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其實談的就是時機,同一筆買賣,在不同的時機下,會談出兩種完全相反的結果來,爲什麼竇衡、鄒鳳熾會這麼爽快的答應下來,就是因爲拖下去,他們只會虧得更多,如今他們都接了一筆這麼大的單,怎麼能將時間耗費在這瑣碎的事情上面。
但是韓藝不急呀,反正你們已經上了賊船,下也下不去了,肯定要聽從我的命令啊!
在談妥之後,竇衡和鄒鳳熾就拉着韓藝跑去工部,到了工部之後,他們才現,其實看看名單心裡還能夠接受,當看到真人的時候,竇衡、鄒鳳熾罵孃的心都有了,不少的老弱病殘,斷臂斷腿的都有。其實這些人都是在戰場上受了大傷,僥倖活了下來,朝廷也不好意思不管他們,就讓他們在工部做點事,給他們一口飯吃。
而閻立本也確實夠狠的,主要是他認爲朝廷已經對商人夠寬容的了,你們可不能貪得無厭,理應爲朝廷收留這些人,不能便宜讓你們都給佔了。
韓藝看了也挺不好意思的,只能安慰竇衡、鄒鳳熾,這斷臂的可以守門,守倉庫,瘸腿的可以刨木頭,做細工,還是可以有用的。
竇衡、鄒鳳熾心想,這老弱病殘都得拿勞工法案規定的最低工資,這錢我同樣能夠在外面招人,爲什麼要招這些人,心裡非常不爽。
那工部侍郎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我們雖然給了你們一些老弱病殘,但是我們同樣也給了你們經驗豐富的工匠,這些可都是我們工部的精英,這個你又怎麼不說了,反正要麼就都簽約,要麼就一個也別籤。
工部表現的非常強勢,沒有商量的餘地。
韓藝當然是做老好人,兩邊都勸着。
竇衡、鄒鳳熾也沒有辦法,只能簽約,虧就虧點吧。
關於工資都是工部定的,不可能都按勞工法案最低工資定,工部按照這些工匠的能力來定他們應得的工資,因爲工匠是很老實,他們可玩不過商人。當然,這個工資其實是韓藝定的,韓藝也不可能讓竇衡、鄒鳳熾他們吃大虧,肯定是在他們能夠接受的範圍內,就是讓他們有些難受而已。
竇衡、鄒鳳熾已經認栽了,但是他們也不蠢,在契約中規定很多的規矩,你遲到、怠工到一定程度,我們也有資格開除你們,他們要對得起自己拿得工資,我面對你們工部,我是弱者,我也認,但是面對勞工,那我們商人肯定要處於絕對優勢,不然的話,怎麼管理。
故此,大致上還算是公平的。
經過一日的爭論,僱傭雙方終於簽訂了勞工契約。
竇衡、鄒鳳熾趕緊將人領走,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想跟朝廷打交道。而且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了,長運這邊,工匠一到位,就立刻開工。洛陽那邊的船塢已經快要建成了,因爲這是第二個船塢,不需要去動腦筋設計了,照搬就是了,工程進行的非常快,工匠一趕到洛陽,就基本上可以開工了。
至此,朝廷得工作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他們商人之間的事了。
而與此同時,吐谷渾的河源郡王諾曷鉢已經趕到了長安,這倒是讓李治有些措手不及,因爲比他預計的要早到七八天,可見吐谷渾的情況是不容樂觀的。
不過河源郡王入長安,在朝中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關注的人非常少。
李治還是很給諾曷鉢面子,與滿朝文武也在大殿中接見了這位唐太宗一手扶植的吐谷渾可汗。
“臣諾曷鉢懷以至誠的心向尊貴的大唐陛下問好!”
