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只是對王方翼冷冷一笑,便不知可否了。
韋弘敏等人覲見,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自然是全無敬意,武則天也懶得與他們說什麼,道了一聲乏,便打發了他們出去。
獨獨武則天留下了秦少游。
在這空曠的大殿之中,等那韋弘敏和王方翼前腳剛走,武則天的臉色便陰沉下來。
她冷哼一聲:“韋氏爲了他們韋家,倒是把這口鍋都砸了,任他們這樣這樣,只怕不出十年,天下就要大亂不可,韋弘敏此人,工於心計,不可小視,至於王方翼與那黑齒常之,都是當世名將,更加不容小視。”
頓了一頓,她繼續道:“河南府畢竟拘泥太多,你這個神策府憑一個河南,如何與天下這麼多的諸侯對抗,一旦讓他們在各鎮站穩了腳跟,招兵買馬,到了那時,一切都遲了。”
秦少游道:“臣近來也在整頓軍馬,以備不測。”
武則天點點頭,嘆口氣,道:“你用心一些吧。”
秦少游默默點頭,告辭而出。
某種程度來說,秦少游的心情談不上好壞,韋弘敏和王方翼二人在次日便動了身,各自回到自己的治地,秦少游也懶得去相送,只讓楊炯代替自己禮送。
該盡的禮節,總是要盡的。
而眼下,秦少游最爲關心的,自是他的神策軍。
一萬五千餘人,重金締造,這幾日已經開始大規模的裝備連弩。
爲了操練弩技,早在一月多前,神策軍以方靜爲首的一批武官,已經開始對連弩的習性開始進行掌握和研究。
每一樣新的武器,若是不能熟悉它的性能,不能瞭解它的大致構造,貿然使用,即便這武器再如何犀利。也不過是燒火棍罷了,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能量,就是糟踐了神策府這數以千萬計的投入。
所以在列裝之前,幾乎每一個武官都已經事先的使用過連弩。並且各自呈報上心得體會,以及各種構想。
最後所有的文書全部到了方靜爲首的一批覈心武官那兒,再進行分類。
一些切實可行的自是進行討論,一切過於怪誕的,直接丟進了廢紙簍裡。
許多的操練和戰術構想。早在半月前,就堆滿了秦少游的案牘。
這樣的連弩,如何作戰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既然要配合這樣的作戰,那麼一個士兵需要配備多少多少箭矢,又應當怎樣操練才能夠確定作戰時不會掉鏈子。這些系統性的問題,幾乎每一個步驟都是息息相關,就好像無數的珠子,只有串起來才能精美絕倫。
戰略構想、戰術構思、操練計劃,這些時髦的東西早就在神策軍內部盛行。這倒不是神策軍受了秦少游的啓發,其中最重要的緣故還是文化水平。
當絕大多數的武官都只是粗通文墨,甚至有的人大字不識,只有偶爾一些高級武官纔有一點文化功底的時候,這樣的一支軍隊,顯然是難以形成這種氛圍的,在唐軍之中,秦少游曾親眼目睹,許多的中低級武官津津樂道的話題永遠都是自己在上陣時砍翻了幾個人,自己有多好的酒量。又或者,營中的哪個混賬傢伙惹了什麼事。
而神策軍不同,神策軍有專門的培養機構,首先是絕大多數的壯丁入營。大多都在太平學裡讀過一些書,大致能夠識文斷字,這得益於太平學的推廣,還有河南府這幾年的富庶,這些能夠識文斷字的士兵入營之後,在一些操練的空隙。也會進行一些教育,這是專門的軍中教育,軍中有專門的博士負責此事。
如此一來,這就保證了即便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卒,即便沒有太過的文化知識,但是也絕不是大老粗,他們能夠識文斷字,能看得懂軍令,能背熟和牢記軍規。
而一旦這樣的人立了功,便有機會晉升武官了,只不過神策軍在晉升武官時,當然不只是一紙調令,但凡是有功的人員,都將獲得一個機會,即進入太平學的講武堂,這講武堂主要的職責就是教授軍事知識,爲期半年,主要教授的都是武官的職責、行軍的隊列、安營紮寨的地形,繪製地圖之類的知識。
從這裡肄業,纔是一個真正武官的開始。
這些人因爲立過功,所以不失勇氣,乃是士兵中的佼佼者,也因爲在講武堂地學習,使他們擁有較爲紮實的理論知識,這種低級武官,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武職,在軍中也愛與其他的武官談論各種軍事理論或是戰術的技巧,等到他們升任爲中級武官、高級武官時,脾氣也是不改。
因此雖然只有一個多月功夫,可是連弩的作戰計劃、操練計劃幾乎都已經完善起來,接下來便是列裝,新建的工坊,幾乎是日夜開工,這幾日爲了造連弩,幾乎到了讓秦少游肉痛的地步。
因爲新的工坊和新的匠人還不足夠熟練,而連弩對精度的要求極高,任何一點點偏差,都可能報廢這些價格昂貴的原料,如今造十個連弩,能有三個合格就已經不錯,這就意味着,其他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楊務廉爲此大是慚愧,尋了秦少游幾次,都是拍胸脯保證,等到匠人熟稔起來,可將報廢率降至三成,秦少游知道欲速則不達,若不是神策軍急着列裝,怕也不至於出現這樣巨大的損耗,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如今的弘農郡王,幾乎日夜都在營中度過,與官兵們同吃同睡,士卒們操練連弩,他便在旁觀摩,而一羣武官自然作陪,雖然此前早有各種操練的計劃,不過在實際操練之中,總能暴露出諸多的問題,何況秦少游又在這裡,大家爲了找出問題比以往更積極一些,因此幾乎是白日操練,一到夜裡大家連晚飯也只是匆匆用過,便在大帳中聚在一起,與秦少游、方靜一道,研究白日裡操練出所暴露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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