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進入李元吉必殺名單的人並不多,長孫無忌算一個。
不得不說,這是他的榮幸,也是他的悲哀。
當然,李元吉是想不明白,自己曾經數次要放過他,爲何他依舊死心不改?
爲了報李世民之死的仇?還是爲了報他妹妹成爲自己一個無名妃子的仇?
可是這些新仇舊恨加起來,怎麼也比不過自己五子被株之仇吧?
還是說,自己的大度,反而讓長孫無忌忌憚頗深?
但不管怎樣,現在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成爲了定局,不管這件事情跟長孫無忌到底有沒有關係,反正現在李元吉就是不想讓他活着。
當皇帝想讓一個人死的時候,那麼整件事情都會變的簡單許多。
整個暗衛動了起來,不管是否能夠查到些什麼,暗衛總歸是在動的。
李元吉跟馬六交代了那麼多的事情,此刻馬六也在思考着。
暗衛的成敗,最關鍵的在於人,支撐這個計劃的,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手,而且還必須是精銳,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是幹不了這些事情的。
調查的同時,同樣也是在考察。
不過,對於是否能夠找到關於長孫無忌的線索,這一點馬六還是很上心的。
特別是觀音婢身邊,馬六更是安排了不少的人手。
儘管知道,長孫無忌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可這個唯一明面上的可能,他也不想斷掉。
除此之外,唯一能做的,便是廣撒網了,可這種辦事效率就不用提了,基本就是靠撞,運氣好說不定馬上就能有結果,運氣不好,十年八年的也未必會有一點線索。
而且情報這東西,真的很玄學。
有時候,明明情報已經出來了,可下面在經過轉手的時候,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錯失過去。
也有可能是下面上報了,但是到了上一個部門的時候,被認爲不重要而被丟在了一旁。
反正,能夠傳到他這裡的,大多數都是一些大事,一些要案。
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基本是傳不到他這裡的。
當然,這種方式其實也是正確的,什麼事情都上報,上面不還得累死?
每個級別都有每個級別的權力,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義務,有些事情,本就是在他們的處置範圍之內,他們那麼處置了,也沒什麼問題。
除非是上面特別交代了,只有這個時候,他們纔會更加小心的去對待這些情報,從而進行深入的挖掘。
比如說現在,所有的暗衛都在打聽這件事情。
而打聽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
有的喜歡直接去問,通過聊天的時候旁敲側擊,有的則喜歡去聽,到茶樓,到劇院等地方去聽人聊天,有的還喜歡去商隊歇腳的地方,聽他們胡侃。
但不管去哪裡,這些方式都有些被動,未必能夠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但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喜歡跟各種各樣的人交朋友,有商賈,有販夫走卒,有乞丐,也有地痞流氓,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不敢做的。
長安的一座劇院內,舞臺上,演奏着最近很火的一部劇。
劇中主說的爲一個男兒從軍征戰的故事,從字面上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如果真的可以靜下心來看一看的話,就會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有種熱血沸騰?衝動的想從軍的慾望?
這是兵部找人撰寫的一個作品,其目的,宣傳軍隊的同時,也爲來年的招兵打下基礎。
當然了,現在徵兵是沒有困難的,這麼高的待遇,這麼先進的裝備,只有傻子纔不去。
這就好比在二戰時期的華夏,告訴你只要當兵,就能讓你瞬間成爲米國大兵那樣,吃不完的軍糧,能把人嚇死的軍餉,打不完的子彈,而在此之前,你甚至連一把武器都沒有,這個時候,你是去還是不去?
從軍潮的冷卻降溫,看的不是一個國家是否經歷戰爭以及其他因素,而在於民衆的生活水平。
生活好了,願意從軍的人也就少了。
雖然不乏一些愛國志士,但整體上來說,這個比例的確是少了。
爲何?待遇不算高,在外面隨隨便便混上兩年,不比去軍隊混兩年拿得多?而且去了,終究還是要回來的,兩年和五年,有什麼區別?時間越久,脫離社會就越遠。
在那個一切向錢看齊的時代,這些精神上的支撐,似乎冷淡了許多。
雖然現在不缺兵員,但兵部還是在宣傳。
不過這件事情跟兵部,跟這部作品沒有任何的關係。
一個打扮的如同是商隊模樣的男子,渾身一股鬆懈之意的靠在椅子上,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壺茶,放着一碟糕點,這小日子更不要說有多美了。
“靡老闆,這次的貨物價值可是不低,您要不要?”一箇中年男子顯的有些隨意的在旁邊坐了下來,根本沒有顧及旁人的感受,一副大大咧咧的口氣問道。
“不低也總要有個價吧?”被稱爲靡老闆的男子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口,不動聲色道。
“這個數!”中年男子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是個小數目,一根手指,指的自然不會是一貫或者十貫。
但一個情報能夠賣到一百貫的,那又該是有多重要的情報?
