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玄貞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已經動心了。
秦少游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眼下是刻不容緩,情況已到了萬分緊急的時候。
若是當真能讓太平公主殿下花落韋家,那就真的再好不過了,至少有了這張護身符,那崔詧和狄仁傑再如何,想來也成不了事的。
韋玄貞不禁猶豫道:“好,此事就這麼辦,只是……陛下當真肯下嫁嗎?”
秦少游笑了笑,道:“眼下這個局面,成與不成,韋公還有選擇麼?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韋家渡過了這一關,則大局已定,若是渡不過,哈………”秦少游笑了笑,道:“恐有旦夕之禍。”
韋玄貞這時候終於下定了決心,秦少游說的一點都沒錯,韋家這就看今日了。
他沉聲道:“只不過……老夫只有幼子尚未娶妻……”
秦少游一拍大腿:“那麼就這個幼子了,敢問令公子可在洛陽嗎?”
韋玄貞卻顯得侷促不安,道:“這個幼子,有些不肖,說句實在話……咳咳……”
秦少游道:“韋公,這個時候,哪裡顧得了許多,肖與不肖,都是小事,最緊要的是無論如何,也要請宮中點這個頭,只要下旨賜了婚,怕個什麼?”
韋玄貞連忙解釋:“秦上尉,老夫不敢瞞你,前些時日,崔詧和狄仁傑這些人,故意設局,抓住了我這幼子一些把柄,只怕他們橫生枝節。”
“是嗎?”秦少游淡定從容的道:“這又算的了什麼?韋公,此事陛下可知道嗎?”
“怕是略知一二。”
秦少游眯着眼睛,道:“陛下乃是雄主,絕不會爲這些小事而牽腸掛肚,對陛下來說,這至關緊要的,反而不是這些小事,而是太平公主殿下在陛下身後的佈置,所以此事不會有什麼妨礙。”
韋玄貞嘆口氣。道:“好吧,不過此事,還是要與太子妃商量了再說。”
秦少游也不反對:“這是正理,理應報知太子妃知曉纔是。”
韋玄貞道:“不妨。你與我同去。”
對這個女兒,韋玄貞倒是挺害怕的,這一次事情辦砸了,他本就擡不起頭,現在這事兒也不曉得韋氏怎麼看。若是不高興,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秦少游身上。
秦少游呵呵一笑,爽快的道:“下官早有拜謁太子妃之意,奈何無人引薦,今日韋公既讓我同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韋玄貞不敢耽擱,忙是叫人備了車馬,與秦少游一同往龍門宮去,緊接着便讓人稟告,過不多時。二人便出現在了龍門宮的正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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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氏對自己這個爹,是頗爲恨鐵不成鋼的,這是個老糊塗,做事猶豫,拿捏不住分寸,說實話,真不是什麼可造之材。這些年來,韋玄貞不知有多少次機會,可是結果呢?哪一次不是惹人嘲笑而收場。因而聽到韋玄貞求見,她便以爲又出了什麼事。心裡震怒,偏生又發作不得。
這其實就是宮中這些貴人們的悲哀,韋氏和武則天其實一樣,她們固然在宮中再怎樣翻雲覆雨。可是她們唯一的盟友也只有這些外戚,而這些外戚,卻又往往昏聵無能,不但沒有什麼助益,反而成了累贅,無論是武家還是韋家。大多也都是如此。
偏生這些人,是永遠尾大不掉的。
倒是韋玄貞與秦少游同來,而且指明着要見自己,卻出乎了韋氏的意料之外,自己的爹來見自己,這是常理,卻帶上了一個敏感的秦少游,可就不同了。
韋氏高坐於此,看着秦少游與韋玄貞進來,便不禁露出笑容,道:“父親身子好了嗎?”
韋玄貞道:“娘娘,好了一些。”
韋氏的目光的落在秦少游身上,見秦少游生的頗爲俊秀,渾身上下,又帶着幾分英氣,她心裡不由生出一種不同的感覺,便笑道:“魏國公,久聞你的大名。”
秦少游忙謙虛的道:“娘娘,下官汗顏之至。”
韋氏身子往後微仰,帶着不容侵犯的威嚴,她雙眸微微眯起,目光還是不禁去打量秦少游,淡淡道:“魏國公來,可有什麼見教?”
