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塵這個人的能力並不出衆,之所以讓李元吉念念不忘,那是因爲現在手中可用的人並不多,而羅塵作爲早期跟隨自己的,在起跑線上自然要比其他人高了一等。
只是羅塵這個憨貨也不知道去了哪,這都幾天的時間了,更是連個音信都沒有。
其實唐朝自從建立以來,在官員的任用方面都是比較緊缺的,否則的話,當李世民舉辦的第一屆科考之後,也不會說出天下之才皆爲朕所用這樣的話。
其實仔細的想想,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時代的知識全部壟斷在門閥世家之手,以至於基層官員走到某一個崗位之後,很難再往上走一步。
個人的知識儲備不足以支撐他做到更高的職位,倘若直接提拔,那反而是害了他,害了江山社稷。
這也就導致一個很尷尬的局面,有知識的未必是最合適的,最合適的未必有機會,長期的知識壟斷,造成了上士無寒門,下品無世家這種局面,也導致了世家門閥越來越強,下級的寒門子弟越來越弱。
這麼做不是沒有好處,但壞處顯然大於好處。
而且也不利於長久以來的平衡,說句不好聽的,李世民登基之初,爲什麼要看世家的臉色?要去跟世家達成協議?
還不是因爲這天下間,沒有一個勢力可以與世家相抗衡?離了世家,就算你是皇帝,也真的玩不轉這個國家。
羅塵這件事情也是整個社會的縮影,同樣也是自己目前處境的顯現。
想當一個真正的閒散皇帝,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
李元吉不由的在心中怒罵着李世民:‘的好好的沒事總是盯着孤作甚?現在的結果你滿意了?自己嗝屁了不說,還連累的孤想偷會懶都要找時間,你丫就會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殿下,洛州急報!”李元吉正欲回宮,好好構思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去進行改造,閒散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不搞好鋪墊就直接當個閒人,早晚要把自己玩死,暗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手中隱藏着一封半個巴掌大的白紙。
接過信紙,李元吉打開掃了眼。
洛州是陪都,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政治意義都比較重要,所以李世民纔會派忠心老臣屈突通前去鎮守。
一則是防備自己和李建成在洛州動手腳,二則是徹底控制中原地區,打壓自己的生存空間,同時爲他的登基做鋪墊。
掃了眼上面的內容,李元吉愣了下,再一想現在的時間,這已經是貞觀二年了啊,怎麼孤記的屈突通是在貞觀元年死的呢?難道又是蝴蝶的翅膀?屈突通竟然堅持到了現在?
“回宮!”李元吉面色一變,屈突通撐到現在才死是不是蝴蝶的翅膀帶來的效應不知道,但自己卻知道這件事情很麻煩。
屈突通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死,在這個時候死也就算了,自己竟然還忘了這茬,連個人選都沒提前考慮。
洛州的重要性不比長安低多少,洛州都督的人選就更重要了,雖然現在自己已經沒有了競爭對手,一些問題是不用考慮了,但李世民經營了一年半的時間,自己派去的人,會輕易的收服他們嗎?這裡面會不會有心懷不軌的傢伙?選誰?這都是門學問。
儘管自己可以做的很瀟灑,但現在留給自己選擇的餘地還真不多。
李元吉的腦子很亂,回宮的路上,腦子裡不斷的在想着合適的人選。
可選來選去,不是李世民的舊部,自己尚未完全馴化,就是不堪大用的人。
而這個時期文臣跟武臣分的也並不是特別的清晰,唐人尚武,以至於很多地方的一把手都是武官來擔任的,在邊疆地區倒是合理,但是在內地就不太合適,而且也有些過於浪費人才的嫌疑。
選來選去,李元吉也只選下了兩個理論上最不可能的人選。
按理說,這兩個人應該是自己最恨的人才是,即便與他們的其中一個有交情,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的忠心是不用懷疑的。
但無人可用,自己也只能顯示一下寬廣的胸懷與既往不咎的大義。
“傳李靖、李勣二人立刻入宮!”擡頭一看,已經步入了宮門,連忙朝着身邊不明所以的宋忠吩咐道。
李元吉選中的人正是李靖和李勣,更直白點的說,李元吉更加傾向李勣。
李靖剛剛吃了敗仗,現在正在懷疑人生呢,在他自己屢清楚之前,並不適合到地方上去擔任一方諸侯。
