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飛金

“你不是!”“山大王”鐵幹怒道:“你們這班使暗器的傢伙,實在是太卑鄙了!”他生氣得連臉上一道道的疤痕也要跳出來砍人。

“對!”鐵幹身邊有兩名愛將,“佐將”老魚隨即附和道:“難怪大王不肯練這些什撈子的暗器!”

另外一位“佑將”小疑也應和的說,“太過份了!暗算還不夠,以人多欺一女子還不夠,還要動上毒藥!”

“什麼?”徐舞六神無主,全不似平日精警過人,一聽“毒藥”二字,這才省了過來,“你是說……唐姑娘中了毒?”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山大王眯起了一雙虎目,這才顯得出他不是那種孔武有力但心思簡單的那種草莽之輩,他自己也喜歡自己這樣一副工於心計的樣子,他認爲他這時候的樣子最有魅力:“她着的是‘快哉風’,一種由唐門和雷家共同研製的毒藥,很毒,唔,很毒的毒。”

“那該怎麼辦?”徐舞完全沒了主意,心急如焚,“可有解藥?!誰人會有?!哪裡可取?!”

山大王眯着眼睛看着他,眉頭也鎖得像守財奴的錢櫃一樣緊,“唔,依我看,這毒不易解……”他故作深沉地說:“不管你是不是加害她的人,你還是不要碰她的好。‘快哉風’的毒一旦解不了,會很快的傳染他人的。”

徐舞卻仍在急,“她……她好端端的,卻是怎麼中毒的呢?”

“唐不全把斧頭扔回給它的時候,已布上了毒……”山大王猛拔胡喳子,皺着濃眉顯得也很心煩意亂,“唐不全也是成名人物,沒想到卻如此……嘿,女人,女人!學人打什麼擂臺的!”

忽聽一個聲音朗笑道:“怎麼了?鐵老弟,背後說人壞話,不怕爛舌根麼?”

山大王猛地把一根短髭連根拔起,鐵着臉道:“真是說鬼鬼就到。唐老怪,對付一個女子使這種手段,未免太不光采也不上道吧!”

再倒回來的,這回是唐不全和雷變。雷暴光和楊脫,顯然是因爲傷重而無法挺過來。

唐不全趾高氣揚,跟適才如鬥敗的公狗一般垂頭喪氣迥然不同。

他大剌剌的問山大王道:“兵不厭詐,鐵老弟在江湖上也混過江風湖浪了,沒聽說嗎?”

“好個‘詐’。”山大王道,“這可是你們自己門裡的後輩!”

“你既知是唐門的事,那麼還關你屁事!”唐不全道,“你是來看熱鬧的,這兒沒你的事!”

山大王笑了。

豪笑。

小疑和老魚也隨着他笑了。

謔笑。

“有事沒事,”小疑一邊說還一邊做鬼臉,“我們大王就是愛管閒事!”

“你得罪我們大王,可要惹事了。”老魚的語音像一口破鑼丟入乾涸的廢井裡,“你這叫沒事找事!”

唐不全“格”的一聲,旁人以爲他笑,再聽“格格”幾聲,才知道他全身骨骼都自行爆響了起來,就像有人在他體內放了一串鞭炮似的。他寒着臉,道:“你們敢插手唐門的事,只是找死!”

“這不是你們的家事,”山大王有着絕對豪壯的體格,還有一臉的傷疤,尤其顯目的是下頜那一記刀疤。他連鼻樑都似是用歪曲的骨骼做的,他厲烈的眼神裡本就含有一種忍痛的神情。“這是武林中人人該管的事,不管就叫不顧道義,管了就叫打抱不平。”

“對!”這回是古雙蓮叫道,“他說的對!”

唐不全瞳孔收縮,全身骨頭輕爆之響更密集了。

但在“格格”的骨骼互擊之聲外,還有“啪啪”聲響。

掌聲。

──當然是徐舞鼓的掌。

他以敬佩的眼色望着山大王鼓掌。

“你想死啊你!”雷變怒叱,“你也活不耐煩了末?!”

