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
“中書,依下官之見,陛下似乎有意偏袒李義府,這大理寺可都是許敬宗、辛茂將他們的人,劉仁軌一個小小的給事,縱使他有心秉公執法,只怕也難有所作爲呀!”
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面泛憂慮之色的朝着杜正倫道。
此人名叫李友益,乃是中書侍郎,是杜正倫提拔上去的。
杜正倫道:“倘若別得事,我倒也不會這麼激進,可是此事證據確鑿,陛下縱使有意偏袒,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你看陛下不也沒有撤換劉仁軌麼。而且,這大理寺真就鐵板一塊麼,我看也是未必。”
李友益皺眉微一沉吟,道:“中書說得莫不是大理寺少卿張睿冊?”
杜正倫點點頭。
李友益道:“此人可是太尉的人。”
杜正倫冷笑一聲,道:“這太尉與李義府他們勢不兩立,我們何不聯合他們一塊對付李義府。”
李友益皺眉道:“太尉雖然已經淡出朝野,但是沒有人敢小覷他,一旦將太尉拉了進來,這局勢可就神鬼莫測,下官以爲還是得慎重一點。”
這山中無老虎猴子才能稱大王,你要將這老虎又給招了過來,那就不是你們能夠做主得了。
杜正倫雖然與長孫無忌是一輩的,但是他也明白,長孫無忌要站出來的,他也只能打打下手,不禁又顯得有些猶豫,權衡一番過後,道:“可是我們總得給予劉仁軌一些幫助,否則的話,他只怕是有心無力啊!”
李友益皺眉道:“其實李義府的敵人,可不止太尉一個。”
杜正倫道:“你說得可是韓藝。”
“正是。”
“不瞞你說,我一直都在注意他對此事的態度,可是那小子狡猾透頂,早已經表明態度,不太可能會參與此事。”
李友益也知道韓藝跟皇后的關係,要想去聯合他,只怕是非常困難的,思索半響,道:“中書,何不這樣,由下官去探探張睿冊的口風,只與他單方面接觸,暫時先不要驚動太尉。”
“如此也好!”
杜正倫點點頭,又道:“不過你先前提到韓藝,我倒是想起一些事來。當初韓藝官職卑微,卻能夠屢屢戰勝比他更加強大的對手,他通常都會用得一招,那就是引導輿論,給朝廷施加壓力。”
李友益道:“中書莫不是想用韓藝這一招?”
杜正倫笑道:“如今這事也只是在朝中傳來了,但是未有流傳到民間去,反正這事咱們佔理,那何不弄得更加熱鬧一些,到時不管是大理寺,還是陛下,受到諸方的壓力,也不敢太包庇李義府了。”
“下官明白了!”
......
......
鳳飛樓!
“唉....總算是打發掉了。”
劉娥一邊抹着汗,一邊扭動着肥臀走了進來,忽聽堂內一人笑道:“喲!誰這麼不要命了,竟敢累着我劉姐,真是豈有此理。”
光聽這調調也知道是韓藝啊!劉娥白了這廝一眼,道:“還有誰,不就是你麼。”
韓藝一看劉娥又要發作了,嚇得慌了,他生平可是最怕劉娥的唸叨了,忙道:“劉姐,這話你可得講理呀,我昨日傍晚纔回北巷的,與你都沒有照面,我又如何惹你生氣了。”
劉娥坐了下來,道:“你是不知道,因爲這傾城之戀,弄得是民怨四起,我與茶五這幾天是天天跑去應付那些老客戶。”
韓藝皺眉道:“民怨四起,誇張了一點吧。”
“你還別不信。”
劉娥立刻將這事告知了韓藝。
傾城之戀與白色生死戀都是連續的,可是票卻是一張一張的賣,且不說能否買到票,即便賣得到,也不可能回回能夠買得到,那勢必沒有多少人能夠看全。而這傾城之戀更要勝於白色生死戀,故此引起不少客戶對此感到不滿,希望能夠加演,這麼多人等着看,一集就演一回,這如何夠。
韓藝聽後,訕訕道:“等曲江池的大劇院建好之後,這些問題就不會存在了。”
劉娥道:“說到那大劇院,我就更加納悶了,昭儀學院都建了好幾家了,可是大劇院建了幾年都還沒有建好。”
韓藝嘆了口氣道:“那大劇院要求非常高,還得花一些時日。”
在白色生死戀結束不久,韓藝就提出在曲江池建大劇院,配合他城鎮計劃,但是兩三年過去了,連一點好消息都沒有,彷彿是爛尾了。
但其實是因爲這個大劇院添加了建聲設計,利用反射聲也達到擴音的效果,像維也納很多有名的歌劇院都不用話筒的,保持這種古老傳統,而且聲音非常純正,鳳飛樓的改造也是添加了這些技術進去,但是鳳飛樓已經成型了,只能增加一點點效果,另外這個東西設計非常難,韓藝也只是知道這個原理,他又沒有建造過大劇院,但是要將原理得以實現是需要很多實驗的。
劉娥道:“可是咱們北巷的許多老客戶都感到不滿。”
韓藝微一沉吟,道:“曹繡不是一直在等着麼,讓她來學習學習啊!”
劉娥嘆道:“曹繡可以將劇情搬過去,但是傾城她搬不去呀,這傾城之戀少了傾城,總會讓人覺得少了精華一般。”
韓藝皺眉道:“那你去問傾城呀,我不反對他們加演的,只要傾城願意就行了。”說着,他忽然道:“咦?怎麼沒有看到傾城啊!”