而李勣目前還擔任着幷州都督的職位,此次也是被齊軍吸引南下,結果還沒打仗呢戰爭就已經結束了,被李淵一紙詔令召入長安,人選方面並不用太過擔心,但用誰還真是讓人頭疼。
不過相比較而言,李元吉此刻最能信任的也還是他們兩個。
玄武門事件他們兩個的選擇很正直,但也讓他們的地位很尷尬,但自己卻很清楚這兩個人的爲人,至少在現在這個情況下,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可能性並不大。
想了想,李元吉又掉頭去了後宮。
自己聖人的架子是擺了出來,這個關鍵時刻不能自己掉了鏈子,至少在禮節方面不能給人留下什麼把柄。
後宮深處,李淵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小品。
身爲太上皇,李元吉又把太平大劇院收歸己有,那也就等於是李淵的私有財產,委屈了一年半時間的李淵,也不打算讓自己繼續委屈下去,直接下令將劇院的演員叫入皇宮,爲後宮的嬪妃和那些年幼的皇子們演一出小品樂呵樂呵。
“元吉來啦?來!來!快坐到父皇身邊來!”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小品,雖然樂趣依舊還在,但李淵已經不能集中精神去觀看了,一早便接到李元吉朝着這邊走來的消息,李淵也早就在自己身邊挪開了個位置,一門心思的等着李元吉。
“父皇安好!”禮貌性的朝着李淵問了句好,徑直坐了下來。
“朕已經讓人看過了,下個月初五,大吉,適合登基,朕已經命人準備去了。”李元吉剛一坐下,李淵便顯的有些迫不及待的說着,一副老子不想當皇帝的架勢。
李淵的態度讓李元吉有些失望,你倒是提一句你還想當皇帝啊?這樣我不就可以省點心了?至於以後,誰管以後呢?有軍隊在手,這太子之位別人也搶不走啊,就不能讓俺先嘚瑟幾年嗎?
似乎是看出了李元吉的態度有些不太積極,李淵也知道李元吉的想法,這個兒子還是跟當初那樣,不想去當這個皇帝,只想做個閒散的王爺。
理想是好的,可李世民卻不相信,所以做出了那種事情,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李淵是絕對相信的,可他相信沒有用,因爲有了之前的經歷,李元吉是絕不會交出軍隊的,沒有軍隊,這個皇帝自己當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痛快的交權,老子當老子的太上皇,不問朝事,你也別來打擾老子逍遙自在。
“吾兒人中龍鳳,早晚要經歷這一天的,對你來說,這是好事。”李淵笑呵呵的勸說着,這個氣氛顯的有些異常。
“父皇,兒臣剛接到消息,蔣國公去了!”不想讓李淵再去說這個事,反正自己不登基是不可能了,上有李淵拉着,下有蘇定方頡利等人推着,躲是躲不過的,李元吉的心思還是在洛州那邊。
聽到蔣國公去了的消息之後,先前還樂呵呵的李淵瞬間陷入了沉默,臉上隱隱的顯出一絲悲傷的表情。
似是在回憶兩人之間的朝朝暮暮,似是在回憶屈突通的那張熟悉的臉龐,屈突通是李淵最敬佩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即使現在,即使在玄武門的時候,屈突通沒有動手幫忙,但也依舊不減李淵的信任。
“老了!老了!”許久之後,李淵滿臉苦笑着搖頭自嘆道。
“父皇,兒臣打算從李靖和李勣二人之中選一個去洛州接任,不知父皇有何看法?”儘管不想打擾,但在大事面前,還是得暫時將個人的情感拋在一邊。
“何不派段綸前去洛州?”李淵疑問道。
李世民上臺以後,段綸就遭到了排擠,原因很簡單,段綸是李建成的人,而李建成與李元吉交好,加上高密那個丫頭與李元吉走的頗近,更是三翻四次替他說情,如此一來,李世民怎會放心的用他?遭到排擠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見李元吉竟然忽略了段綸,李淵心中也是不由的嘆了口氣,雖有才能,但還是太嫩,若論真正的自己人,段綸纔是李元吉的絕對心腹。
再加上高密那丫頭在那站着,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李元吉都不應冷落了段綸,倒不是說另外兩個就不合適。
段綸的履歷也並不比二人差,能文能武,治理一方最爲合適不過。
“兒臣倒是把四姐夫給忘了!”李元吉一拍腦門,怎麼能把這茬給忘了呢?虧了四姐當初那麼照顧自己,自己走後也一直照顧着家裡,一直到最後實在扛不住了,就以閉足不出來抗議李世民的荒唐舉動。
李元吉立即朝着身後李淵的內侍吩咐道:“快,去把四姐夫也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