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宇文修彌可不敢拿韓藝當做自己的目標,其實也沒有哪個商人將韓藝視作目標,你要做韓藝,你首先得幹到戶部尚書,誰人會去做這個夢。宇文修彌是拿鄭善行的自由之美作爲自己的目標,他非常喜歡自由之美的設計風格,而自由之美的設計風格,完全就是韓藝的主意,這也是爲什麼這車行的的裝潢風格非常超現代化!
原來如此!韓藝笑着點點頭道:“很好!看着就高端大氣上檔次。”
忽聽得邊上有人說道:“嘖嘖!這車行的東西真是樣樣精緻,摸上去也是光滑細膩,比西市那些木具可是要好得多,這宇文家這一會兒工夫上哪找了這麼多能手工匠來?”
“你還不知道麼,這些可不是宇文家的做的,而是張家的代工坊做的。”
“這代工坊我倒也聽聞過,可是這張家也沒有那麼多巧手工匠啊!”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韓藝微微一笑,他在最近兩個月其實也主意到了這一點,這也是商品化的特徵。
這以前的木製品、陶製品,基本上都談不上精緻,非但如此,絕大部分都是非常粗糙的,只有皇家、貴族他們用的東西,才能夠談得上精緻。這民間的追求的是實用,根本就無視美觀,因爲在小農經濟下,什麼都得自己做,市面賣得非常少,這百姓做東西,求得就是實用,美觀沒有什麼意義,是完全忽略,直到清朝都是如此,圓明園的東西看着多精緻,但是民間用的工具那簡直就是慘目忍睹。
而且,也只有巧手工匠才能做出精緻的東西來,可世上的巧手工匠就那麼多,都在皇室和貴族家裡做事。
但是隨着商品化的發展,用具漸漸變得美觀起來。
既然是商品,不說精緻,但也不能沒有美觀,這是必然的,而且隨着流水線生產,不需要個個都是天才工匠,只要有一個就可以了,其餘的工匠只要求熟練,因爲他們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長度、寬度,都是設計好的,任何商品在設計完成之後,都會有一套完整的製作工藝。
這其實是一個飛躍。
“宇文兄,你這鞍座怎與自行車上面的不一樣呀!”
又見一個公子哥拿着一個自行車鞍座來到宇文修彌面前。
宇文修彌笑道:“這是我們車行最近幾日才設計出來的,而那些自行車早就已經做好了,故此沒有裝上去,不過等到一個月之後,只需花兩百文錢,便可更換這種鞍座。”
“原來如此。”
“能否讓我瞧瞧。”
韓藝突然道。
“原來是韓尚書,失敬,失敬。給。”
那公子哥立刻將鞍座遞給韓藝。
韓藝這剛一接過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笑道:“這裡面大有玄機啊!”
宇文修彌稍顯得意的笑了笑。
這鞍座外面是裹着絲綿,故此韓藝將其反過來,只見裡面主要架構還是木頭,但是鞍座上面還加了一個藤條網墊,不禁眼中一亮:“這主意還真是妙啊!”
熊弟好奇的伸過手來,“韓大哥,讓我瞧瞧看!”
韓藝將鞍座遞給了熊弟。
宇文修彌笑道:“過獎!過獎!其實這還得多虧韓尚書的藤椅才讓我想到這一點的。”
韓藝道:“是你想得?”
宇文修彌點頭道:“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日我回到家已經很累了,就一屁股坐在藤椅之上,但是突然彈了一下,這我心想,自行車若想要更加舒服,避免顛簸,不僅可以從輪子方面下手,在這坐墊方面也可以動一些腦筋,於是我就想到將這自行車的鞍座上面加上一個藤網,嘿嘿,我已經試過了,很是舒適。”
“這我得弄一個。”
“沒問題,沒問題。”
雖然宇文修彌在輪子方面做了一些的改進,但是距離橡膠那種彈性,還是差得很遠,必須要在其他方面想辦法。
當然,目前的自行車決計不能說是工具,跑跑南郊市場的新道路或者在城內轉轉還是可以的,離開這些平坦的道路,那就不如走路。
不過在韓藝看來,不能因爲沒有多大的實用價值,而否定自行車,自行車原理以及其中包含的許多技術,是可以用於很多方面的,如果連輪子都沒有,橡膠輪胎自然也就不存在。
在下面逛了一圈,四處看了看,不得不說,宇文修彌確實非常用心,這些配件都做的非常精緻。其實這也跟他爺爺宇文士及有關,宇文士及是非常懂得享受的一個人,宇文家養了不少巧手工匠,技術是一代傳一代,只不過以前這些工匠地位不高,就是幫宇文家做一些傢俱,缺乏創造,因爲不需要,主要安排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但是宇文修彌決定投入商業中來後,就將家裡的工匠全部弄到自己身邊,並且給予非常好的待遇,其實他們家工匠那都是奴婢來的,是沒法離開宇文家的,故此當宇文修彌給予他們高待遇以及尊重,他們個個都是感激涕零,都非常賣力的爲宇文修彌設計更好的產品,張家只是代工,全新自行車的設計全是來自於宇文家這些工匠們智慧。
而且宇文修彌野心不小,因爲他不但提供自行車的配件,而且還提供馬車得一些配件,比如說,他就將藤椅的設計應有在馬車上面,因爲馬車還是代步的主力,他肯定是要大量投入生產馬車,自行車只不過是一個噱頭,需求馬車的人可是多多了,尤其是隨着長安的富商越來越多,車行的前景可也是一片光明。
一一看過之後,宇文修彌又將韓藝請到樓上。
這樓上的裝潢可就沒啥超時代感,有得只是豪華。這其實也是宇文修彌的辦公室,只不過他個性比較張揚,故此沒有弄一個獨立的辦公室,完成就是敞開。
而在這上面的人,全都是貴族,即便是商人,那也是貴族出身的商人,好比說鄭善行、元哲、張大器等人。
“韓尚書!”