徐舞沒搭理他。

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走過去,跟山大王、小疑、老魚他們站在一起。

同一陣線。

“不錯,這雖是我們的家事,可也是大家的事情。”這個人慈眉善目,說話語氣一片祥和,除了背後掛了一張沒箭小弓之外,身後有四個秀氣的隨從,兩男兩女,除此之外,完全看不出它是個武林人物。可是他聲音才起,雷變已變了臉色,他的人才到,唐不全也垂下了頭。

可是垂下頭也沒用。

這人一巴掌摑了過去。

出手很慢。

甚至簡直有點不合常理的慢。

──慢得讓人清楚的看見這和眉善目的人指甲上有泥垢。

(奇怪,他身上一塵不染、飄逸超凡,卻就是指甲上有泥垢──而且是兩隻手都有!)

但唐不全還是捱了一記耳刮子。

──不知它是避不了、還是不敢避!

這一巴掌摑得清脆。

唐不全也捱得乾脆。

──這回子唐不全不止衫紅,連臉也紅了!

“唐五七,”這人直呼唐不全在唐家堡的代號,“你可知罪?”

唐不全不止垂下了頭(垂得低低的),還垂下了手(垂得直直的),而且左膝一軟,已行了個半跪之禮。

“廿四哥,”唐不全低聲喚,“請您高擡貴手。”

他這一叫,大家都知道了來者何人。

──“廿四哥”,唐門“毒宗”的主事人之一:唐拿西。

唐拿西也是“蜀中唐門”駐在江湖上的一流殺手,而且身分特殊:他跟“空明金鏢”花點月、“四濺花”雷以迅、“金不換”唐堂正、“三缸公子”溫若紅結爲兄弟,在“龔頭南”創立“五飛金”分支,成爲近日武林中一股極爲強大的勢力。

──這實力實已羅網了江南雷家、蜀中唐門、嶺南溫派三宗高手,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有人敢惹他們也惹不起他們背後的靠山,所以成了江湖上一股不可攫其鋒的實力。

事實上,擅使暗器的唐家、擅制火器的雷家和擅施毒器的溫家,不希望自相殘殺、削弱實力,反讓他人有可乘之機;因而,這坐落在“龔頭南”小小的“五飛金”,也就成了他們平時表示團結、有事私下解決的組織。

──是以組織雖小,威名卻盛。

這也就是“五飛金”爲何能羅網數家高手而成立之故,其中以花點月爲主腦,便或是因爲它是“外姓人”,處事反而可以公平、公正之故吧。

近年來盛傳唐門勢力已在“五飛金”中膨脹獨尊,別的不說,單看“五飛金”的五大當家:老三唐堂正和老五唐拿西都是唐門的人,就可知唐門勢力穩佔上風。

山大王本已決定一戰。

──就算因而開罪蜀中唐門,也在所不惜。

可是唐拿西來了,山大王也就放了手。

──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自有“家人”處置。

唐拿西也是這個意思:“五十七,你做得也太過份了,不止丟了自己的臉,也去了唐門的顏面!”他吩咐背後兩名隨從,“扶唐方回‘龔頭南’去!唐不全,你也跟我一道!”

唐不全只敢低聲(垂首)應道(垂手):“是!”

唐拿西慈眉善目,但就是有一股凜凜神威,他把目光投落在一旁雷變的身上,雷變幾乎就要打了一個寒顫,“雷變。”

雷變忙應:“在。”

“你和楊脫也太胡鬧了。楊公子是外姓人,我們管不着這許多,但雷暴光也沒好好的管教你。”他嚴峻地道,一面說着一面彈落他指甲上的泥垢,“你把雷暴光一併找來,限今晚之內到龔頭南的”五飛金“分堂,雷以迅雷二當家自然會處置。”

雷變顫聲道:“是。”

迄此,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唐拿西向衆人抱拳道:“此事都是我門中的人不爭氣、不長進、不像話,倒是叨擾了各位,也讓大家見笑了。我自會把唐方醫治,也會處罰鬧事的人,這事就此承謝諸位的見義勇爲了。”

