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弘敏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
秦少游卻是被他地厚臉皮震驚住了。
他還以爲,侍中應當不至於如此睜眼說瞎話,可是現在看來,他顯然是過於低估了這個圈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實在也沒有去拆穿的必要。
秦少游道:“韋侍中既是良善之人,那麼本王倒要請教,韋侍中是如何的良善之法。”
韋弘敏看着秦少游,一字一句道:“還都之事,殿下有所耳聞嗎?”
秦少游打了個哈欠,道:“聽說過一些,不過這都是坊間的流言罷了,說句實在話,如果真有其事,也不過是一些人呱噪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都城都已經遷到了咱們關東了,哪有說走就走的道理,這來回遷都,徒費多少國力,若是當真有人支持,本王一定要與他據理力爭不可。這件事,只當做是笑話聽聽就是了,怎麼,韋侍中是爲了此事來的?韋侍中莫非也是贊同還都?本王說句不該說的話,這還都,簡直就是誤國誤民,哪有這般折騰的,歷朝歷代,遷都都是大事,不可輕言,不可輕言啊。”
韋弘敏有了心理準備,倒也早有說辭,他卻是好整以暇起來,不管怎麼說,自己終究還是有底牌的,於是笑吟吟的道:“可是假若一旦遷都,這東都也不可荒廢,只是一旦禁軍抽調,河南府府尹又不免難以彈壓的住局面,所以老夫奏請這河南府,盡由殿下鎮守呢,殿下,是鎮守……”
鎮守………二字咬的很重。
既要鎮,就得有兵。有兵就得有糧,有糧就要交稅,交稅就要管理稅務,稅務牽涉政務,所以還要署理政務,上馬管兵,下馬管民。
秦少游眯着眼睛,他心裡一下子熱了起來。
河南府……
這可不是尋常的州府,雖然在面積上,它不過兩三個州這樣大。可是土地卻是肥沃,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裡曾是都城,作爲曾經的京畿所在,它的人口,幾乎是尋常州府的十倍,在這個時代,人口就是財富,更不用說。住在這裡的人,本來絕大多數人積蓄就是尋常州府的數倍不止了,一個河南府,可以值二十個關東州府。這還是往小裡來估算。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長安號稱關中,可謂易守難攻,唯一地勢上能與之媲美的。只怕也只有劍南蜀中了,可是武則天自遷到了河南府,爲了防務的需要。一方面也建立了許多的關卡,河南府南部是崇山峻嶺,東面亦是大山,西面與關中的關隘相對,而面北,則是一條黃河。
可以說,經過了數十年的經營,這裡………雖然不及關中那般擁有絕對的防守優勢,可以締造出一個國中之國,可是除了蜀中和關中之外,這河南府之地,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關中之地了。
一旦秦少游鎮守這裡,憑着孟津的財富,憑着神策軍的軍力,憑着關東士族的支持,盤踞在這河南,完全可以關起門來做土皇帝,當然……前提是自己不謀反。
這裡有人口數百萬,而數百萬人口,幾乎等同於整個大唐的十分之一,當然,大唐的人口雖然看上去只有區區數千萬,不過秦少游卻是深信,只怕這個數目應當是極爲保守的,因爲在這個士族和門閥稱雄的時代,幾乎每一個大家族的背後,都隱藏着數以千百計的奴人,隱藏瞞報人口,方能避免承擔賦稅,不過即便如此,河南的人口數字,只怕也佔了整個大唐的二十分之一以上。
人口、財富,還有就是現成的關塞,以及這幾十年來大興土木,天下最完善的基礎設施,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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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確實想要在這一次遷都之中分一杯羹,不過他所想的,其實不敢貪多,可是韋家的人,倒是大方的很,直接大手一揮,就把河南府送到了面前。
這對秦少游來說,幾乎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韋家……之所以如此,說出來也是可笑,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他們要圖謀的,顯然是整個天下,韋家更希望做第二個武家,可是要做武家,就必須回到長安去,不能回長安,就會處處遭遇到掣肘,河南之地,反正也不是韋家的,借花獻佛,拿來換取秦少游對遷都的支持,還有對遇刺之事的既往不咎,顯然也是一樁好買賣。
這樁買賣的雙方,其實都頗有意思。
韋家這一方,是拿着別人家的東西來裝大方,而秦少游這一方,這是藉着一個莫須有的刺殺來哭鬧。
不過……一切的一切,本質上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秦少游動心了。
他眯着眼,儘量使自己平靜一些。
然後他看着笑的春光燦爛的韋弘敏。
心裡立即明白了這樁交易的本質。
韋家拿出的東西,可以讓秦少游成爲天下第一大的諸侯,幾乎地方上的所有實權刺史和司馬,在秦少游面前都是黯然失色。而韋家藉此得到的,想必是整個天下。
他們越是野心勃勃,越是急不可耐,越是掩飾不住貪,越是如狼似虎,拿出來可以交換的東西就越是珍貴,因爲至始至終,韋家才最有可能成爲這一次交換的最大受益者,這也是爲何,韋弘敏如此大方的原因,韋后那邊,如此捨得的理由。
河南府而已,只要換取你不哭不鬧,讓韋家把這一步走好,韋家的收益,就會比你秦少游要多十倍百倍。所以……他們纔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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