秦少游倒也不客氣,見韋玄貞踟躕着不說話,便曉得他不願擔着這件事,韋玄貞做不了主,也不願意擔負什麼責任,他心裡只是想笑,卻還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韋氏側着身,一邊看着秦少游,一邊聽着,容顏也不禁跟着秦少游的一些話而動容,人在判斷一件事的時候,往往會以自己的觀點來揣測別人,所以韋氏對秦少游的話,也引起了極大的警惕,不錯,若是換做了自己,假若得罪了崔詧、而崔詧這樣家大業大的人,若是又有一個女兒做了太子妃,將來遲早要做皇后,自己肯輕易將他放過嗎?
若是不能斬草除根,將來必定要反受其害,自己都是這樣想,崔詧這種老狐狸,還有狄仁傑那種沽名釣譽之輩,又怎會輕易放過韋家。
韋氏臉色凝重:“你的意思是,韋家唯有奏請公主下嫁,方能自救?”
秦少游點點頭:“娘娘還有其他路可走嗎?”
韋氏便看向韋玄貞:“父親怎麼看?”
韋玄貞真是叫苦,他硬着頭皮道:“想來……”
見他猶豫,韋氏卻是冷若寒霜的道:“事急矣,豈可猶豫再三,秦少游說的不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事現在就要着手辦好,父親,可讓韋泚立即趕赴洛陽,你這邊要上表,言辭懇切一些。李令月……乃是二婦,我家的韋泚也不算高攀。”
雖然秦少游每日都腹誹李令月是李寡婦,可是聽到韋氏輕蔑的說李令月是二婦,秦少游的心裡卻不禁有些怒了。
見秦少游面帶慍色,韋氏道:“魏國公莫非還有什麼話說?”
秦少游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說韋氏這個女人真厲害,自己稍稍的臉色有異,她便有所察覺,可見此人,外冷而內心心細如髮,未必是個好招惹的人。
他掩飾道:“娘娘,我在擔心,時間倉促,韋家這邊,必須動作快一些,決不可讓崔詧和狄仁傑有所反應。”
韋氏撫案,慢悠悠的道:“這可就難辦了,就算是上表,也得經由三省,陛下多半也要思慮一二,怕是沒有一些時間,只怕也是不成的。”
秦少游深深的看了韋氏一眼,道:“其實……不如繞過三省。上官待詔乃是陛下身邊的貼身女官,若是能請她幫這個忙,可就容易一些。”
聽到上官婉兒四字,韋氏頓時眼眸一亮,任何奏疏,除了密奏打小報告的奏疏之外,按規矩確實都需要經過三省的,可是韋家絕不能用密奏的形式,因爲婚娶是大事,而且還是求娶公主,怎麼可能如此鬼鬼祟祟,若真的這樣遞上去,反而是對宮中的侮辱和對太平公主的。
可是上官婉兒這條路不一樣,上官婉兒是待詔女官,按理,三省的奏疏,在宰相們批閱之後,也是要交去待詔房,再讓陛下過目的,所以若是上官婉兒能幫這個忙,奏疏不但能夠繞過三省,還能以正常的渠道送到武則天的手裡。
事情在武則天沒有決定之前,萬萬不能外泄,而外泄,就會給崔詧等人足夠準備的時間進行反擊。
韋氏道:“只是可惜,韋家與上官待詔並沒有多說交情,只怕……”
秦少游拍着胸脯保證道:“這個容易,我與上官待詔,頗有些交情,或許可以試一試,只不過……上官待詔近來有煩心事。”
韋氏深深看了秦少游一眼,韋氏知道,這是秦少游索要好處了。她淡淡道:“噢,是什麼煩心事。”
秦少游嘆口氣,道:“上官待詔也是萬年人,娘娘想必知道吧。”
韋氏頜首點頭,道:“這個也略知一二,當年上官家在萬年縣也是盛極一時,只是可惜,她的祖父犯了罪,因而才家道中落。”
秦少游道:“她有個兄弟,也在萬年,上官待詔急着想要見自家兄弟,能否與韋泚公子一併請來洛陽,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韋氏吁了口氣,笑道:“這事好辦,本宮的父親自然會料理,秦上尉,本宮可就將此事託付給你了,將來若是此事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秦少游搖頭,道:“下官不要什麼好處,只不過因爲素來敬重娘娘,這才肯赴湯蹈火而已。”
韋氏目光幽幽,秦少游不要好處,只是想要更大的利益而已,不過眼下,卻只能利用這個人,她懷着心事:“魏國公真忠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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