諾曷鉢帶着兩個屬下來到大殿中,恭敬地向李治行了一禮。當初李靖率領大軍征服了吐谷渾,但是出於對吐蕃的憂慮,並未將吐谷渾納入大唐版圖,因爲一旦納入大唐版圖,那麼很可能與吐蕃生衝突,而當時李世民儘量避免與吐蕃生衝突,一心對付草原,故此是選擇扶植諾曷鉢上位,給予吐蕃與大唐一個緩衝地帶,但是李世民在位時是非常照顧諾曷鉢,還在長安給他立了石像,也表示大唐對於吐谷渾這個戰略要地的重視。
韓藝打量了下此人,身材魁梧,生得也是非常英武,看上去倒還真是那麼一回事,但估計就是一個繡花枕頭。
“河源郡王快快免禮。”
李治伸手示意,隨即又跟諾曷鉢寒暄了一會兒,問問弘化公主的情況,當初唐太宗將宗室淮陰王李道明之女封爲弘化公主,賜婚給諾曷鉢,這弘化公主可是唐高祖李淵的親侄女,唐太宗的堂妹,而且據說也是才貌雙全,難得的好女子。
一番寒暄過後,諾曷鉢又道:“臣這番前來,特地帶來了五十匹我吐谷最名貴的青海駒,謹獻給大唐陛下。”
羣臣微微一驚,尤其是那些武將,這可是大手筆呀,這青海駒日行千里,早已經揚名天下,這一般來說,送個幾匹就已經夠意思了,而這一回諾曷鉢直接送五十匹,可能連老本都拿出來了。
李治卻只是淡淡一笑,道:“河源郡王真是有心了,但是我們中原有句話喚作,君子不奪人所好,這青海駒對於你們部族的百姓是非常珍貴的,因此朕不能收,但是河源郡王的心意,朕是非常感激。”
委婉的拒絕了,而且從語氣來看,這絕不是客套話。這要是李世民肯定就收了,因爲李世民是非常喜歡名馬的,但是李治愛好真不多,他認爲你這馬給我,也沒啥大用,最多也就是賞給臣子,但是對於吐谷渾而言,意義重大,而且,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諾曷鉢一聽,心都涼了一半,這禮你都不收,我怎麼好意思開口,但是事關吐谷渾的命運,諾曷鉢也不得不開這口,道:“大唐陛下,臣此番來進貢,還有一事懇求陛下。”
李治明知故問道:“河源郡王請說。”
諾曷鉢道:“那吐蕃大相祿東贊欺人太甚,咄咄逼人,先滅我吐谷渾的盟友白蘭部,近一年來又屢屢對我吐谷渾用兵,至我吐谷渾百姓於戰火之中,而最近臣還收到消息,吐蕃正準備集結大軍,企圖一舉殲滅我吐谷渾,臣實在是出於無奈,纔來懇求大唐陛下出兵援助臣,倘若大唐不出兵的話,我吐谷渾恐將難逃厄運,還望大唐陛下念在我吐谷渾上下忠於大唐的份上,搭救我吐谷渾上上下下數十萬子民。”
“竟有這等事?”
李治故作驚訝道。
許敬宗立刻站出來道:“啓稟陛下,此事老臣略有聽聞,不過吐谷渾與吐蕃長年以來互相攻伐,從未間斷過。”說着他又向諾曷鉢道:“河源郡王是否有些危言聳聽了。”
根據大唐得來的消息,其實目前而言,兩邊還算是均勢,吐蕃只是稍占上風,還沒有取得壓倒性優勢。諾曷鉢是來求助的,當然要誇張一點,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殿中大臣都表現的很平淡,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諾曷鉢道:“大唐陛下,若非是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臣也不會日夜兼程趕來長安,那吐蕃大相祿東贊最近幾年一直就在我吐谷渾邊境,足見他是要舉國之兵來對付我吐谷渾。而且據臣所知,吐蕃對於大唐陛下對西北動兵,深感不滿,他急於滅我吐谷渾,就是要遏制大唐對於西北的掌控。”
韓藝眯了眯眼,看來這事果然不簡單,真是要了親命。
李治問道:“朕出兵西北平叛,與吐蕃有何關係?”
諾曷鉢道:“吐蕃早已經覬覦那安西四鎮,而且在龜茲、于闐、疏勒皆扶植了自己的勢力,然而,這一回大唐出兵不但消滅了阿史那賀魯的叛軍,還重創了吐蕃在於闐、龜茲、疏勒等地的勢力,一旦吐蕃佔據我吐谷渾,那麼便可割斷大唐與安西的聯繫,到時吐蕃便能拿下安西四鎮。”
李治皺了皺眉,突然看向韓藝道:“韓侍郎。”
韓藝急忙站出來道:“微臣在。”
諾曷鉢瞧了眼韓藝,見此人恁地年輕,不禁與身後的下屬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顯然他們是聽過韓藝的大名。
李治道:“當初愛卿前往西北平叛時,可與吐蕃生過沖突。”
韓藝道:“回稟陛下,吐蕃與我大唐可有聯姻之誼,微臣怎敢擅自對吐蕃用兵,倒是劉將軍曾領兵到過吐蕃的邊界出,不過吐蕃表現的非常專業,遣派人來與我軍詢問,雙方並未生任何爭鬥。”
李義府、許敬宗一愣,這韓藝不是反吐蕃的,怎麼這一回又幫吐蕃說話了,難道是皇帝的意思。
但不管怎麼樣,這是對他們有利的,他們纔不願意爲了吐谷渾,去跟吐蕃作戰了,打起仗來,大家可都要過苦日子了。李義府趕緊站出來道:“陛下,依微臣之見,河源郡王這話有挑撥之意,自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之後,我們大唐與吐蕃一直相安無事,雙方百姓都非常友好,可不能因爲河源郡王的一番話,而損害我們大唐與吐蕃的關係。”
李治點點頭。
諾曷鉢急得都快哭了,忙道:“大唐陛下,那祿東贊十分狡詐,他深知大唐國力強盛,暫時不敢與大唐作對,故此隱忍不,等到他消滅我吐谷渾之後,他肯定會不念舊情,在背後捅大唐一刀的,陛下應早做準備,不能縱容祿東贊肆意妄爲。”
李治笑道:“郡王稍安勿躁,朕能夠體會你心中的焦慮,吐蕃與你們都是我大唐的屬國,我大唐也不願見到你們相互廝殺,恰好祿東贊也在來長安的路上,等到他到了之後,朕跟他說說,讓他停止對你們動兵。朕已經在宮中備上盛宴,爲郡王接風洗塵,各位愛卿也隨朕一同前去吧。”
“臣等遵命!”
諾曷鉢見罷,眼中滿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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