劉娥哦了一聲:“好像裴公子來了。”
“裴清風?”
“除了他還有誰!”
“這我得去看看。”
韓藝說着就急急起身往外面走去,其實他哪裡擔心顧傾城,他是怕繼續被劉娥唸叨。
可是等到他來到女人坊時,正好瞧見顧傾城送走裴清風。
待裴清風離開之後,韓藝悄悄來到顧傾城背後,笑道:“這個裴清風,真是將僞君子之風發揮到了極致啊!”
“啊!”
顧傾城嚇得一跳,回過頭來,狠狠瞪了韓藝一眼,道:“是呀!總不及你這真小人活得灑脫自在。”
韓藝一捂胸口,很是傷心道:“傾城,你變了,你以前總是誇我的,爲何見了一回裴清風,你就變了。”
顧傾城眼眸一轉,道:“可我對你好,你可有珍惜過麼。”
韓藝眨了眨眼,暗罵自己真是健忘,老是愛調戲顧傾城,結果總是自己灰頭土臉的,輕咳一聲,頗爲嚴肅道:“裴清風找你作甚?”
顧傾城道:“你不是都說了麼?”
韓藝道:“什麼?”
顧傾城笑道:“如今李義府焦頭爛額的,那李洋自然不會再如以往那邊囂張,裴清風這僞君子如何會放過這個機會,他來此是想打探一下我對李洋的看法。”
韓藝哇了一聲,“你們都知道了。”
顧傾城輕笑一聲,道:“如今大街小巷可都在議論此事,別說我了,一直不愛出門的草兒都聽說此事了。”
韓藝眨了眨眼,只覺這招數似曾相似啊!
......
......
僅僅在一日之間,關於畢正義一案就已經是傳得是沸沸揚揚,當然,主角可不是畢正義,而是李義府,因爲有確實證據證明那犯婦淳氏是在李義府府中被帶走的,不管事實是如何,百姓也願意相信,是李義府指使畢正義將淳氏給放了,誰叫李義府是中書令,況且許多證據都指向李義府。
此案倒不是什麼大案,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但真是太離譜,簡直無視王法,你身爲中書令,怎麼能夠幹出這種事來。
再加上有人從中添油加醋,說大理寺跟李義府狼狽爲奸,阻礙劉仁軌審案。
這立刻引起的民憤。
民間不少有識之士,紛紛寫文章抨擊李義府,反正這法不責衆,大家都在罵,你皇帝還能全部都殺了麼。
實在是李義府的名聲不怎麼樣,再罵也就那樣,而且這些人也就能議論兩句。
可是這給許敬宗、辛茂將他們添加了許多得壓力,他們不比李義府,多多少少也顧自己的顏面。
與此同時,以杜正倫爲首的許多大臣,紛紛上奏彈劾李義府,要求撤銷李義府中書令一職。但他們不是說李義府指使畢正義,畢竟目前而言,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們是彈劾李義府的生活作風問題,因爲這事情已經暴露了,不管怎麼樣,淳氏是從李義府府中被帶走的,這李義府又是中書令,這種事太有損朝廷的名譽了。
等於就是借民間言論,向皇帝李治施壓。
魏國夫人府。
“皇后,那杜正倫竟然出恁地損招,將朝中的消息給透露出去,如今大街小巷可都在談論此事啊。”許敬宗也是挺焦急的。
武媚娘也是輕輕皺了下眉頭,她是李治枕邊的人,當然知道李治心中的想法,杜正倫這一招確實有夠狠的,令李治有些動搖了,這壓力可是不小呀,但她卻是問道:“關於那事查得怎麼樣?”
許敬宗一愣,道:“大理寺中唯有張睿冊是太尉那邊的人,可是案件發生時,張睿冊並不在大理寺,而且他也很少過問大理寺的事,看不出這事是他在搞鬼。”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在昨日,中書侍郎李友益倒是去找過張睿冊。”
“李友益?”
武媚娘黛眉微微一皺。
許敬宗道:“依老臣之見,杜正倫可能想聯合太尉一塊對付李義府。”
武媚娘一雙妖豔的鳳目中閃過一抹喜色,道:“那太尉那邊的人可有動作?”
許敬宗搖搖頭道:“李友益見過張睿冊之後,我就聽辛茂將說,張睿冊遞上了假條,說要在家養病。唐臨、張大象他們也都沒有異動,都是如往常一般,此案怕真是與他們沒有關係。不過有一事,我倒是非常好奇。”
“什麼事?”
“杜正倫玩得這一招,不是韓藝最爲擅長的麼?”
“你是想說此事與韓藝有關?”
武媚娘不露聲色的問道。
許敬宗道:“皇后,韓藝與李義府素有過節,若他在旁添油加醋,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你未免也太小看杜正倫了。”
武媚娘輕輕一笑,道:“這等招數誰都可以玩,又不難學,倘若韓藝要幫忙的話,他絕不會只幫這一點小忙,其實他也明白你顧慮,因此他在極力讓自己避開這些麻煩事。”
許敬宗見武媚娘一如既往的信任韓藝,而且此時也不宜再樹敵人,於是也就此打住,又道:“可是皇后,這麼拖下去可不是一個事,外面越穿越盛,只怕大理寺那邊也會頂不住的。”
武媚娘稍稍點頭,道:“這恐怕就還得需要韓藝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