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翼深感這衛州城內局勢之糟糕。
卻是一時之間,又是無計可施。
其實這半日來雖然退到了城中,可是他的心裡卻依然還心有餘悸,白日一戰,實在輸的過於徹底,偏偏有輸的一點都不冤枉。
數萬人衝擊敵陣,這若是換做從前,即便是遇到再精銳的軍馬,以神威軍鐵騎的威力,再加上兩翼有足夠的掩護,也不至於還未近前,就被殺的人仰馬翻,以至於直接在距離敵陣三百步外被擊潰,兵敗如山倒。
這是前所未見的事,王方翼最恐懼之處,倒也不至於是如此,而是他發現,神策軍的戰法還有他們所用的手段都是全新,根本就在超脫了從前的作戰經驗,這就好像一羣驍勇的印第安戰士,這些印第安人征戰了多年,可謂臨戰的經驗豐富到了極點,可是一遇到那些歐羅巴來的殖民者,用着火槍的密集攻擊一打,頓時全部抓瞎,所有的戰術和經驗,此時反而全部成了累贅。
在王方翼以往的認知之中,兩軍對陣,想要發揮最大的攻擊效果,尤其是對騎兵來說,自然是密集的進行衝鋒,因爲隊伍越是密集,這就好像把手握成了拳頭,狠狠一擊,往往是無往而不利。
這也是他最引以爲傲的經驗,可是這經驗,卻是白白便宜了神策軍,如此密集的衝鋒,面對那如暴雨一般的箭雨,簡直就是送死。
王方翼趁着等待的功夫,心裡不禁琢磨起來,如此看來,對付神策軍,似乎只能將兵散開,或許可以應對他的弩手,至少也可以降低巨大的傷亡,只是……問題又出現了。一旦散開,兵丁難以約束不說,一旦對方的鐵騎一衝,似乎……
王方翼發現,神策軍的戰法雖然簡單,可是依仗着那箭雨,竟是無往而不利,甚至壓根沒有任何可以剋制的辦法。
他心裡苦笑,只是守城呢,這城該怎麼守?
顯然這又是犯難的問題。若說這十萬大軍,不是現在的驚弓之鳥,若是振奮一下士氣,勉強倒是可以守一守。
可是如今,他↑ding↑點↑小↑說,.↘.o♂< s=";arn:2p 0 2p 0";>
面對的現實卻是,守軍士氣跌到了谷底,風聲鶴唳,想必這時候,一聽到神策軍三字。就已經膽寒了。其中各部之間,本來在此之前就互不統屬,這樣下去……
心裡嘆息一番,又幾次催促。總算是將各部的主將叫來了七八成。
看着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人,有主軍,有客軍,只是所有人的表情。都是緊張無比,有人懶洋洋的,有人對王方翼甚至不屑於顧。
這種情緒。王方翼也只好傻眼,因爲他心裡清楚,韋弘敏是個極聰明的人,他看出了問題的關鍵,這是非戰之罪,白日一戰,雖然是一敗塗地,可是卻怪不到王方翼頭上,只是韋弘敏能這樣想,其他人就未必這樣想了,今日外頭死了這麼多人,一敗塗地,帶兵的可是你王方翼,更何況,大家本來就有各自的主公,也只是暫時聽你節制而已,憑什麼大家就聽你的使喚,難道要像那昭義後軍那樣,被你下令去送死嗎?現在這些昭義後軍的屍骨可就還在城外呢。
王方翼心知這種情緒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化解,便也沒有多言什麼,只是簡略的分派了一下防務,並沒有急於將具體的措施提出來,眼下先讓各部勉強拼湊起來,有個防守的樣子纔要緊,其他的,只好徐徐圖之了。
佈置下這一切,王方翼又困又乏,索性就在這裡暫時睡下。
可是到了天剛拂曉時,轟隆隆的聲音卻是讓王方翼猛地驚醒,他昨夜做了一夜的噩夢,然後這轟隆隆宛若驚雷的聲音實在嚇得他不輕,渾身冷汗淋淋,後襟都溼透了。
“怎麼回事?”他趿鞋起來。
“都督……都督,神策軍,在南門放炮了……”
王方翼驚魂未定,雖然早就知道,神策軍的攻城手段是放炮,可是現在這炮聲隆隆,還是讓他心中憂懼,他披掛之後,來不及洗漱:“去南門。”
帶着一隊親兵抵達南門的時候,便發現這裡被無數的火雨侵襲,這裡的守軍早就嚇得面如土色,紛紛躲在城垣後不敢冒頭,可是那火雨,火雨砸在城桓上,炸出無數的碎石,碎石四濺,已有不少人渾身是血,更有不幸的人直接被火炮飛來的鐵球砸中,慘不忍睹。
許多守軍開始後退,想要撤出火炮的射程之內,王方翼卻是急了,連忙冒着彈雨大吼:“劉將軍在哪,在哪裡?”
