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錢，一下子是肯定拿不出來的，就算是去錢莊，也需要提前半個月報備纔可以。”一個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面色有些凝重的說着。
老實講，這活他不想幹，但卻不幹不行。
他沒有選擇，也不可能會有選擇。
因爲給他下命令的是暗衛，是的，是命令，而不是其他的人，更不是所謂的協同。
這事若是傳出去，他的私下錢莊必然會受到一定的衝擊，甚至對朝廷也會有一定的影響。
但現在這個時候，他沒辦法去想那麼多。
地下錢莊有地下錢莊的好處，他的作用，最明顯的地方便在於洗、錢，所以，這是暗衛重點關注的原因之一。
一但有大量的資金進入地下錢莊，那麼必然說明某個地方出現了一些問題，他們便可以根據這筆資金的來源，迅速的去查到問題發生在哪裡？
而對於一些非法分子而言，他們更沒有選擇。
這錢不洗，他就沒辦法明目張膽的拿出來使用，雖然代價比較大。
但不義之財，誰又會去在乎那麼多的條條框框？
難不成守着一筆鉅額財富，卻依舊過着以前的生活不成？
這個時代洗、錢的方式很簡單，是通過半真半假的方式進行的。
真的，是這些錢莊會提前進行一些項目的投資，而這些項目幾乎都是盈利的，當然，這只是賬面上的盈利，實際上可能是虧損的，也可能就是一本賬單那麼簡單。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所有的項目，都是有證可查的。
即便他們是在虧本，也依舊會按照賬面上的盈利去繳納應該繳納的稅額，不賺錢，誰會去傻乎乎的交稅？
但若是長期握在手裡，這種項目是沒有人可以承擔的起的。
所以錢莊往往會進行另一種操作，新造一個項目，使其連續幾個月的盈利，然後在自導自演的找人將這個項目買下來，這樣的話，這錢就屬於正常的交易。
而洗、錢的人則跟錢莊簽訂了委託協議，實際上是他們在賣的，錢莊只是箇中間牽線的人，只從中收取一些手續費而已。
但實際上呢？一萬貫砸進去，最終能回來的，只有不到六千貫，如果遇到點黑心的，甚至敢直接對半開，再黑一點的，自然就是黑吃黑了。
還有就是另一種，這種就是從民間吸納資本，然後通過投資，或者放貸來獲取高額的利息，只吃兩個利息中間的差額。
這種用來洗、錢是不行的，但卻是大多數地下錢莊的主營業務，因爲沒有那麼多人洗、錢，一個錢莊，一年都未必能遇見一個。
“按照行規來說的話，像這種情況，只有兩個選擇，一種是等合約到期然後拿回本金和利息，一種是賠本贖回。”中年男子繼續說着，這些都是私下錢莊的潛規則，大家都在遵守的，既然要按照行規，那他自然不會去多說別的，一切都是行規。
“咱們就說說第二種，因爲錢莊也是需要運營的，這些資金已經投資了出去，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收回來的，贖回，也就意味着需要錢莊放棄現有的利益，或者是從他處調集資金，這個損失是錢莊無法承受的。
不可能讓你吃了高額的利息，又可以讓你隨時的贖回本金，然後錢莊來做這個冤大頭。
按照行規的話，這種情況，就是之前吃到的利息算本金，退還的數額，只有本金的九成，這是關係比較近的那種，大多數人，退還的數額只有本金的七八成左右。”
這麼來說的話，整個事情就比較明瞭了，地下錢莊還是很黑的，敢於把錢放在這裡的，也沒一個是膽小鬼級別的。
畢竟在承擔高收益的同時，也在承擔着高額的風險。
除了急需要用錢的時候無法將本金取回來以外，還要賠錢，等於這錢白白借給他們用了這麼久，最後反倒還要給他們出利息。
這麼一對比，錢莊的優勢就出來了。
利息低是不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最重要的是，哪怕存的是定期，需要用錢的時候，本金是有保證的，只是那些利息，就需要按照活期的利息來計算了。
雖然看起來不划算，但至少是安全的，除非朝廷倒了，這些錢財有可能拿不回來。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種，加急，這樣只能拿回本金的六成，但卻可以在三天內拿到第一筆錢，十天內拿到第二筆錢，二十天內，拿回這筆本金的六成。”
越說越是覺得坑人，但是沒辦法，這些都是應對突發事件的。
真把錢放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會忍着不去提前支取，他們承受不起這樣的損失。
