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越鬧越大,幾乎將整個朝堂都牽扯進來了,不光是外部施加壓力,朝堂內部也是小動作不斷,關於韓藝戶部侍郎的任命,一直卡在三省就是下不來,三省下來還得到吏部,顯然那些官員見這情況,都認爲這回哪怕不將韓藝置於死地,也得剝奪他的一切封賞,這詔令乾脆就不下了,省的麻煩。
許府。
“德儉,義府,如今這麼多王公貴族彈劾韓藝謀反,咱們是不是也該上道奏章給陛下。”
許敬宗如今的心情是異常澎湃呀,前一刻,韓藝還風光無限,而如今韓藝卻陷入自己挖的坑當中,這一回雖然看上去沒有以往那麼熱鬧,但是底下卻是波濤洶涌。道理很簡單,能夠鬧到百姓頭上去的,能出多大的事,百姓不知道的,那纔是大事。
但是因爲韓藝剛剛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已經一飛沖天,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彈劾就能夠扳倒韓藝的,這需要中樞大臣的支持,在中樞大臣中,最恨韓藝的就是許敬宗,而且相比較李義府而言,許敬宗也算是出身名門,因此有許多王公貴族來找許敬宗,尋求他的支持,許敬宗很得意,而且他也想至韓藝於死地。
王德儉和李義府相覷一眼。
王德儉呵呵道:“舅舅,此事咱們不宜參與進去。”
許敬宗道:“這是爲何?”
李義府笑道:“賢兄,在這件事中,只要咱們按兵不動,那邊一定可獲得漁翁之利。”
漁翁之利?
許敬宗遞去兩道詢問的目光。
李義府道:“這土地就這麼多,早已經被那些功勳之後瓜分的一乾二淨,倘若他們堅若磐石,並且日益壯大,那像咱們這些剛剛被提拔上來的大臣,還有何可圖的?”
許敬宗點點頭,這倒也是,他也喜歡錢呀,可是功勳之後,王公貴族,將土地都給佔了,他們就沒有操作空間了,打擊這些舊貴族,符合他們新貴的利益,他們一直以來幹得不就是這些事麼。
李義府又道:“倘若韓藝輸了,那更是大快人心,最爲關鍵的是,我們不清楚陛下是什麼意思,因此我們只需按兵不動,便可樂享其成。”
......
太尉府。
“太尉,韓藝這麼做,無異於破壞現有的規則,已經引起衆怒,下面的人可都坐不住了,他們希望太尉你能夠站出來,阻止韓藝。”
韓瑗苦口婆心的勸說長孫無忌出山。
李治這麼庇佑韓藝,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長孫無忌這時候要是能夠站出來,一語定江山,絕對可以重返朝堂。
這在他們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可是長孫無忌卻讓他們按兵不動,這讓他們很鬱悶。
長孫無忌瞧了他一眼,道:“伯玉,你應該感激韓藝,而非是記恨於他。”
韓瑗錯愕的望着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道:“你以爲陛下撤下你們的同中門下三品,只是警告你們麼?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李義府、許敬宗等人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只因韓藝回來之後,將衆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身上,你們才能安然無恙。而且在這事不是那麼的簡單,朝中支持韓藝的也是大有人在,只是這些人雖有實權,但地位卑微,不敢出聲,你想想看,是誰將土地都給佔了,導致軍中的封賞越來越少?”
說到這裡,他轉過頭去,望着韓瑗道:“伯玉,這時候你們不應該與那些人有過多的接觸,以免到時落人口舌。”
......
......
韓藝站在御史臺大門前,心中是感觸良多呀,他跟御史臺還真是有緣無分,他一份差事就是監察御史,而且也是在前不久纔不免除監察御史一職的,但他只是在張銘一案中,當了一回監察御史,此外,他再也沒有履行過監察御史的職責。
但是今日前來,他不是來發表告別演說的,而是被傳召來問供的。
這麼多人向御史臺施壓,韋思謙雖然不爽,但是他不能什麼都不做呀,趕緊傳召韓藝來。
在門口逗留片刻,他便入得大門。
他原以爲御史中丞會親自迎接他的,但是他想多了,就是一個名叫王義方侍御史在大堂前等候他,但是沒有半點寒暄,甚至連大廳都沒有進,直接帶着他去到一間較爲陰森的屋內,只見裡面坐着二人,正是御史中丞韋思謙和侍御史崔戢刃。
“啓稟中丞,皇家特派使帶到。”
王義方拱手說道。
帶到?真把我當犯人了!韓藝一瞧韋思謙、崔戢刃二人面色嚴肅,心中莫名有點虛,崔戢刃是死對頭,那不用說了,而韋思謙的話,他真是一點也不瞭解,但是他和韋家是恩怨頗深呀,心中還真有些拿捏不準。
韋思謙點點頭道:“你先退下吧!”
“是!”
王義方退了出去。
韋思謙淡淡道:“特派使請坐!”
