之道。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憂國憂民的好皇子!”信王頗有嘲意的哂笑。
如今見信王的不悅似有舒緩,王曲便笑道:“百姓爲何受此苦難?哪些地方和哪些人需要肅清,父皇心裡想的一定比兒臣更清楚!”
他心血來潮,想將百姓離籬之禍,轉嫁給江南王謝兩家,誘使信王對付那些人,替自己分擔壓力。
然而信王暫時並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愁思道:“邊關戰事將起,你覺得朕應該派誰去比較合適?”
說完,略有期待的望着王曲。就差沒直接叫他主動請纓了。
王曲一片沉默。
信王有一定程度的先入爲主,以爲他在年少之時受命,能夠駐守邊城,他的兒子就也可以辦到。
然而包括王曲在內,三個皇子沒有一個是懂得領兵的。
按理說王曲應該勸阻信王,讓其派遣出一個有經驗的老將。
可此行楊承文與楊寶柱也會一同過去。
這是個好機會。
王曲很清楚,若是留在京城,遲早有一天他會被楊承文步步緊逼,直到退無可退。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楊承文是重生歸來,若是對方的記憶裡有前世的影子,恐怕會對自己提防甚重。
聽見一片安靜,信王擡眼看了他一下,見其沉思,便開口打斷:
“計劃不變,十日後你與承文寶柱他們一起,各自領軍一百,前赴邊關!”
他聲音冷冽,語氣果決,不給別人絲毫的反駁機會。
王曲皺眉道:“一百太少了!”
今時不同往日。
之前信王還只是王爺,所以不能明目張膽招太多人馬,現在對方成了皇帝,竟然也還這般小氣。
“函廊關地勢險要,只需守住三城,便可以守得住大局!你們每人一百人手,綽綽有餘!”
信王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現在他已經是皇帝,王曲顧忌心有點重,沒有再多加勸阻。
人數少一點也好,免得楊承文被人山人海保護,他連根針都插不進去。
“父皇今夜叫我過來,就是爲了宣佈這件事?”
他沉默半響,開口問道。
信王卻搖了搖頭,面上少有的出現遲疑之色,“真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茲事體大,利益也不是那麼一致,故而他纔會面露遲疑。
王曲看向徐內侍,後者早在信王開口之時,就已經退避出去。
“父皇請講!”
殿內就他們二人,就算是涉及久安帝的事情,也不需要擔心會泄露出去。
信王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嘆了一口氣:“還記得朕以前和你說過的梅妃之子嗎?”
“父皇找到他了?”王曲問道。
信王一直緊盯着他,生怕錯漏了哪一個表情。此時見他只是略微驚訝,沒有露出焦躁陰鬱的神色,便鬆了一口氣。
“梅兒深陷險境,急需你的幫助!”
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出:“朕最近查到,承梅流落到了樓蘭梅氏的地盤,還被樓家的將軍收養爲了義子!”
“他受梅氏公主之命,去了荷花村!如今音訊全無,朕安排的那些人手,都找不到他。”
“父皇打算怎麼做?”王曲插嘴。
“繼續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