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定的道理上來講,楊彪的想法以及看法是沒有錯的。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楊彪的想法可就大錯特錯了。
此時此刻,田恩正在一座小院子內,畢恭畢敬,又心驚膽戰的坐在椅子上。
雖然他很想放鬆自己,將自己最好的一面給展現出來,但是抱歉,在這種場合,他是在做不到。
當然,這並不是說田恩定力不行,定力也是要分人,分場合的。
比如說現在,坐在他身旁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李道宗。
李道宗又是什麼人?
宗室的身份就不說了,當了那麼多年的靈州大總管,又當了七年的雍州治中,現在更是進一步的成爲了內閣大臣,同時還是黔、劍、嶺巡查總督,安南,當然也在這個範圍之內。
田恩雖然看起來總是笑眯眯的,甚至被阮成稱之爲笑面虎。
但是田恩的個人形象來看,他跟虎是沾不上任何關係的,沒有五大三粗,也沒有虎背熊腰的。
相反,田恩的個頭只有一米五出頭,這個個子不算低,但也屬於中等偏下。
而他的身材,更是瘦的跟個猴子似的,體重甚至只有一百斤出頭,還沒有一石重。
任誰都無法將暗衛安南將軍這個角色跟田恩這個人聯想在一起,因爲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說說情況吧!”感受到了田恩的緊張,不過李道宗卻不在意,反而很平易近人的問道。
李道宗可不是程知節,也沒那麼多的小心思,總想着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辦大事,殊不知,跑掉的那四個人的確是有所發覺,然後就跑了,但是人卻沒跑掉,而是被暗衛給控制了下來。
暗衛早就接到了消息,所以程知節沒有找他們,他們也想給程知節上點眼藥,這一出演的很不錯,充分的展示了總督府的不足之處。
在第十天的時候,暗衛揚州將軍主動的找上了門,並且將那四個人叫了出來,而且還直截了當的告訴了程知節,人在當晚就被他們抓了,只是你們太笨了,到現在都沒找到線索。
恨的程知節險些動手將其暴揍一頓。
李道宗的任務跟程知節不一樣,雖然表面上都一樣。
正是因爲不一樣,所以纔是表面上還在黔省的李道宗,卻悄悄的出現在了安南。
“總督,安南的情況有些不容樂觀,這次如果朝廷真的打算出重拳的話,安南官場可能要徹底洗牌。”田恩如實的說道。
別看田恩平日裡並不在意太多,但實際上在暗中他可是都盯着呢。
楊彪自以爲很聰明,甚至在暗衛中安排了人手,但是田恩能被派到這裡,又豈會是尋常人等?
可以說,暗衛早就發現了安南的問題,所以在上一次換屆的時候,才故意調走了上一任暗衛安南將軍,將田恩給調了過來。
明面上,田恩帶來了一百個手下,這些人目前都在他的麾下。
但實際上,暗中還有四百暗衛悄悄的跟了過來,這些人才是田恩真正依仗的對象。
所以說,安南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田恩的監視之中,只不過田恩並沒有表明,只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不是他不想說,也不是他想撈好處,而是上面沒發話,他不敢動,也不敢打草驚蛇,只能繼續這樣下去。
是的,朝廷是知道安南的情況不容樂觀的,這也是李道宗悄悄直接來到安南的目的。
“這麼嚴重?”聽到要徹底洗牌,李道宗還是愣了下,儘管他想過情況可能會很壞,但沒想到會是這樣。
“只會比我們想象的更嚴重,末將不敢將話說的太滿,也不敢將話說的不到位,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安南官場,每十個人裡面,至少有七個人是有問題的,而每二十個人裡面,至少有一個是有大問題的。有一點末將也不太敢肯定,沒有確切的證據,一切都只是猜測。”田恩說着。
“說來聽聽?”李道宗徹底的重視了起來,心中暗歎安南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啊。
同時也在眉頭上蒙上了一層陰影,情況大致上就是這樣,但是處理起來卻極爲麻煩,沒有足夠的官員來彌補這個空缺,這是限制他動手的一個根本原因。
“這些有大問題的人,很有可能參與了政變……”
“政變?”李道宗倒抽一口冷氣,儘管這裡很熱,但他還是覺得渾身冰冷。
那可是政變啊,跟造反沒什麼區別了,而平均每二十個官員裡就有一個可能參與了政變。
安南官場一共有多少人?單數那些有級別的官員,一共有五千多個官員。
而能參與政變的,必然不會是那些身份低微的低級別官員,二三百個具有一定身份的官員參與了政變,這又意味着什麼?
