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世民問及自己的時候,李元吉早已有了預想,這是情理之中。
李元吉故作爲難,百般糾結之後,終究還是雙手一攤:“臣弟的確有話想說,但卻不敢說,這事你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本王認了。”
“你……”李世民險些被氣的昏倒過去,李元吉這話哪有一絲坦然的樣子?若真是就這麼直接處置了他,怕是整個小朝廷都會被天下人所恥笑。
連貴爲李淵四子,與李世民同父同母的李元吉都不敢講真話,你這個朝廷還有什麼好炫耀的?還有什麼好讓人信服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李世民激憤的想道。
但即將登基爲帝,李世民也有他的擔憂,雖明知李元吉是故意的,可卻還又不能不擺出一副明君的態度。
“有何不敢說的?”李世民稍一停頓,繼續說:“說吧,便是錯了,爲兄也不會怪罪於你。”
李元吉心中更是大罵着李世民無恥,老子跟你談兄論弟的時候,你非要擺着一副臭臉公事公辦,現在老子公事公辦了你又擺出一副談兄論弟的姿態?
你的原則呢?你的節操呢?都馬上要當皇帝的人了,立場咋就這麼不堅定呢?
不過罵歸罵,表面上李元吉仍是要做出一副爲難的姿態,百般糾結之後,似是做出了妥協,這纔開口道:“二哥,臣弟並不覺得此事做錯了,反而,某些人以及他的後代還應當感謝小弟纔是。”
“哼,是那車伕和他的後代要感謝你嗎?”李世民有些懵圈,搞了半天就想說這個?
“車伕只是其一,但卻不是最爲重要的,他只不過是捎帶着的一個彩蛋而已。”李元吉搖了搖頭。
彩蛋?那又是個什麼鬼?
李世民和一衆大臣紛紛懵逼,難不成那車伕是從蛋裡孵化出來的?但看着李元吉還有話要說,李世民也就沒開口打斷。
“最應當感謝臣弟的,應當是王永安和他的萬代子孫。”李元吉語出驚人道。
這一語便猶如是石破天驚一般,在大臣們心中瞬間炸開了花,你讓人家變成了奴隸,人家反倒要感謝你?這特喵的是什麼理論?
王君廓雖名聲不怎麼樣,在朝中的人脈也不行,但好歹人家也是爲大唐,爲李二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功勳貴族,而在場的又有一大半都是新貴,雖不同爲謀,但此時他們的立場卻是相同的,誰又知道,齊王會不會用相同的套路來對付他們?
這些大臣本就是將齊王列爲敵人之列的,那麼他們與王君廓之間的關係,在這個時候自然也就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長孫無忌正欲出聲反駁,李元吉卻忽然恍悟似的自嘲道:“咦?好像也不對,以王永安的性格,能不能留下下一代都是個問題。”
‘我擦,這一招好狠啊,硬生生將老夫的思路都給打斷了。’長孫無忌心中一陣痛哭流涕。
“放肆!”李世民極爲震怒,硬生生將手中彈劾李元吉的那道奏摺扔了下來。
讓一位上位者當衆失態,由此可見這件事情所造成的的後果有多麼的嚴重。
面對於李世民的憤怒,李元吉卻並不以爲意,這次的事件讓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真正的安全,同樣的也讓他意識到,自己越想要安全,就越是不能去學着勾踐那樣忍辱負重。
配合着自己以往的性格,那種遇事絕不忍,被欺負了便要立刻打上門去,這纔是自己的真實性格,也是最能讓李世民放心的性格。
“莫不是二哥忘記了王晊的事情?”李元吉縱身站出,沒有了先前的謙遜隱忍,徑直朝着前方走去。
聽着李元吉的提醒,李世民面色驟變,王晊在玄武門之變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若是沒有王晊,李世民就不可能會成功。
但是這種手段卻過於卑鄙,當初在運作的時候,也是由長孫無忌出面,而整件事情的詳細過程,也僅有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兩人知道,房玄齡和杜如晦倒是知道李世民買通了東宮的重要人物,但卻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眼下整件事情被李元吉全盤托出,李世民先前的陰謀詭計也終將被擺在檯面,這讓他很沒有面子,對他的聲望也是一種打擊。
同樣的,這也讓李世民更加痛恨起了李元吉。
若是李元吉足夠聰明,這個時候他便會更加隱晦的提醒李世民,而不是直接將整件事情公佈於衆。
但是很顯然,李元吉的做法並不聰明,他沒有爲李世民留下任何的顏面,但是同樣的,也讓李世民再次肯定了自己這個四弟,是個毫無心機的人,明明手握一把好牌,卻愣是要在開局便選擇明牌,而不是以此爲要挾,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二哥的一切舉動都沒有避開臣弟的視線,那麼王君廓父子的那些陰謀詭計,又豈能逃過本王的視線?”李元吉繼續囂張狂妄的說着,聽的下面大臣更是一愣一愣的。
能夠在場的,都不是什麼笨蛋貨,聯想到玄武門事變之前李元吉的種種異動,之後李世民在處理齊王事件時候的異常反應。
答案也就呼之欲出,齊王沒有在關鍵時候幫隱太子去捅李世民一刀,而李世民在之後,或者是當時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在處理齊王事件的時候纔會顯的優柔寡斷。
不少人也更是露出一副後怕的反應,便是最先鼓動李世民發起政變的房玄齡,此刻後背也早已被汗水浸透,若是齊王當初就將此事告知李建成,那麼現在的結果會是什麼?
再看向李元吉的時候,房玄齡的目光中已經隱隱的出現了絲絲怯意。
“既然有人要彈劾本王,那本王也就反過來彈劾某人一本。彈劾罪名有二,其一,即知本王鬧市欺人,又爲何不仔細調查走訪便輕易做下決定?你等可又知曉,當日本王爲何要挺身而出?又要逼的王永安簽下賣身契?”
“爲何?”李世民仍是憤憤不平,但李元吉的話的確戳到了他的痛處,李世民也一直堅信,李元吉一定知道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當然,李世民更期望的還是能夠接手李元吉手中的那股地下勢力,老實講,這支地下勢力讓李世民感到了忌憚,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因爲當日車中乘坐的是四姐,高密公主!當日王永安於鬧市曾說下過什麼話,若是此話傳入父皇耳中,父皇一定會訓斥本王,爲何不當場殺掉王永安?”李元吉心中黯然一笑,請開始你們的表演,本王不把整個大唐攪個天翻地覆就算本王輸。
低下大臣也紛紛震驚不已,如果車上坐着的真是高密公主,那事情可就又不一樣了。
別說是王永安那個‘官二代’,就是他們在場的這些人,哪怕是見到一個尚未成年的公主也不敢放肆。
高臺之上的李世民也同樣震愕不已,他沒想到會將四妹也摻和進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情李世民便不能表態了,便是表態,也只能支持李元吉的立場,事關皇家威嚴,李世民也不敢亂來。
李世民下意識的看向了下方的段綸,似是察覺到了李世民的目光,仍未從震愕之中醒悟過來的段綸下意識的走出隊列:“殿下,那日齊王殿下與公主的確一前一後進入府中。且聽璧兒和儼兒說,那日公主剛一見面便訓斥了齊王殿下。”
段綸的話雖然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也側面的證明了一點,事發當日,兩人的確見過面,至於印證消息,也簡單的很,便是普通百姓不認識高密公主,他們也有的是辦法。
但現在已經沒有人去懷疑李元吉的說法了,段綸決然不可能會說謊。
“其二,王君廓爲了一己私利,縱然謀害皇室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