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弘敏改主意了。
當他不想給武則天一個下馬威的時候,意味着什麼呢?
他花費了這麼多氣力,請了四鎮都督來,爲的不就是給武則天和秦少游一個下馬威,在這示威的背後,卻是藉此消弱河南府的影響。
而如今,當這一切都放棄的時候……
秦少游的目光裡,閃爍着別樣的意味。
方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秦少游的暗示已經足夠的明顯。
他不由道:“殿下的意思是,這韋弘敏……”
秦少游淡笑,道:“不錯,韋弘敏膽大包天,打算要動強了,我早就說過,此人心機很深,而且膽大包天,最愛的就是冒險,而如今,他已將自己視爲刀俎,而將我們,當做他的魚肉了。”
“從現在開始,咱們這個大營,隨時可能遭遇到敵襲,方將軍,我們的四面八方,現在都是敵人,而上皇就在大營之中,只要是輸一次,那就是滿盤皆輸,再無翻身的可能,方將軍明白了嗎?我們已經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和差錯了,出了一星半點的閃失,上皇會死,我會死,方將軍……也會死。而接下來,神策軍一旦覆亡,我們遠在河南府的家人和族人,都會死,死無葬身之地!”
方靜臉色凝重點頭,道:“殿下……假若當真如此,某這便去做好準備。”
他按着刀,心裡深深吸口氣,即將來的大戰,看來要費不少的功夫了。
“且慢。”秦少游叫住他,看他片刻之後,道:“方纔我和你說的那些話,不是爲了告訴你和將士。你們是爲了本王而戰,這一戰,爲的是你們自己,既爲了你們自己的前程,也爲了你們自己的親族,方靜。你能明白嗎?”
“明白。”方靜點頭。
他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斬草除根,天下的事一向不都是如此嗎?這些所恨的,何止是一個武則天或是弘農王殿下,他們恨得,是整個河南府,今日若是戰敗,那麼明日,將會有無數人衝進河南府去。所有人親眷都要遭殃。
這一戰……是爲了自己。
方靜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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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靜已是悄然的退下。
可是秦少游卻是依然站在這哨樓上,他揹着手,依舊俯瞰着大營外的曠野,曠野上,極少看到人煙,偶爾,只有幾個斥候和信使策馬而過。
他隨即遠遠眺望衛州城,他的視線被衛州城的高聳城牆擋住。看不清裡頭的虛實,他沒有多說什麼。
終於……還是到了和韋弘敏見真章的時候了。
城中的韋弘敏。此刻理應也十分的不安吧,他此時必定也在害怕,即便他有天大的勝算,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依然不敢智珠在握。
而自己呢……自己是否心安呢?
秦少游說不清,他面對的。是十倍於己的敵人,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孤注一擲。
或者是,從韋弘敏開始對商隊下手的時候,秦少游就已經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無法去規避。更是無法後退,既然退無可退,那就豪賭這一場吧。
現在……雙方都已經投擲出了自己所有的籌碼,接下來……就該一決勝負了。
秦少游抿抿嘴,徐徐的下了哨樓,而後到了武則天的大營外,有宦官連忙進去通報,接着便請秦少游入內。
武則天年紀老邁,這一路旅途勞頓,倒是遭了不少的罪,其實當初拒絕韋弘敏等人的覲見,既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思在,同時,也是因爲武則天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並不願意將自己老邁的身子示之於人。
見秦少游來了,武則天喝着茶,朝秦少游頜首點頭:“如何?”
秦少游斬釘截鐵的道:“陛下,衛州城有異動。”
短短的一小句話,武則天卻是明白了,她饒有興趣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盞,沉吟着不說話,最後她微微一笑道:“有多大的把握?”
秦少游想了想:“臣不敢拍胸脯作保。”
這意思……其實就是秦少游都不敢確定。他固然可以爲了安定武則天的心,而許下諸多的許諾,只是……秦少游最後還是說了實話,他今日面對的,可是十倍的敵人,即便任何人,只怕也無法言之鑿鑿。
武則天並沒有因此而擔心,反是笑了,道:“是啊,愣誰也無法作保,沙場之上的事誰說的清呢,假若你做了保證,朕反而不敢信了。不過……無論如何,朕都會坐在這裡,等候着捷報,當然……若是當真有個萬一,哎……說句本心話,誰不怕死呢,朕其實也是凡夫俗子,斷然不至於悍不畏死,可是朕依然願意與你一起試一試,有些時候,總要賭一賭,贏了固然可喜,輸了,無非是一死而已,方纔朕說,朕很怕死,不過朕卻還忘了說一句,朕怕死,卻更怕苟且般的活着,人生在世,若只是苟活着,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秦少游不禁笑了:“陛下倒是說到臣的心坎裡了。”
武則天也不禁笑了,道:“秦少游,朕就拜託你了。”
秦少游點頭:“臣不爲了陛下,也要爲太平公主殿下,和臣的兒子想一想,所以,臣定當效死。”
神策軍大營裡,外鬆內緊。
一切……都已經開始佈置起來。
幾乎所有的官兵,都已經勒令不許隨意出營,兵不卸甲,以備任何突發的情況。
方靜一宿未睡,他在做最後的準備,召集了許多的軍官,佈置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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