就算沒有那麼多,一百個總有吧?
在地方上,在安南這個地方,有這麼多官員牽扯到這件事情裡,這絕對是轟動全國的大案件。
“有駐軍在這裡,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去發動政變,只能在暗中有些操作,但是在末將看來,他們的所作所爲,跟政變沒有什麼區別。”田恩解釋道:“之前只是一些猜測,但是現在,這個猜測越來越真實了,因爲到目前爲止,從末將打聽到的消息來看,朝廷發佈的那道公文,到了都督府那裡就沒了下文。
而安南都督這幾年一直小疾不斷,很少出現在公衆面前,通常負責公務傳達的,是他的副手,但是據末將瞭解,交州司馬楊彪,愛州長史阮成,驩州刺史阮小四,這三個人才是操縱全盤的主要人物,而楊彪更是三人之首,據說很多主意都是他出的。”
話到這裡,李道宗也明白了田恩所說的政變所指的是什麼了。
如果他的情報沒有出錯的話,那麼這的確就是一場政變。
都督的命令都發不下去了,難道是都督老了,忘了發佈?這是不存在的,都督身邊還有很多的官員,就算都督忘了,他們也會提醒的,況且這是朝廷明令的公文,要求發放到每一級衙門的。
那也就是說,有人故意攔了下來,而且還瞞過了安南都督,讓他以爲這道公文已經發了下去。
“這些人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李道宗不由的握緊了雙拳,恨不能立即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但李道宗還是保持着一絲清醒的,安南的政局已經糜爛到了這種地步,要動,自然只能大動,小打小鬧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而大動的話,這事就不能急,需要從長計議。
“駐軍那邊有過接觸嗎?”李道宗鬆開了雙拳問道。
“接觸過,他們說一切正常。”田恩回覆道。
一切正常,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
駐軍是不可能被他們侵蝕的,同樣的,還是從制度上說起。
駐軍跟地方上沒有任何的關聯,軍餉什麼的,是由朝廷直接下發的,補給什麼的也是由兵部統一調配的,不需要地方官府負責錢糧的問題,駐軍又有自己的地盤,他們能夠接觸的地方並不多。
而駐軍跟都督府聯絡,也是完成限定的任務而已,按照要求,駐軍需要每隔半個月就去都督府一趟,主要是瞭解近期的情況,然後根據情況來決定是否增加某個區域的駐軍數量。
而有緊急情況的話,都督府也可以派人去駐地求援,雙方的關係就是這樣,這幾年以來,也都形成了一個公式化的模式。
況且真出了問題,如果是都督府沒有提前說明而導致局勢惡化的話,這筆賬是要算在都督府身上的。
駐軍只有在得知消息,而沒有立即做出反應的情況下才會被追責,也就是說,駐軍就是有事你說,只要你說了,我就動,你不說,除非是天塌了,或者我自己知道了,不然我是不會動的,地方上怎樣跟駐軍沒有關係,他們只要保持戰鬥力就行了,其他的一切跟他們無關。
另一個,駐軍內沒有本地人。
安南駐軍一個師又一個旅,共計一萬四千人。
這些兵員,全部來自於劍南,而安南的兵員,則在嶺南的其他地區服役。
本身就不是一個地方的人,加上軍隊這個密閉的環境,被外部腐蝕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李道宗也相信了田恩的判斷,作爲一個老資格的情報人員,田恩的能力還是有的,不然也不會被派到安南,來執行這麼一個特殊的任務。
“這件事情你先暫且隱瞞下來,日常一切照舊,在不打草驚蛇的同時,儘可能調查到更多的情報,老夫需要去其他地方走一趟!”李道宗輕聲的說道。
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想要整治安南,的確有很大的難度,而這麼大的場面,僅僅依靠這一萬四千人的駐軍是遠遠不夠的。
而且他還要防備這些人狗急跳牆,如此一來,需要準備的東西就更多了。
當然,安南的駐軍並不止一萬四千人,這只是常規駐軍,機動部隊第十九軍的駐地也在安南,但他們不負責駐軍任務,但駐地在這裡,威懾力還是有的。
好在十九軍的軍部距離這裡並不遠,李道宗打算親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