真需要急用錢的時候，也會找親戚朋友借一下應應急。
再者，地下錢莊的利息是每個月都給的，這也就相當於給了他們生活費用，省着點還能存下一筆錢，也不需要再去動用這一筆錢。
當然了，跑路的也不是沒有，但被抓回來又能如何？
能夠大賺特賺，誰還跑路？留下來賺錢不是很好嘛？
跑路的，都是賠的褲子都保不住的那種。
“都記住了嗎？”靡四里看向老拐，認真的問道。
有些失望，但也有些驚喜，這個事情，自己也要參與在內，或許這就是對自己的歷練，同樣也是對自己的考驗，獎勵。
機會是給了，他很想把握住，然後一飛沖天。
所以，靡四里特別的在意這件事情，不僅親自跟着來了，還讓老路將老拐喊到了錢莊，讓錢莊的老闆親自去跟他解釋這些。
“記住了。”老拐點了點頭，私下錢莊這東西，他只是聽說過，但卻沒有接觸過。
今日這麼一聽，還真是覺得挺恐怖的。
不過，對於他來說，只需要記住這些就可以了，能被長孫無忌看重的人，腦袋瓜又豈是笨蛋可比的？他自然知道有些話該怎麼說。
“但是有一個問題，現在是無法拿出五年前的協議的，新墨就墨，稍稍懂點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錢莊老闆說道。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手段，說實話吧！”靡四里冷哼一聲。
錢莊老闆嚇的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去繞圈子，老老實實道：“我這裡最多能夠做出一年前的協議，時間再久就不行了。”
“那就做一份一年前的協議，續簽四年。”靡四里斬釘截鐵道。
續簽協議，這是私下錢莊經常乾的事情，這也是他們的必修課，只要掌握了這種手段，哪怕是二十年前的協議，也可以給你做出來。
做不出那麼久沒關係，多在協議上寫幾個字就好了，或者說，這就是一份新的合約，只不過在前面加上了初始日期，以及續簽的日期，這樣可以證明這些錢是什麼時候存進來的。
時間久一些，無非就是卡好一些年限就可以了，至於本金什麼的，都是不變的，除非中間再往裡面加錢。
靡四里的話，如同是命令一般，錢莊老闆也不敢違抗，連忙召集人手去製作一份虛假的合約，然後再去做舊一下。
而一年前的合約，做舊的方式還是很簡單的，手段也並不高明，因爲上面大多數字，都是一年前才寫的，他們所需要下功夫的地方，只是在金額和日期已經名字這三個地方就可以了。
僅僅一刻鐘的功夫，錢莊老闆便拿來了一份協議，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的異常。
好吧，其實就是在墨水裡兌了一些東西，讓字跡看起來有些淡，然後就是通過特殊的方法進行烘乾，使其與其他的字體融爲一體，放在後世倒是可以檢測出來，但是憑藉肉眼去看的話，很難分辨出來。
事情做好，東西交給老拐之後，又交代了一番之後，便讓其自行離去。
而另一邊，靡四里則是跟錢莊老闆商量着這件事情的後續。
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但對方在這一行內還是比較有信譽的，不然暗衛也不會選擇與其合作。
加上這次暗衛可是打算假戲真做的，單單隻靠一個假戲，有可能騙不到長孫無忌。
“這筆錢，你現在就要開始做準備，通知下面人找下家準備賣出去，我會在外面找一家錢莊來接手，讓這筆錢可以回到你這裡，事後，這些項目會重新轉讓給你，中間的收益什麼的都是你的。”靡四里如實的通知道。
錢，自然是暗衛出的，外面的錢莊，自然也是暗衛找的，讓外面的錢莊拿着暗衛的錢，來他這裡買走項目，做到資金迴流，然後再給老拐兌現，事後，這些項目還會無償的轉讓給他，因爲這本身就是他的。
暗衛不會做這種黑吃黑的事情，但是同樣的，在這件事情上，暗衛也不會給他什麼利息，而暗衛給的利息，是關鍵時刻可以救他一命。
老實講，這種做法，李元吉是反對的。
時間越久，暗衛欠下的人情就越大，萬一那些人真有事了，暗衛是救還是不救？不救，就會落下失信於人的名聲，救，百姓就會覺得這些人是有靠山的，也會讓他們越來越變本加厲，反正上面有人罩着，怕啥？
但現在暗衛沒有那麼多的資金去幹這個事，所以只能暫時這麼辦。
而在這一次的變動中，也將徹底的取消這種模式，而是轉換爲一種正常的交易，或者乾脆就自己培養，最大限度的節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