“在下見過韓尚書。”
這些人見到韓藝,紛紛拱手迎上前來。
韓藝也一一拱手回禮。
“韓尚書,別來無恙了!”
忽見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呵呵笑道。
韓藝拱手道:“原來宇文縣伯,失敬,失敬。”
此人正是宇文修彌他爹,宇文僧尼。原本是新城縣公,因爲高利貸一事,被韓藝整的降爲新城縣伯,當時鬥得可是很厲害。
一旁熊弟看到宇文僧尼都有一些尷尬。
但是當事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宇文僧尼笑道:“承蒙韓尚書的照顧,犬子纔有今日之成就,我身爲其父,心裡也是非常感激。”
語氣真誠,其實他以前對於這個兒子也是頭疼的很,整一個敗家子了得,如今雖然是做買賣,但這是大勢所趨呀,總比成天在外面胡作非爲要好,他是真的非常感謝韓藝。
韓藝笑道:“宇文縣伯言重了,這種事我可幫不了什麼,當初我是公平招標,是令公子用自己的本事獲得自行車的經營權,今日的成就也都是令公子靠自己獲得的,跟我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果令公子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那我絕對不會將經營權給他。”
宇文僧尼聽得極是欣慰,這是頭一回有人恁地認真的誇他兒子,道:“哪裡,哪裡,犬子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麼,今後恐怕還得多多勞煩韓尚書。”
韓藝笑着點點頭道:。”
二人這一番寒暄,也算是冰釋前嫌。
宇文僧尼是沒辦法,韓藝如今是如日中天,跟韓藝鬥,得到的只會是失敗,而且宇文家當初決定參與到商業中,就註定他要忘記那些不痛快的事,跟韓藝冰釋前嫌。
而對於韓藝而言,你若不傷害他的家人,他一般就不會跟你記仇,這跟他的職業有很大的關係,因爲老千做完一個任務,就得忘記在這個任務投入的所有感情,不管是愛,還是恨,他壓根就沒有記仇的習慣,不喜歡跟人去斤斤計較。因爲他作爲一個老千,恨他的人決計要比他恨的人多得多,他也沒有資格跟別人計較這些。再加上他小時候常常受人欺負,但是他爲了生活,必須得樂觀一點,忘記這些,故此很多事他都看得很開,他唯一記恨的一個人,就是他父親。
以前多少人針對他,不管是在朝中,還是在民間,但是如今他都能夠一笑而過,這該合作的還是能夠合作,哪怕當初那揚州秦家,他都沒有去計較,他現在要弄秦家,那就跟玩似得,但是這有什麼意義?如今大家身份相差那麼多,報復起來都沒有任何快感,還會降低自己的逼格。
宇文修彌見父親與韓藝似乎將過去那些不愉快給忘記了,心裡是長長鬆了口氣,其實他一直在意這事,他請他父親來,就是希望能夠抹去過去的那些不愉快。
隨後韓藝又與宇文僧尼坐下聊了一會兒,但就這一會兒工夫,宇文僧尼頓時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其實這是一種錯覺。
韓藝能夠讓任何人都有這種錯覺,這純屬是應酬。
應酬完宇文僧尼之後,韓藝與鄭善行、元哲、張大器來到角落裡面的一張長桌旁坐下。
韓藝笑道:“老張,我這剛來,修彌就跟我抱怨,說送你錢,你都不要。”
張大器沒好氣道:“他就知足吧,我原本只打算今天交付三十輛給他的,是這小子一天到晚跟着我屁股後催,我實在是受不了,才咬着牙給他增加二十輛。不過說真的,若非一些配件是他自己做的,他就是住我家去,我也給不了這麼多。”
鄭善行道:“我聽說令狐家在西郊也弄了一個代工作坊。”
張大器苦笑道:“這我早就料到了,如今百姓對於這些工具的要求是越來越高了,以前那種做工粗糙的工具如今根本就賣不出去,而有人蔘與進來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韓藝笑道:“做買賣怎麼可能沒有競爭,不過就你們張家的做工水平,只要保持着一點,我看是難以有人撼動的。”
“過獎,過獎。”張大器謙虛一笑,忽然想起什麼似得,“韓尚書,關於桐油一事,我堂兄可有跟你提過?”
韓藝愣了下,道:“我都這幾日不在戶部,到時沒有見過張侍郎。”
張大器立刻坐直身體,道:“是這樣的,這木具塗上桐油更加好看,並且還能夠用得更久一些,可惜如今這桐油少,而且關中種不了那桐樹,這價錢可不便宜,好在如今用得也少,要再等兩三年,肯定是不夠用的。我就想到韓尚書你的因地適種,你看朝廷你能不能鼓勵百姓多種植梧桐樹,製作桐油,如今這桐油再多可也賣得出去。”
韓藝笑道:“如今可不需要朝廷去推動了,這錢放在那裡自然有人會去賺的,很快桐油就會送上門了。”
張大器愣了愣,如今的人有這麼厲害嗎?
鄭善行笑着直點頭。
元哲起初還沒弄明白,可這目光一瞟,立刻明白過來,原來這裡有不少人正豎着耳朵在偷聽他們說話。別說這周邊的人,如果不是元家的事太多了,他就會接下來,因爲木具商品化,要求美觀,精緻,這桐油的前景肯定是非常光明的。
正當這時,忽見張大象急匆匆的走了上來,左右張望着。
張大器忙喊道:“堂兄。”
張大象凝目一看,立刻走了過來,根本沒有搭理張大器,而是向韓藝道:“韓尚書,能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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