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龔頭南的時候,唐方還笑嘻嘻的向大家說:“難得你們都加入了我創的‘大方一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哩。”
老魚搔搔頭皮,望向山大王:“這個嘛……”
小疑抓抓耳朵,看着山大王:“那個麼……”
山大王沒好笑的說:“哼嘿,女人!”
唐悲慈只繃着臉,說:“胡鬧!”
徐舞的傷口都在痛,但心裡卻感動得死去活來,一聽唐方問起,他就忙着響應:“我加入,誓死追隨!”
唐方睇了他一眼,笑了起來,笑得浪浪的,像一個以食花爲糧的仙子,敢情她的醉意猶未全消:“你都是給我害的,不生氣嗎?”
“我怎麼生氣?”徐舞一看就癡了六分,迷了三分,只剩下一分清醒,還給笨拙佔去了一半,只會說:“你來救我,我怎會生氣呢!”
“哦,”唐方笑說,“如果我不來救你,你就會生氣了哦?”
徐舞一時答不上來。
唐方忽又去惹唐悲慈,“十六叔,你親自來救我,真令我意想不到。”
唐悲慈怒氣衝衝的樣子。
山大王卻說:“他?別充好人了!他是給他兒子騙來的!”
“對了,”唐方說道:“唐催催呢?”
老魚即把他那位“大王”的話頭接了下去:“唐催見大王回頭去救你,他自知實力不足,去了也是枉送性命,於是來鴿傳書,去叫他老爹來這裡……”
小疑把話頭接了下去,敘述得更周詳一些:“你道這位一向不輕易出動的唐老先生爲何會‘隨傳隨到’!原來他的好兒子是冒了唐老太太下令要‘莊頭北’的人全數出動來救你,所以他就匆匆趕來,發現真相之後,氣得什麼似的,幾乎要斃了他的寶貝兒子,不過,跟雷以迅等人已對上了,只有照我們大王的策略,連把雷以迅、唐堂正等人引走,再潛入‘龔頭南’救你了。”
山大王補充道:“他是米已成飯,不救也不行了。”
唐悲慈還是繃着臉,怒髮衝冠的樣子。
這時,山大王那三十五騎子弟,俱功德圓滿,自各方趕回來聚集,都在興高采烈的敘說如何英勇拒敵、引走追兵的事蹟。
唐悲慈不禁問:“催催呢?”
這時,也是趕來協助救援行動、引走“五飛金”之主力的古雙蓮答道:“他一不小心,給雷以迅逮住了,已押回龔頭南去了。”
“什麼?!”唐悲慈臉上有幾根青筋都跳動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能平伏下來,但衣衫仍似波浪般的抖動不已:“也罷。”他長嘆道:“活該!”
在他身邊的唐門好手唐果老不禁湊前問:“我們要不要──”
“不!”唐悲慈斬釘截鐵的道,“不能因那逆子再冒上一次險!”
“那有此事!怎麼可以?!”唐方叫了起來,勒馬,回首,馬蹄的兒轉了一圈,然後下決心的道:“唐催催是爲我的事而遭擒,他老爹爲顧全大局不救,我去救!”
說罷,一揚鞭,馬作的盧快響,朝南而去。
馬上的她,黑衣白頰,分明得像曙光。
“十六叔,你千萬要放心,我會救出催催師哥的!”她的聲音自風裡自夜裡自黑暗裡傳回來,“十六叔,你也千萬別起歹意,我看你目露兇光,可別生殺了徐少俠、山大王滅口之念,他們既爲你取得‘五飛金’的機密,就是你的朋友,你別以爲他們是會出賣朋友的人!你要是對付他們,我就一定在老奶奶面前說盡你的不是!”
唐悲慈楞於馬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長髯無風自揚、有風更揚,也不知是正在感動,還是慚愧。
小疑看着唐方遠去,不禁問山大王:“大王,我們……”欲言又止。
老魚跟小疑一向心靈相通,替他問了下去:“……能袖手不理嗎?”
山大王嘆了一聲。
徐舞忽然覺得,這嘆息之聲非常熟悉。他想起來了,那次“一風亭”擂臺比武,唐方給毒倒了,讓唐拿西等人接走之後,徐舞也聽到過這一聲嘆息。這一聲嘆息,充滿了深情、寂寞和無奈,那時侯唐方剛去,山大王就在他身邊,他那時候並沒有猜到是山大王,因爲他完全無法想像:這樣一個看來莽烈、豪壯、粗野且一臉疤痕、鼻無完骨的漢子,竟會發出如許無奈、寂寞和深情之嘆息來。他現在知道了,也明白了,正如同自己進入“五飛金”當“臥底”一樣,山大王爲何會那麼緊張這件事、爲何願做一件事,還有他是爲何而來。徐舞想到這,摸了摸懷還珍藏着的那柄曾毒倒了唐方但已給他祛了毒的斧頭,並把它抽了出來,迎着半空揚了一揚,忘了自己身上的傷,只喊道:“要跟唐方一齊救唐催催的,跟我來!”
一羣人和數十騎又浩浩蕩蕩的逼近“五飛金”。且聽鼓聲鼕鼕不已,衆人擡目望去,只見唐方這回返攻,更是令“五飛金”的人出其不意,倉卒應戰間給她搶登了金鼓樓,敵人便團團圍住樓下,劍拔弩張,如臨大敵。這時莊內人聲沸蕩,燈火通明,只見黑衣白臉、秀髮飄揚的她,在樓上望見大隊趕來接應她,更是奮喜無盡,即搶過鼓,振起一雙玉臂,大力的敲響金鼓,鼕鼕聲中,激揚起她的英氣、衆人的士氣。
只聽古雙蓮遙遙的叫了一聲:“譁!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