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不如疏。
一個優秀的君王,一個成熟的國家,一個強盛的民族,沒人會去想着如何管人口舌。
如果將兩者相比一下的話,李元吉反倒是覺得古代在這一方面做的比較好一些。
暫且不提兩個不同時代的一些具體的差別,單單就是治國思想方面,就存在着很大的差別。
特別是在唐代,在現在。
不管在此之前,這個官僚階級是多麼的‘腐敗、自閉’,但是有一點是無需去懷疑的。
這個時代的官員,大多數都是潔身自好的,他們更希望可以以身作則,以自己的行動來帶動其他人,而不是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別的不說,至少在這方面,李元吉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感謝一下李淵和李世民的。
整頓也好,排除異己也好,官場上這個最基本的作風並沒有丟掉。
而身爲皇帝,在這個時候你可以直接去質疑一個官員的能力,但你絕對不能輕易的去質疑他的廉潔。
因爲他們是接受不了這種質疑的,如果真的被皇帝指出了這方面,那麼大臣們會怎麼做呢?
自盡以示清白。
在儒家思想的指導下,很多方面看似是一種對民族的束縛,對思想的佘毒。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凡事過之而不及,之所以出現這樣一種感覺,完全是因爲儒家一家獨大所造成的結果。
儒家在思想控制,思想引導這一方面還是比較有優勢的,官員們爲什麼會潔身自好?爲什麼甘願吃苦受累,也不願動動手指去大富大貴?
從根本上講,還是因爲儒家的思想在腦海裡束縛着他們,讓他們不能那樣做。
在治理民間的方面,多以愚民政策爲主,不是說什麼事情都是去忽悠的,而是相對應的,讓他們儘可能的少了解知識,讓他們處於尚未啓蒙的階段。
沒有啓蒙,思想就不會如同文人那般靈活,想法也不會那麼多,那麼管理起來自然就沒什麼大的問題了。
有人謀反,這是大事,但又不是什麼大事。
現在的李元吉,對於自己的統治有着絕對的信心,不是說有人站出來就可以成功的。
就跟步槍一樣,很厲害,也很危險,但是你把它丟到水裡去開槍,縱是可以將子彈發射出去,他的射程,它的威力也會數百倍的減小。
還是那句話,現在的大唐,根本沒有造反派的生存空間。
這片土地,暫時不適合養育這種人。
長孫無忌也好,其他的什麼人也好,都不能給李元吉帶來真正的威脅,而最能威脅自己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
馬五馬六不動聲色的動用了特權,將剛剛返回家中的王敬悄悄的抓了起來,然後直接帶進暗衛的審訊場所。
而李元吉這邊,對於這件事情似乎並不怎麼上心。
此時此刻,大臣們紛紛坐在下方,手中拿着一卷長長的文章在看着,時不時的皺一下眉,偶爾的也會露出一副興奮的表情。
誰也說不清楚,他們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怎樣的。
“諸卿覺得如何?”李元吉滿臉笑容的問着。
大臣們手中拿着的,正是李承光關於這次出行的感悟見解,並由此而感發出來的一些治國理念,或者說是局部的發展思路。
可以看做是對於長洛一帶接下來的發展規劃,以及對其他地區的一些佈局等等方面。
這份規劃並不全面,涵蓋的方面也並不多。
李承光並沒有胡亂的去寫上一通,也並沒有去天馬行空的想象一番。
他只寫了自己看到的,自己感悟到的。
這樣一份計劃也就相當於一個發展省的中級官員的眼光,甚至在具體的細節方面,也就比剛剛入職的官員稍稍好一些。
對於作爲未來太子而言,拿出這麼一份規劃來,這就有些顯的不夠看了。
但還是那句話。
“臣有兩個看法,若是以未來太子的角度來看,這份規劃顯然是失敗的,是可以直接丟掉的,甚至臣要懷疑未來太子的眼光和能力了。但如果加上殿下的年紀,那麼這份規劃讓臣看到了一些希望。”魏徵直接站出來評判道。
典型的直心腸,有一說一,不會去拍馬屁,但也不會去因爲一個立場就把一件事情給說死。
太子也是人,太子也是需要時間去成長的。
你可以一開始就以最高的標準去要求他,但絕對不能指望他可以做到。
如果他可以做到你的要求,那也就證明他已經完全具備了登基的能力了。
剛剛八歲多一些,第一次出行實地考察,剛剛確立未來太子之位不久,剛剛接受了屬於太子的教育方式。
能夠在第一次做出這樣的成績,實際上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這也就是魏徵爲什麼會說他看到了希望的原因,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有如此的眼光,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的優秀嗎?不能說明他的潛力嗎?