反正到目前爲止,他還沒見過價值一百貫的情報。
或者說,不是沒有見過,而是從沒有出一百貫買走一個情報的先例。
這些人基本都不是什麼正經人,唯一能讓暗衛跟他們合作的理由,是因爲他們身上並沒有什麼太過份的罪惡。
暗衛可以不講手段,但卻不能不講原則。
同樣的,跟暗衛合作,關鍵時刻,他們可以救自己一命。
這對於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來說,無異於給自己找了個強有力的後臺。
所以,通過這方面,靡老闆拿走的情報不在少數,但真正給的錢,加起來怕是也沒有十貫,很多時候只是象徵性的給點錢就罷了。
而他們也不敢有所怨言,用這位靡老闆的話來說,你們賣的不是情報,而是在給你們自己贖罪。
當然了,只靠這麼一番話肯定是不行的,凡事總要有個例子不是?
有人就因爲失手進去了,但是很快整個事情便被暗衛給擺平了,當然,出錢是肯定的,畢竟要賠償人家不是,但不管怎樣,人總算是沒事。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會有人願意以這種看似吃虧的方式跟暗衛合作。
不過,真的吃虧嗎?
這個要怎麼看了。
對於暗衛來說,對方的確是吃虧的,因爲情報是無價的。
但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是佔便宜的,因爲那些情報對自己沒有任何的作用,除了能讓自己在閒聊的時候多點吹牛逼的資本以外。
但,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當這個冤大頭了嗎?
還是說,暗衛的錢是沒有預算的?花多少都可以?
“什麼樣的貨,能值這個價?”靡老闆微微眯着眼睛問道。
這個價格,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不然的話,所有人都這樣幹,那這錢從哪來?
像他這個級別的,每年只有三十貫的使用額度,而且每次使用都要進行額外的審批才能使用。
暗衛也缺錢,並不像外界想象的那麼有錢。
“貨自然是好貨,不然作爲老熟人,我老路又怎麼敢在靡老闆面前獅子大開口?不過呢,這次的貨並不是靡老闆說的一百貫,而是再翻十倍。”老路並沒有因此而擔驚受怕的立即將情報告訴他。
手裡有貨,心中不驚,他相信,靡老闆會買的,就算他不買,其他人也會買的。
“好貨不愁賣,好貨同樣未必有人會買,這家買不到,到他家便是了,買個殘次品回來,修修整整的敲打一番,照樣是個好貨,倒是手裡有貨的那個,要想清楚他是不是需要儘快出手了。”靡老闆同樣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一百貫,一千貫,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反正也不會買。
除非這個情報的價值真的超出了他的預料,但那樣的話,他也不會去花太多的錢去買。
有價值的情報,對於這些人來說,拿在手裡未必是好事。
相反,一個精明的人,在得到這樣的情報之後,他的選擇只有兩個,一個是裝作不知,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另一個則是迅速的送上門來,不取分文,以此來博個高分,給自己增添一絲的安全感。
只有一個愚智的人,纔會做出這麼一個選擇,而老路給他的感覺就是。
這貨想拿錢跑路。
一千貫到手,這筆鉅款拿着到哪裡不能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而到了偏遠地區,或者說,直接去濟州,憑藉着這筆錢,他完全可以在那裡當個土皇帝,大量的圈地,大量的買船僱人捕魚。
那個時候,他就有了正常的身份,暗衛也不好在對他下手。
當然,賺暗衛的錢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太過份,也不能要讓暗衛察覺出什麼,這一點或許很難,那就簡單一些,大事不賺,小事賺一些就可以了。
便是現在,通過暗衛的保護,老路在暗處不也照樣的吃香喝辣?
所以,這種做法很愚蠢,靡老闆既是在提醒,也是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