“多謝!”韓藝坐在中間唯一一張椅子上。
韋思謙道:“特派使,你應該知道本中丞爲何傳召你來。”
“知道。”
韓藝本想活躍一下氣氛,但見韋思謙這一絲不苟的神態,想想還是算了。
“那便好!”
韋思謙點點頭,又問道:“新城縣公彈劾你仗勢欺人,當衆侮辱王公貴戚,可有此事?”
“等會!”
韓藝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道:“此事我不想辯解,這上面原原本本的寫着我與新城縣公那日的對話,還請中丞過目,究竟是誰在侮辱誰,由你們御史臺來定。”
韋思謙一愣,就沒有見過準備這麼完善的嫌疑犯,連供詞都準備好了。朝着崔戢刃使了一下眼色。
崔戢刃走過將,將供詞接過,看都沒有看,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韓藝立刻道:“上面註明了一些當時在場的人,你可以一一詢問。”
崔戢刃一看,還真有,頓時無語了,可見當日韓藝就已經料到了今日,拿過去交給韋思謙。
韋思謙瞟了一眼,又道:“另外,還有許多大臣告狀,說你恃寵驕縱,蠱惑民心,滋生是非,破壞現有的安定,以公謀私,蓄意報復,欺壓百姓。可有此事?”
“等會!”
韓藝又掏出一張紙來,道:“這不過就是公平競爭而已,那些人爲求利益,想弄垮我的金行,我也是爲了尋求自身利益,招聘人員,有何不可?不能因爲我是官員,而特別對待,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就是說官員和百姓是平等的。這上面已經將整件事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寫下來了,我這一生奉公守法,不知道什麼叫做滋生是非,欺壓百姓,破壞現有安定,事實就在這裡,你們是專業人士,你們說了算。”
韋思謙又看向崔戢刃。
崔戢刃這屁股還沒有坐穩,又走了過去,將紙接了過來,好氣好笑道:“特派使,你還真會爲我們考慮,什麼都已經準備好了。”
韓藝笑道:“我身爲朝廷命官,朝廷需要我,我必將盡心盡力,任何事都是如此,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說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崔戢刃道:“你還有沒有,有的話就一塊呈上吧。”
韓藝道:“倒是還有,但是得你們需要,我纔給你們,如果你不需要,而我強行呈上的話,豈不是又有人會告我,徇私舞弊什麼的。”
“言之有理!”崔戢刃點點頭道。
韋思謙又問道:“鳳飛樓可是屬於你的買賣?”
“正是。”
“最近鳳飛樓一次性要招納五千人,此事可屬實?”
“完全屬實?”
“你爲何招納這麼多人?”
“當然是爲了賺錢!”
韓藝道:“衆所周知,我的香水、酒水、紙墨、蠟燭,在市場上的反響非常好,可是我們鳳飛樓因爲人力不足的原因,生產有限,不少王公貴族都因爲買不到這些商品,來埋怨我,甚至還說我囤積居奇,哄擡物價。這我真是冤枉啊,因此我爲了滿足那些王公貴族的需求,決定大規模生產香水、酒水、以及紙墨,我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建造大作坊了,如今作坊早已經建好了,我當然要招人,這都是早就擬寫好的計劃。”
說着,他又掏出一張紙來,道:“這是我在兩年前寫得計劃書,還請中丞過目。”
崔戢刃這回非常自覺的走了過來,將資料拿了過去,稍微看了一眼,然後小聲向韋思謙道:“中丞,看這墨色不像是最近寫的,應該有些時日了。”
韋思謙點點頭,道:“來人啊!”
門外立刻進來一人。
韋思謙道:“你先帶特派使去偏屋稍坐片刻。”
韓藝一愣,這就問完了,我可都還沒有發揮呀!
那衙役已經走了過來,恭敬道:“特派使這邊請。”
“啊?哦!”
韓藝站起身來,拱手道:“那我就先失陪了。”
韋思謙點點頭。
待韓藝出去之後,韋思謙向崔戢刃道:“你如何看?”
崔戢刃笑道:“光憑這些資料,就足夠我們調查幾個月了。”
韋思謙皺眉道:“真的需要幾個月麼?我們拿着朝廷的俸祿,擔當要職,應當盡心竭力爲陛下分憂纔是。”
崔戢刃道:“中丞,此事是非對錯,一目瞭然,我認爲連審查都不需要,可是還鬧到陛下那裡去了,陛下還將此事交給我們了御史臺,可見這與律法無關,與對錯也無關,而且上面的權力之爭,如果中丞希望能夠秉公處理的話,那隻能將每個細節都調查清楚,如此才能服衆。”
韋思謙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崔戢刃代表的是御史大夫,這事是交給御史大夫的,可不是交給他御史中丞的,他雖然正直,但也得顧忌一下抱病在身的崔義玄,畢竟是崔義玄推薦他來御史臺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讓特派使回去吧。”
崔戢刃忙道:“中丞,萬萬不可,韓藝此番來御史臺,一定有很多人在關注着,倘若這麼一會功夫,就放韓藝回去了,那必定會有人彈劾我們包庇韓藝,讓韓藝在這裡待上一日,到宵禁前夕,再放韓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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