自家的後輩現在是個什麼鳥樣,自己不清楚嗎?
跟李承光比起來,那些傢伙就是垃圾。
當然,這不是自貶身份,也不是打擊士氣,而是事實就這麼擺在眼前。
不得不承認,看着李承光拿出的這份規劃,他們不少人都有些擔憂。
按照常理,他們的後代將與皇子是好朋友,將是同窗好友,將來太子登基以後,他們也會跟着成爲心腹,然後用上一二十年的時間,來達到現在自己的這個位置,或者稍低一些。
這種事情並不奇怪,在古代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不然我爲什麼太子陪讀出高官呢?
恩,尷尬的是,現如今看來,雙方的差距太大了。
再加上李元吉的用人思路,肯定會影響到李承光將來的用人思路,所以說,他們這些老臣的後代們,的確是危險了,餓死不至於,想要發揚家族的雄威,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讀書萬卷不如行路萬里,行路萬里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名師指路不如自己去悟。”李元吉淡淡的說出了這一番話。
理解有很多種,可以看做是讀書沒什麼卵用,最終還是要靠悟性,一個人的天分怎樣,最終就會達到怎樣的成就。
但是很顯然,這種理解是錯誤的。
正確的理解應當是這句話本身就代表着一個先後順序問題,他並不是分離的,而是一句完整的話,不是說前者不如後者。
做個最簡單的例子,想要建造一艘鋼鐵戰艦,那麼首先就要發現礦石,這就是讀書萬卷,然後要將其練成合格的鋼材,這就是行萬里路,接着需要選出最適合的鋼材品種去建造戰艦,這就是閱人無數,造船廠的工匠,就是名師,在他們的操控下,一塊塊鋼材拼接成一艘完整的戰艦。
最終上了戰場,能夠獲得怎樣的戰果,還要看運用它的人會怎麼操作。
這麼解釋,看似複雜了一些,但卻通俗易懂。
行萬里路雖然眼界是開闊了,但沒有知識作爲基礎,很多事情並不能徹底的理解,見的事多了,見的人多了,與人處事,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李元吉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說出這樣一番話,必然不是爲了裝逼而來的。
這個不用去解釋,下面的大臣們也知道。
一個個手中依舊拿着李承光的那份規劃,腦子卻在迅速的飛轉着,思考着李元吉這番話的真正目的。
這句話蘊含着深刻的人生道理,具有很強的指引性,一個能夠徹底明白這句話的人,成纔是肯定的,無非就是大材小才而已。
能夠站在這裡的,哪一個不是成才了?他們需要繼續去學習,但卻不用像初級學生那樣去悉心教導。
他們不需要,但是有人卻需要。
這個人是誰?答案就在眼前。
拿着李承光的規劃感悟,聽着李元吉的這一番話,不大會兒的功夫,大臣們便明白了李元吉的目的。
在場的這些大臣,便是李元吉口中的名師,基礎的知識,李承光一直都在學習,行萬里路,對李承光來說是不太可能的,最多也就偶爾的出去一下,但有了這次的刺殺事件,以後出去的機會必然不會太多。
閱人無數,一個太子,需要去天天跟普通百姓混在一起嗎?
當然不需要,他們這些大臣既是名師,也是李承光閱人的目標。
也就是說,李元吉這是打算讓這些大臣們一起去教導李承光,或許,教導談不上,在某一方面,給他一些指引,這是肯定的。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接觸的人也是不同的。
如果從現在開始,就讓李承光去適應這種生活,去找到了解大臣們思想的方式,瞭解他們的一些習慣,然後在通過換屆,不斷的更換大臣,不斷的更換目標,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大臣能夠被他了解。
雖然等到李承光上位的時候這些大臣大多數都要退下去了,或者乾脆就埋在土裡了。
但是這有影響嗎?李承光已經通過與他們的接觸,掌握到了一個自己的方法,那時候無論面對什麼樣的人,他都可以儘快的去解決,解決問題不是最終的目的,目的是掌握這個解決的辦法。
“臣等謹遵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