衆人忙答:“哪裡哪裡。”“客氣客氣。”“應該的,武林同道,守望相助嘛。”“不必謝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其實,剛纔出手打抱不平的,根本沒他們的份。

“可是……”徐舞卻依然放心不下,“唐姑娘的傷……”

“不礙事的。”唐拿西微笑注視徐舞,“它的傷是因在接斧頭之際沾了斧上的毒,這是南溫家的‘快哉風’,我也冶不了,但‘五飛金’裡的溫若紅溫四當家,就一定藥到毒除。”

“不過……”徐舞仍然擔心,“她……”“她”什麼?他自己能說什麼?他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唐方是個又美麗又有名氣的女子,更是名門望族裡年輕一代最出色的人物。

就在這時,臺上的唐方忽微微掙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呻吟。

唐拿西動也沒動(甚至肩不聳、膝不屈、腳尖不蹺)的就躍上了臺。

“……是你?廿四叔……我……”唐方衰弱的說,“是五七叔他們……”

“我知道,”唐拿西握看唐方的小手,“你放心吧。”

唐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笑意未成,她已合上雙目,不知是因爲太倦了,還是暈了過去。

她的笑意末展,但梨渦仍然深深。

徐舞看在眼裡。

他心裡有一聲嘆息。

他忽然聽到那一聲嘆息。

(是他自己的嗎?)

(但他明明強抑着沒嘆出聲呀!)

──到底是誰在嘆息呢?

──爲什麼嘆息?

他遊目四顧,卻找不到嘆出他心裡所要嘆的那一聲息的那個嘆息人。當目光再回到臺上的時候,唐拿西已着人把唐方扶走了。

擂臺木板上,仍遺留着那柄沾毒的斧頭。

(她走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麼?)

(我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時纔會再見着她呢?)

(她傷會不會好?毒能不能解?她快不快復元?)

(她進了‘五飛金’,我便不能跟進去了,這樣就跟她分手了嗎?她心裡可記得有一個我?)

徐舞茫茫然的,想到她不知幾時傷好?他何時才能再見着她?到時候,她恐怕壓根兒不知道有個他了。想着想着,眼也有點潮溼起來。男子漢怎可掉淚?他趕快拭去淚影,但拭不去心中那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卻聽羣衆一陣騷然。

原來在擂臺後找出一具死屍,臉已遭毀,僅在他的鏢囊裡找着好一些奇形怪狀的暗器,上面都刻有“唐”字。

──想必是唐家名不見經傳的子弟。

唐門暗器,一向嚴格管制配給,都得要憑票籤提,所以說,唐門子弟是無法假冒的:一是發暗器的獨門手法冒充不來,二是唐門暗器也根本僞造不了。

徐舞心喪欲死,一時像都沒了憑藉,沒了着落,活下去也提不起勁了,所以對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去多加理會。

未久,只聽蹄聲雷動而至,衆下有人詫聲起落:

“唐門高手來了!”

“來得好快!這頭才死了人,那邊才撤了隊,這邊廂就又來了一大隊!”

“看來,唐門勢力真不可輕視。”

“黑鬼,咱們小心着,唐門的人,還是犯不着開罪的。”

…………………………

徐舞也覺得有點詫異,但並沒去細聽。

他也感覺到唐門的人來得好快!

但他更深刻的感覺是:唐方走了,一切都結束得好快。

──她知不知道他是爲她而活?

──她知不知道他活着就是爲了她?

──她知不知道他若沒有她就不能活?

其實徐舞並不知道,這一切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一個陰謀和粉碎陰謀行動的伊始。

“徐少俠……”徐舞幾近慢無目的走着,準備要開一風亭,而天涯茫茫不知該往何處去,每舉步又不自禁的朝着莊頭北方向之際,忽爾聽見有人這樣喚他。

他一回頭,就看見悲臉愁容的老人。

──這人眼神凌厲,神容淒厲,但徐舞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生起一種親切的感覺:

因爲這老人頰上也有酒渦。

兩個深深的酒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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