劉將軍便是這裡的武官,好不容易將他找到,王方翼一把抓住他鎖甲上方露出來的內襟,道:“立即帶着人固守於此,不可撤退,萬萬不可撤,一旦撤了,賊軍若是趁勢……”
這劉將軍驚慌失措,這時卻是怒了,禁不住冷言冷語的道:“不撤?不撤難道在此送死嗎?昨日已經送過了一次死,今次還要再來一次?弟兄們此,只能被動挨打,根本就無法還擊,留在這裡,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哼!”
“你!”王方翼暴怒,道:“來人,將此人拿下。”
幾個親兵一擁而上,這姓劉的將軍卻是有些急了,王方翼毫不猶豫,知道這個時候,若是不給一點下馬威,卻是不成了,便索性拔刀而起,一刀下去,給了這將軍一個了斷,然後赤紅着眼,看着許多守軍愕然的朝這邊看來,他獰然一笑,道:“本都督有令,固守南門,誰若是敢後退一步,此人便是榜樣,爾等在此固守,本督自會調度兵馬來壓陣,否則一旦陷了城,我等便與昨日的亡魂一般,俱都死無葬身之地,言盡於此,誰還想退?”
守軍總算是被嚇住,戰戰兢兢的回到彈雨之中。
王方翼卻是憂心忡忡,這樣的士氣,只怕連四天都堅持不住,他忙是命親兵道:“去,立即調後巷的軍馬來,加強南門的衛戍,不可懈怠。”
他不敢離開這裡,生怕一走,守軍又一鬨而散,好不容易,纔有援軍到達,這些都是神威軍本部的殘軍,雖然已經嚇破了膽,可是王方翼好歹能夠調動。
到了這時,王方翼方纔輕鬆了一些,正打算想辦法繼續加強南門的衛戍,卻不料這時候,一枚燒紅的鐵球卻是朝着他的方向砸來,在他的身側呼嘯而過,砰的一聲,將身側的一個親兵砸飛,那親兵只剩下了半具燒焦的屍首。
王方翼倒吸了口涼氣,最後咬咬牙,疾步而去,帶來的親兵個個面露懼色,匆匆尾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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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早的時候,神策軍的炮兵便在南門下佈置好了陣地,對於這些炮手們來說,他們的職責在平時倒並不輕鬆,畢竟時刻帶着這些火炮、火藥和炮彈行動,雖有輔兵和車馬,卻還是艱難無比,往往行軍之時,他們總是落到最後,不得不抽調軍馬保護他們。
而到了營地,神策軍的軍令之中,卻需要各營都保持臨戰狀態,這就意味着,每到一處,他們就得把火炮搭起來,等到動身時,又要拆卸,如此反覆,不少人都是氣喘吁吁,可是一旦到了戰時,他們就輕鬆了許多,只需要不斷裝填炮彈,點燃引信就可以了。
倒是其他的弩手和騎兵雖然沒有攻擊,卻早已集結起來,只等城中出現任何的空隙,便要蓄勢待發,發起攻擊。
秦少游清早也到了這裡,這個時代,火炮固然是攻城利器,不過對於秦少游來說,卻還有許多不滿意之處的,因爲一旦遇到了堅城,火炮很多時候,並不會起太大的效果。
自然,現在的火炮並非是對付城頭上的敵人,而是在炮營的中郎將指揮下,攻擊各處城牆,尋找出對方較爲薄弱的城牆段。
這個時代的城市,各處城牆的情況是不同的,有的城牆段,可以追溯到兩漢時期,有些則是新築,有的這兩年有過修補,可是也有一些提防因爲年久失修,是最容易突破的目標。
在一次次的轟擊之後,總算那中郎將大致測算出了位置,緊接着,便是讓人上重炮了。
巨大的重炮在數十人的呼喝聲中推上前,專門用於攻擊城牆的特製火炮開始裝填,秦少游對這重達數千斤的火炮也不由暗中咋舌,便興致勃勃的看着幾個輔炮開始裝填火藥,等待萬事俱備時,專門有人提醒道;“殿下,該捂住耳朵,這炮的聲音比往常的要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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